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都是衣服惹的祸
张晶的结婚真的就是九块钱的概念，没有办任何的仪式，甚至都没回老家一趟。裸婚，时下最是流行的，但是传统的中国人真的能够这么开明吗？白小灵知道，起码在她们老家，不大县城里面，不摆喜酒就等于不是明媒正娶，属于私定终身，老一辈是肯定不会愿意的。白小灵本人也不愿意，虽然她和陆州都没有钱，但是一个简单而不失优雅的婚礼、一套美丽的婚纱，加上倾国倾城的婚纱照，是所有女人的梦想。
白小灵斜眼了一下张晶，都说女生外向，这个女生也未免太外向了。直到今天白小灵才知道，张晶结婚的事情纯属先斩后奏，先是忽悠着老妈把户口本寄过来，和杨晓磊拿了红本本之后才把户口本快递回去，顺道附上他们结婚证的复印件。
这可是张家父母气死了，但是后来转念一想，阿Q精神大放光彩了，不管怎么样女儿还是嫁了一个大学生，又是广州人，家里情况还是过得去；看照片吧，长得还行，也算是为了下一代的遗传基因做了贡献了。
于是张家父母也不再说什么，因为反正说什么也没用了，难道还真叫自家闺女离婚去啊？所以和杨晓磊通了两次电话，感觉女婿这人还是彬彬有礼的，也就慢慢的放心了些，只说要杨晓磊过年去老家玩一趟。
虽说如此父母也拿你没办法，但是白小灵始终觉得张晶这趟婚事有点不靠谱，谁结婚不想得到父母的祝福呢？张晶又为什么要这么忽悠自己的父母呢？白小灵不知道，看样子张晶也不打算说，于是也就不再多问了。
“那杨晓磊过年就跟你回去吗？”
“不一定吧，也有可能是元旦。”
“恩，还想着过年你可以跟我结伴回去。”
“你过年不去陆州家里？”
“他没说要我去啊。”
“不会吧？”张晶想了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肯定是怕他们家太穷，吓得你今天去明天就吵着回来。”
“不至于吧。”
“什么不至于啊，我跟你说，你们家陆州他就是一个凤凰男！”
“看电视看小说看多了吧？深受其害啊你！”白小灵笑了，不再说这个话题，但是心里还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张晶说的是实话。因为在电话里，陆州的父亲早就用一口山东话要求白小灵去他们那玩了，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好歹山东话和普通话大致差不多，也听了陆州和家里人说了那么多次电话，大意还是猜的出来的。
但是陆州为什么迟迟没有开口说让自己去趟山东呢？白小灵不知道，或许还真是张晶说的那原因。
上下九的衣服是出了名的质量好还不贵，都说在广州，你要买名牌就去BJ路，要买便宜的就去上下九。白小灵试了几身衣服，张晶都赞不绝口。
“这个美女穿衣服，真是怎么穿怎么好看！”张晶说，“你就要去大公司上班了，你们老板虽然是第一次投资房产，但是高翔去年在广州也举办过音乐节和焰火晚会，所以啊，这买衣服的钱可不能省，去了可别丢份儿！”
白小灵点了点头，她在网上已经查阅了高翔集团的资料，公司的实力还是有的，不过在房产界还没有树立起口碑。看看镜子，身上的这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很得体，剪裁也特别好，显出了自己的小腰身，庄重而不失活力，加上张晶和店主的吹捧，白小灵越发觉得自己长得好看了。
回到试衣间看了看价格，一件就400多大洋，贵了点，也超过了自己的预算，于是白小灵在漫长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没买。
“怎么回事啊你？”张晶看着白小灵愤青似的把衣服还给老板，又咬牙切齿的把自己拖出了店面，奇怪的问。
“太贵了，要400多。”
“还好啊，那质地还是不错的嘛。”
“不瞒你说，我今天的预算是400块。”
张晶睁大了眼睛听着白小灵的话语，犹如在听天方夜谭。
“这么说来，陆州这段时间花的都是你的钱？”
白小灵不说话，点点头当是默认了。
“你有病吧？我还以为那租金是陆州付的，搞来搞去你付的啊？你还供他吃供他住，你当你是富婆，陆州是小白脸啊？”
白小灵也很委屈：“那能怎么办？他身上也就两三百块了，哪有钱租房子啊？”
“那你也不能委屈自己啊，女人啊，就是要善待自己！”
“算了，多看看几家吧，也许还有更物美价廉的呢。”白小灵宽慰自己，恋恋不舍的把那套小西装还给老板。
接下来的几家店，白小灵买了一条雪纺的花裙子，一件桃红色的打底衫，还有一条宝蓝色的A字裙，跟老板砍了砍价，小刀了一笔，总价150。白小灵笑了笑，这个划得来。
“主要还是靠搭配，多买几件打底的衣服就可以了，现在就差小西装了。”白小灵平时就很喜欢看时尚杂志，加上本身就是广告学专业的，对这些一物多用的搭配心得还是有的。
“我要有你这么好的身材就好了，地摊货穿了也好看。”张晶打了打哈欠，看着在小服装店里不停挑选着衣服的白小灵，“我怎么就减肥减不下来呢？”
“你是要减肥了，要不然婚纱照拍了不好看的。你说我们女人吧，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也就办一次婚礼拍一次婚纱照，不打扮的倾国倾城怎么对得起江东父老。”
张晶不做声，白小灵还在自言自语：“漂亮的小西装怎么就那么少呢。”
“刚刚那个蛮好的。”
“贵了！”
“超过预算不过才一百多，怕什么？没钱了大不了我借你！”
“也是的哦。”
有了张晶做底，白小灵也底气十足，于是又返回了原先那家小店，咬了咬牙把小西装买了下来。
到家的时候，陆州已经在做饭了，厨房里面飘着香味，白小灵拎着大包小包的路过，本想着缩头缩脑的先回房把衣服藏起来，结果邻居小华一句话便置白小灵于不仁不义的地步。
“哎哟小灵，今天出血啦？买这么多衣服！”
白小灵只好走进厨房，假装无视陆州不太自然的脸，只顾盯着桌上的饭菜。
“晚上吃榨菜炒肉啊？好香好香的，我先回房放东西啊。”说完就对陆州甜甜一笑，飞也似地跑回了房间。
不出白小灵的意料，吃饭的时候陆州一声不吭，连白小灵饭后的洗碗工作也是阴沉着脸抢了去，只留下白小灵一个人悻悻然的走回房里，等待判决。
陆州洗了碗回到房间，自顾自的点了一根烟，白小灵也不敢说话，更不敢去摆弄那些衣服，只好等着陆州先发话。
一根烟抽完，陆州终于说话了。
