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生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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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感知未来

中午下班后,筱莱和凌美缇准备去饭堂吃饭,经过楼下保安亭的时候,又发现保安亭里空空如也,这已经是她们第二次没有看到刘叔了。不过凌美缇这回倒不觉得奇怪了,可筱莱却生疑了。她拉住了走在前面的凌美缇,问道:“你不是和我说过,说你来这里上班后就没发现刘叔缺勤过吗?除了上一次,可是现在他又不在岗位上了。”

凌美缇惊讶的笑道:“你不会吧,他也是人,是人就有三急,再说了,也许他请假了呢。”

“哦。”见凌美缇如是说,筱莱只好低低的应了一声。

接着凌美缇似乎才想到了什么,便眯着眼睛偏着头问道:“筱莱,我发现你现在有点神经兮兮的,是不是因为年会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缘故啊?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筱莱茫然的抬头“啊”了一声,然后又眨了眨眼睛道:“有吗?”

凌美缇非常确定地点了点头,嘟嘴道:“嗯,都变得草木皆兵了。”

筱莱又看了她一眼,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自己又何尝没有发觉自己的变化呢,自从来到了这家医院后,她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莫名其妙的改变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在改变,不再像以前的自己了。她把目光投向远方,不再作声。

确实如凌美缇猜测的那样,刘叔今天请假了,他的家在这座城市的郊外,平常他都住在保安室里,难得回一次家,可今天他却请假回家去了。

往郊区的方向,马路上急驰而过的车辆在车窗外一闪而过,刘叔坐在一辆开往郊外的公共汽车上,看着窗外匆匆而过的风景,马路两旁偶尔会出现简陋的公共汽车站台,还有高高树立在田野间的户外广告,其中就有自己工作的那家医院的巨幅广告。一路的风景都显得单调,他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虽然因为年龄大的缘故背已经不再挺拔,但气势看起来还是像一名军人。

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家了,封闭的汽车里空气变得沉闷,他把外套脱掉后看着窗外穿着冬衣的人们,车内和车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郊外的气温会比城市中心的低,而且空气质量也相对要好,在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后,汽车在路边一处候车亭里停了下来。刘叔下了汽车,车子在身后缓缓开走,他望着眼前的那片房屋,那是一栋栋几屋楼高的平房,和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比起来,这里简直不值一提。

他往前走了几步,那里是一条通往平房的必经之路,路是由小道穿过菜地延伸至平房的,小道由水泥铺设而成,旁边是菜农的土地,地已经被翻了过来,换上了冬季的菜种。这些蔬菜,都是运往城市中心的保障。

走了几分钟后,刘叔便进入到房屋之间的巷道。头顶是数不清的杂乱纠缠在一起的电线,还有一些从楼顶扔下来的垃圾,被挂在电线上,袋子已经褪色,看样子那些垃圾已经在电线上度过了不少时日。两旁的建筑物一楼是一些小商店,或许当下是正中午,商店里门可罗雀,或只有店主躺在躺椅上一副懒洋洋的状态。偶尔有人投来目光,打量着这位不常居住在这里的人,不过刘叔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微微低头继续向前穿行着。

穿过弯弯曲曲的巷道后,他在一栋和其它房屋一样旧的楼层前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了感应门的钥匙,径直上了七楼。

在七楼的一间房间门前,他正要开门,没想到门就在那一刻开了。

“你到了。”开门的是一个即将步入老年的中年女人,她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和此刻的刘叔一样,刘叔应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嗯。”门被关上后,刘叔先是放下手中的袋子,然后就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当刘叔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裹上了浴巾。如果不看他的脸,真不敢相信那是一副已经有着八十几年的身体。

客厅里的光线明显比房间里的明亮,这是一套一房一厅一厨一卫格局的房子,房间和客厅都不算宽敞,室内的陈设也显得简陋,客厅里除了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外,再无其它家具。因为地段处于一线城市的郊区,所以即使是这样的平房,价格仍然高得惊人,刘叔工作了这么多年后才得以买下这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女人已经坐在房间里的床上……

