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魅（4）
兰苡愣住了，停下了动作，低眸看着自己露出的手臂，万分意外。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可以让她如此狼狈，是惊，是怒，万般思绪。抬眸望他时，许亦是因为伴着那璀璨绚丽的烟花，她的眼里已多了复杂情绪，是挣扎吧。
杀，与不杀，是个问题。而这样的问题，这是第二次出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上一次，是八年前，那个时候，她无从选择，而如今，她可以，但是她却在犹豫，莫名其妙的犹豫，从来没有过的犹豫...
“乌鸦…”
许是夜太深，许是当烟花闪过的时候，那夺目的光芒照亮了夜空。虽然是那样朦胧，却始终变得不再那么的安宁。
院中忙于“清扫”的死士中，有人似借着那忽明忽暗，看着了兰苡手臂上的刺青，顿然认出了她。
是感叹，因为乌鸦两个字，从来都只是一种传闻，关于死神的传闻
是恐惧，因为乌鸦两个字，从来都只是一种象征，没有人见过她却还是活着的
是茫然，因为她出现了，却是没有杀意，和他们的他在如此打斗…
而绍毓也未曾想过，竟是这般。定了动作，一手依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而另一手却是握着那一寸衫布，望着她的雪白的肌肤，以及那活灵活现的乌鸦刺青，他眸中情绪复杂，是怜，是叹。可是他却来不及有太多的情绪，只是一瞬的失神，继而本能的出口。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是极致轻柔，脸上亦是极其温柔而歉意的笑容。仿佛是面对朋友，而非现在这般，完全未知是敌是友。
“少爷…都处理干净了，只这个小孩，怎么办？”
正在乌鸦恼羞成怒，欲反击时。院中又出现了一个声音。房顶上的两人不禁转眸望去。却发现，那像是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孩童，手里还带着布偶。
“杀了…”
只一瞬，绍毓的嘴角钩了钩，只应下两个字，却依然是说的云淡风轻，柔意满满。他的脸上淡开一抹笑，似有柔意，又有微凉，似是一阵夏夜的风，吹拂而过，未曾带来什么，却已带走了什么。
听到了他的回应，她不知为何却是笑了，极淡极淡，似是多年以后，终于找到了，找到了一个有着同样情绪的人。
不过她知道，此刻，她没有时间。不过她也终于知道了答案，那就是，她决定了不杀。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如果真的要什么理由，那就是他的那抹笑容吧，清浅而淡然又带着些柔意的笑容。
于是，她脚下步子无数变化，竟是连“霓裳试羽”----她独门的轻功步法也使了出来。同时，运了少许力道，在他的肩头拍下一掌，没有伤他的意思，只是帮着她逃脱了他的束缚，匆匆而去…
只一个分神，绍毓已觉肩头一热，反应的松了钳制她的手，再欲出招时，她已经在烟花尽头远去…
望着那抹身影，绍毓的脸上，有极淡而异样的情绪，随后，一阵微风和着些血腥的味道，唤回了他的思绪。转眸，纵身而下，落在了院中，笑意不改的环视一周，目光中是落定了为首的那一人身上。
“都处理好了？”
“是…”
他是笑了，笑容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手中依然是纸扇，以及那寸衫布，带着她清冷的味道。
“辛苦了..回吧…”
言着，他已缓步朝外走，满心却是不同以往的感受。
“少爷，那玉箫被乌鸦夺去…”
为首的那人，望着他，有些不明白，为何今夜的任务到了最后，竟是这般结果。以着他的了解，依着眼前这位在暗阁中，地位超群，代号为“隐”的少爷的小心谨慎，他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走了乌鸦？难道真的是不敌？或者其他？
“没了就没了…反正上面要的只是他的命…”
绍毓没有回头，也没有放缓脚步，只依然轻柔而淡的回答。不过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站定，回身望向那人。
“乌鸦？”
“是..乌鸦..第一杀手乌鸦…”
“是吗？”
绍毓的眸中，笑意更多。原来，她就是那个有名的杀手…
“那就去查查她的资料，三日内放在我的书房…有劳了…”
说不清楚为什么，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好奇的兴趣，是因为刚刚的交手吗？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烟花太美丽，让人忘记了一些事情。
他，依然是习惯而有礼的吩咐了下去，然后回身继续朝归处归。
夜，也终于是一片寂静。烟花散后的点点青烟，似是唯一存在过的证据。只一阵风后，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