“今天去买衣服了？”
“恩。”
“买了多少钱？”
“六百块。”
陆州的脸部表情发生了变化，他显然对白小灵的回答不是太满意。六百块，那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啊，自己手头上只有不到两百块了工资还需要半个多月才能发，而白小灵的工作还不知道是不是能够确定下来，心算一下，未来这半个多月他们两只能有600块左右的开销，这样的经济情况，她居然就能去买了六百块钱的衣服！
“你知道，我的工资还要半个多月才能发得下来。”
“我算了一下的，我身上还有五百块钱，够我们这半个多月的生活……”
白小灵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陆州粗鲁的打断了。
“够？五百块，我们要吃饭，要交水电费，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就事先不跟我商量呢？”
“那我培训期间没有衣服穿啊。”白小灵原本也只是想好好道歉，但是面对陆州这样的态度，她心里也不舒服了。
“说了你是培训，你们培训期还要开掉一部分人的。再说了，你们培训期间不是应该看你的工作表现和学习态度吗？难道你们培训期间还需要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才能成为正式员工？”
“陆州，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啊。”
“我过分？你到现在还不能承认错误？”陆州生气了，原本他也只是希望白小灵服个软，好好道声歉，检讨一下自己就算了，因为衣服买也就买了，女孩子喜欢逛街购物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眼前的白小灵却是这样的盛气凌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更不能去体会到男朋友的难处。
陆州有点气自己，别人的女朋友买衣服，都是男朋友跟着在后面拎包买单，而自己，却还要限制女友用她父母给的钱去买衣服。陆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坐下点了一根烟，颤颤巍巍的抽了一口。
“你摇头叹气是什么意思啊？我用我爸妈的钱去买衣服又怎么了？”白小灵心中那把怒火也被点燃了，此时此刻更是咄咄逼人。
“我说，租这房子的时候你没出一分钱，你当时身上就只有三百块，去我家的路费还是我掏的钱呢！现在你吃的住的都是我的！我买几件衣服怎么了？我用我爸妈的钱买几件衣服还要被你奚落还要被你控诉吗？”
白小灵话刚落音，陆州已甩门而出。
不得不承认，白小灵那番话深深地刺激了陆州。此时的他很无奈，觉得每走一步路，都是那样的沉重和艰难，寒风瑟瑟的夜晚，马路上行人不多，路灯下他慢慢的走着，拿起手机打了电话给几个同学，谁都说有难处，谁都说自己和女朋友一起住，不方便。没办法，他只能坐在离家不远的公交车站下，裤兜里还有五块钱，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点十的中南海，又坐回公交车站的不锈钢椅子上。
刚刚在房里，他拳头紧紧地攥着，浑身发抖，他真想狠狠的扇白小灵一耳光。穷，是他的错吗？为什么白小灵还要揪着这个不放，用这样的言语来伤害他？最终他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打白小灵，而是选择了离开。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匆忙的时候没有带钱包，即便带了钱包，他还是没有底气去住一个晚上五十块钱的小旅馆，那太贵了。
旁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每个人似乎都是有方向的，只有他陆州，不知道何去何从。身边有一对小情侣，看样子只有十七八岁，男孩子用大衣把女孩子包裹起来，女孩子依偎在男朋友怀里，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手机发着信息，时而又抬起头跟男朋友撒娇的说一声，好冷哦。男孩子就把女孩子抱得更紧了。
陆州突然想起了白小灵，那个曾经也依偎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女生。
其实白小灵也没有错，女孩子嘛，都爱漂亮，陆州只怨自己没本事，不能付房租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女孩买漂亮的衣服。寒风吹着陆州的脑袋，有点冷，却使他更加的清醒起来，刚刚拿起手机想给白小灵打一个电话，手机就响了。
陆州愤怒离去之后，白小灵自己哭了一会儿，她知道自己有错，但是陆州说的话也未免太不好听了吧？什么叫做自己的工作是要靠搔首弄姿的呢？
冷静下来之后，白小灵慢慢的也想通了，陆州本身的家境就不好，平日节省惯了，不习惯大手大脚的花钱，但是自己却在这个“经济危机”的关头，为了一时虚荣不惜牺牲掉生活费去买衣服，也难怪陆州不高兴。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白小灵生怕陆州有什么危险，于是也出门去找陆州去了。
在小区楼下，白小灵反复找了找，没看到陆州的身影，于是只能打了他的电话。
“陆州，你在哪里？”
“公交车站这边。”
“我过来！”
“不用了，天冷，你回家等我吧。”
“我在楼下等你。”
白小灵在楼下瑟瑟发抖了将近十分钟，才看到路灯底下那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近。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不再说话，白小灵上前去挽住陆州的手臂，陆州也只是轻轻的近乎溺爱的拍了一下白小灵的脑袋。
一场闹剧，由男女双方的共同妥协而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