第23章 情起
陆雪琪从高处跃下，天琊剑势如疾风，很快，陆雪琪便赶上了下坠中的林惊羽。
陆雪琪伸出纤细的手臂，抓住了林惊羽的手，就在她想要御起天琊，将林惊羽往回拉时，却发现自己气力已失，再无法驱使天琊，于是直直落入了林惊羽的怀里，两人一起向下坠去。
林惊羽轻搂着怀中的娇俏的陆雪琪，仿佛在看护着一见天下无双的绝世珍宝，心中五味杂陈。
“你为什么要下来？”林惊羽轻轻擦干陆雪琪的鼻尖的水渍，柔声责怪道。
许是因为临近死亡，陆雪琪反倒丢掉了一切包袱，抬起头，一双明眸如星光般明亮，如春水般柔情，毫无畏惧地注视着林惊羽俊俏的脸庞，嫣然一笑，“你舍生救我时，又何曾说过为什么？”
是啊，又何曾说过为什么，又何必要说为什么，情之所起，舍生忘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林惊羽低下头，在陆雪琪洁白如玉的额头浅浅一吻，口中喃喃，似在自语。
“若有来世，我愿化作你手中天琊，永远守护着你。”
细语言完，两人便失去了知觉，坠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年，也许一刻，林惊羽从茫无边际的黑暗中缓缓醒来。
冷，透心彻骨的冷，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布满了林惊羽的全身。林惊羽从昏迷中猛然睁开了双眼。
林惊羽伸出手去，想揉一揉有些发麻的肩膀，却意外触及到了一张冰冷的脸庞。林惊羽扭头看去，原来是和他一起坠崖的陆雪琪。
此次的陆雪琪脸蛋被冻的苍白，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就连长长地睫毛上都挂了几滴水珠，正如受伤的百灵般，依偎在林惊羽的身旁。
林惊羽缓缓直起身子，映入眼帘的一幕顿时惊住了他。
他的身旁竟围绕了数百道幽幽的白光，白光清冷飘渺，仿佛幽灵一般在林惊羽周围来回飘荡，随时想要靠近他。
“阴灵！，居然是阴灵！”林惊羽这些年所学颇多，曾在一本异怪志上见过关于阴灵的描写，故而一眼便认了出来。
古老相传，人生老死，唯有魂魄不灭，一世寿终，便有魂魄离体，往投来生，生生世世，轮回不息。然而世间之中，却有怨灵所在，以贪、嗔、痴三毒故，以畏、恶、怕恐惧故，眷恋尘世，回首前尘，不愿往生，是为阴灵。
阴灵诡异异常，喜食人的精魄，这些阴灵聚集在这里怕就是冲着林惊羽和陆雪琪的精魄来的。
不过就在这些阴灵的正前方，斩龙剑正悬于半空滴溜溜的直转，散发出柔和的清辉，威慑着这些蠢蠢欲动的阴灵。
斩龙剑天下至正至刚的神兵，百年前更是跟随万剑一驰骋天下，斩魔无数，剑身自带一股凌厉杀气，这些阴灵被斩龙剑剑气所摄，一时竟不敢靠近。
定下心来的林惊羽起身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正处在一片湖面的水边。湖中的水一阵一阵地涌到两人身上，凉彻心扉。
林惊羽看着陆雪琪楚楚可怜的模样，不敢有半点耽搁，当即背起起陆雪琪，手拄着斩龙、天琊两把剑，艰难的往陆地上走去。
林惊羽重伤未愈，再加上双腿在冰冷的河水中泡了许久，早已发麻地没了知觉，区区数十步路，林惊羽颤颤巍巍地走了小半个时辰。
走了许久，精疲力竭的林惊羽终于走到了岸边的干地上，林惊羽紧握着陆雪琪的手，把把放在身侧。
“冷”，陆雪琪冻地微微颤抖，在恍惚间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林惊羽握着陆雪琪冰凉的双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一下，一股冰凉的感觉传至林惊羽的手指。
接着，林惊羽运起刚刚在体内凝聚的丁点真气，将它们全都灌输到了陆雪琪的体内。
真气入体，陆雪琪周身开始散发出点点白汽，原本湿漉漉的衣服被慢慢蒸干，渐渐的，陆雪琪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红晕，林惊羽终于笑了起来。
“噫”，一声轻轻地呼唤，陆雪琪慢慢睁开了眼睛。
陆雪琪方一醒来，便看见身旁一个男子，正拉着自己的双手，对着自己傻傻地微笑。
“陆师妹，你醒了。”林惊羽仿佛置身龙首峰的那个小院，对着陆雪琪暖暖笑道。
“恩”，陆雪琪点了点头，微红着脸。
陆雪琪抬起头，看着林惊羽虚弱地样子，忽然发现他的手竟出奇地冷，与先前自己记忆中的温暖判若两人。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陆雪琪焦急地问道。
林惊羽连忙把手撤了回来，缩到宽松的袍袖之中，毫不在意地道：“可能是在水里泡的太久了，过一会就好了。“
陆雪琪的心思何等细腻，岂会看不出林惊羽的异常。
