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夜 双眼的封印(一)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我去后山找到了那条青蛇。
尽管申湫对我的话抱有怀疑，却还是放我去了，只是他要时刻跟在我身边。
然而申湫看不见青蛇，还好，他并没有把我当做幻视而把我抓回去。
我从青蛇那里了解到，幻荟消失之后，那个红色的结界也消失了。它在结界中心发现了一株枯萎的植物，因为生长的位置太过蹊跷，被它一把火烧了。
它把我送回申湫身边的第二天，有一个白衣人来到了森林深处，那个人就是百多年前匡生最后见到的人。虽然没有见到过正脸，但那个人阴冷的气息它是不会认错的。
白衣人似乎只是来确认什么事情，在看到植物的灰烬之后，倏忽间便不见了。
它想，大概也就是这个人，将幻荟彻底引上了歧途，成了一枚从一开始就注定被毁灭的棋子。
我问青蛇以后打算怎么办，它的金眸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说：“如果你是冥灵师，我也许会因为匡生的事，而选择成为你的式灵。但，你注定不是一个冥灵师。”
我有些奇怪，既然我的家族确实是冥灵师世家，那我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冥灵师？就因为我身上的封印？
青蛇摇了摇脑袋，金眸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我记得匡生死去的时候……不，不应该称之为死去，更像是灵魂回归到某个地方。脱离人类的躯壳，他的灵魂所拥有的气息十分强大——那是一股属于冥界的气息，但比神性更加纯粹、更加圣洁。只凭那份气息，就可以让万灵臣服！”
青蛇的话让我震撼，它用蛇尾点了点我的胸膛，继续说：“这个封印下所封印的，也许的确是一个被饲养的妖怪，但……你完全不用担心，你现在还是多注意你眼睛里的封印比较好。”
我回到温泉旅馆，申湫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我坐在太阳底下，指尖拂过我的眼睛，青蛇的话还历历在耳。
“你的双眼各有一个封印，不仅封住了你的灵力，还会渐渐吸收你的生命力。你吃下那颗红丸经受的火焰，反而让你因祸得福，把这两个封印损坏了一部分。但如果要完全解开，你还要另寻办法。”
“梅雨，我们走吧。”
“嗯……”一转身，我看见房间另一边似乎有一个人，中长的直发，白皙的皮肤，琥珀色的眼睛，就那样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我。但我一眨眼，刚刚所看见的就像一场幻觉，像碎裂的泡沫，没了痕迹。
“你怎么了？”申湫在我眼前甩了甩手，一脸担忧。
“啊……没事。”
我提起背包打算出发，门口突然走来一个穿西装的中老年男人，慈眉善目。看见我们只扫了一眼，便来到我身边，细腻而带着一点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就像冬天的阳光，不炽烈却足够温暖。
“请问，您就是梅雨少爷吗？”
我和申湫对视了一眼，他也是一脸疑惑。
“嗯。”我点头，那个男人侧身作了一个引路的手势。
“请跟我来，您的母亲正在等您回学校，您的专车正停在楼下。”
我的母亲……脑海中似乎缺少了关于母亲的记忆，身体却本能地想要远离，眼底又传来一丝微弱的刺痛。
申湫显然也对我的母亲感到非常好奇，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又不敢明说，只能把目光在我和那个男人身上来回转换。
“少爷的朋友也可以一起来。”男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申湫顿时不客气地跟到了我身边。
“梅雨，你家什么情况？怎么又有一个不认识你的管家来找你？佐先生不是……”
每次提到“佐先生”三个字，申湫就会突然住口。我对此感到奇怪，眼下却没有精力追究。
“申湫，你见过我母亲吗？”
这一次，申湫迅速地摇了摇头。
我皱起了眉头：“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我母亲的管家，为什么会不认识我？要不你回学校了就找个借口，先离开吧？”
申湫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反对道：“既然有危险，那我就更要留在你身边了！”
我还想劝一劝，但两个人在后面嘀嘀咕咕，带路的男人终于注意到了我们，我只好住了口，希望只是我多想了……
当我们踏进一个欧式风格的房间时，申湫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这可是贵宾室啊！听说只有学校的重要人物可以使用，我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来到这个房间！”
“真不愧是申先生的儿子，连这间房的存在都有所了解。”不轻不重的优雅女声，它的主人一身旗袍，肩上搭了一条雪白的裘皮披肩，衬得皮肤愈加白皙。
申湫尴尬地笑了一声，盯着旁边巨大的落地钟目不转睛。
“如果小湫对老式钟感兴趣，隔壁的房间里，我还收藏了不少呢。”
女人的话让申湫两眼放光，认识申湫这么久，我还真不知道申湫喜欢老式钟……
“那……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去参观参观……”申湫看了看我，在我耳边低语，“你和你妈妈聊，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我看着申湫蹿得比兔子还快，顿时觉得靠不住。
“梅雨，才几天不见，怎么和妈妈变得这么生疏？”女人坐在长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过来坐。”
我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坐到了相邻的单人沙发上。女人的神情划过一丝失落，又被她的笑容很好地隐藏，如同一个宠溺孩子的母亲。
“……我前几天就见过你吗？”
“是啊，你忘了吗？就在你去温泉旅行前不久，我们还见过……”
女人的声音触碰到了大脑里的某一根弦，眼底传来的刺痛带来了一段模糊地记忆。我突然起身，躲开了女人就要碰到我的手。
女人愣了一下，勾起一个冰冷的微笑：“果然，我的封印出了问题。”
“你的封印？”我的手不自觉地抚上眼睛，多了一丝警戒。
“没关系，只要你还没有解开，只要我修复一下，你依旧是我的好孩子！”
女人说着就要伸手抓住我，半开的窗外横飞进来一把黑色的短剑，横亘在我和她之间！
我的手握上短剑，剑身传来阵阵低吟，冰凉的气息透过掌心席卷全身，最终流过眼睛，将最后一丝疼痛抹消。
我终于看清，一只缺少血色的手与我一同握着短剑，从我的背后绕到身前，一贯的温柔声音伏在耳边，如此低语：
“吾的主人，跟随您的心意，挥下这一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