陆雪琪看了看自己身上干燥的衣服，又看了看林惊羽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尚在滴水的发梢，顿时明白了一切。
陆雪琪从来平淡的内心此时竟闪过一丝莫名的疼痛，柔声责怪道：“你明明重伤在身，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难道就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吗？”
面对陆雪琪的嗔怪，林惊羽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做任何反驳，但是他的意思却已经明白地写在了脸上。
为了她，他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林惊羽眼睛中闪烁着星光，轻声问道：“师妹，此次我们若能活着出去，你为我在望月台月下舞一次剑，可好？”
望月台，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陆雪琪看着林惊羽期待地样子，口中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心中暗暗想到：原来他还记得。
此时此刻，阴冷的地下，瘆人的阴灵，本该让人望而生畏的环境，林惊羽竟觉得恍如半月前的那个夜晚，通天峰翠坪之上，青草芳香，明月高悬，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
不过美妙的时光总是这样的短暂，因为林惊羽真气的枯竭，斩龙剑的青光已变得渐渐灰暗，周围的阴灵终于有了可乘之机，一步步地逼近两人。
“师妹，斩龙剑撑不了多久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林惊羽见阴灵渐渐逼近，担忧地说道。
“恩，都听你的。”陆雪琪点了点头，扶起林惊羽，两人相依偎着往前方走去。
斩龙剑的光芒渐弱，对两人的保护作用越来越小，而两人身后的阴灵则紧紧跟随着两人，期待着这份难得的美味。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了一会，忽然，迎面走来了一束亮光，跟着这道亮光而来的，是一连串清脆的脚步声，这束亮光仿佛黑夜中的明灯，让林惊羽觉得欣喜非常。
可等到这束亮光靠近，林惊羽的心又顿时凉了下去，来人正是他在山海苑中曾经遇到的两位女子和他们的仆从。
两个女子，一个一身水绿，细眉秀目，仿佛活泼的少女；一个身着紫衣，脸蒙轻纱，宛如黑夜中的精灵。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绿衣少女在黑暗中如美丽而盛开的百合，优雅地走了过来。
林惊羽侧身挡在陆雪琪的身前，冷然回头回道：“果然是幸会。”
“少年郎，相逢便是缘。”这时，蒙面女子走到林惊羽的身前，问道：“现在，你可以把你的剑借给我看看了吗？”
原来这个蒙面女子始终没有忘记林惊羽的斩龙剑。
林惊羽盯着蒙面女子的脸，依旧坚决地摇了摇头，固执地回道：“我还是那句话，家师有命，剑不离身。”
“剑不离身？果然好骨气，到了这个关头你居然还有胆量说出这种话，确有你师父的几分骨气。”
蒙面女子哈哈一笑，忽然狠厉道：“只是不知道你究竟学了你师父几成本事，竟敢两次三番地拒绝我。”
“纵然我只学了师父一成本事，也要斩杀奸邪，荡尽天下妖魔！”
林惊羽手执斩龙，神情傲然，与方才面对陆雪琪的温柔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好一个荡尽天下邪魔！林师兄，纵是身死，你我今日也要为青云争口气，决不能叫这些邪魔外道小瞧了去。”陆雪琪扶着林惊羽的肩膀，脸上闪过一丝激动。
“好，很好，看来在你们正道中人眼中，我们便是该死的了。”绿意女子听了林惊羽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绿衣女子接着对身旁的蒙面女子森然道：“幽姨，不必和他们废话，这两个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大可以杀了他们，再夺了他们手中的法宝。”
绿衣少女颇有见识，一眼便看出了两人手中的仙剑乃是仙家至宝。
幽姨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幽姨指了指林惊羽，道：“只是别坏了他的性命，我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