女人和刘叔有夫妻之实,但没有夫妻之名,之所以会在茫茫人海中走到一起,是因为两个孤独游行在这个世界上的灵魂相汇到一起罢了。女人也从未向刘叔提过名分一事,那时候的她,饥肠辘辘,落魄到游荡在街头,若不是刘叔收留她,并在饭堂为其找到一份工作,恐怕现在的她早已经饿死街头了。

“你说的那个女子我查过了。”女人坐在床上,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语气很平缓的说道。

刘叔的眉毛动了一下,他从柜子里拿出衣服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然后才把衣服穿上,他没有急着说话。

女人继续说道:“是个奇怪的女子,从她的眼睛里仿佛可以看到未来。”

刘叔心里早有准备,此行回家,就是为了这事。他转身看着女人,长满皱纹的脸上没有笑容。女人把窗帘拉开了,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亮了这间并没有高档装修过的房间,但是房间里被收拾得很干净,是女人收拾的。

刘叔走出了房间,坐在客厅里,从自己带回来的袋子里拿出了两份盒饭,“先吃饭吧!”他沉稳的语气传到了房间里。

女人出来后就坐在刘叔的对面,看着眼前的那只盒饭,道歉道:“对不起,我请了一上午的假,坐车过来刚到没多久你就回来了,都没能给你做饭。”

“没关系。”刘叔没看她,已经开始吃起了那份盒饭。

女人不再说话,打开那份属于自己的盒饭默默的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刘叔才开始说话:“我让你帮忙查的事情……你以后最好还是离她远一点。”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关心着对面而坐的女人的安危。

“有那么可怕吗?”女人狐疑着问道,嘴巴里嚼饭的速度已经减慢,“我在饭堂的时候看到她,只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眼睛里像是能看到未来,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你说得那么可怕吧!”女人的眼睛一直观察着刘叔的情绪,想在第一时间捕捉着到他的反应。要知道,她和刘叔聚少离多,若非有事,二人平常极少联系。女人工作的地方提供住宿,所以她也不常回此地。

刘叔沉下了脸,严肃的表情让女人开始变得唯唯诺诺起来,她知道自己话多了,“我……我会注意的。”

刘叔抬眼看了一下眼前的女人,看着女人委屈的样子,他于心不忍道:“以后远离她就是了。”

女人点了点头。吃完饭后,女人就把自己离开饭堂后去查到的那些成果都摆到了刘叔的面前,“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么多了。”她把一叠资料交到了刘叔的手里。

刘叔接过那一叠资料迅速的提起了精神,手已经开始翻看起来。

女人在一边开始解说自己辛苦了这么几个月以来的成果:“她叫筱莱,家住在郊区,小时候是被孤儿院收留的,据说当时是一个雨天,孤儿院的院长晚上寻院的时候发现了被丢弃在门口的一个篮子,当她走过去后发现那婴儿已经奄奄一息,院长没有想太多就把孩子抱回孤儿院了,得救之后的筱莱就一直生活在孤儿院里,直到十九岁才离开孤儿院。参加工作后基本上居无定所,很少再回孤儿院。后来在郊区租了房子,便一直住在那里,由于性格较内向,她也没有和太多的人有来往,直到三个多月前,来到了这家医院工作。”

“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刘叔认真的看着那叠资料,里面还有女人拍下的孤儿院和筱莱曾经租住过的地方的照片。

女人摇了摇头,“院长不久前去世了,她是唯一对筱莱了解的人。幸亏我早了一步找到她,不然这些资料都不可能到你的手里。”女人看起来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并没有把事情办砸,这也算是在报答刘叔对她的恩情了。接着她又说道:“院长说发现婴儿的时候,在婴儿的篮子里除了普通的衣物外,并没有留下字条、手饰或者任何可以证明筱莱身份的东西。”

刘叔陷入了一阵沉思中,“这就难办了”,他的脑海里这样想着。

“你说她真的会是不祥之人吗?可是据院长说,筱莱的成长一直和普通孩子没有什么区别。”说到这里时,女人想起了什么,马上瞪大了双眼,这时刘叔也恰巧看到了筱莱小时候的照片。女人击掌道:“对了,院长说筱莱的身体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从未生过病,而且十八岁之后面容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就是这个?”刘叔把手里的照片抬了起来,对着女人问道。

女人猛然的点头,“对,这是筱莱十八岁之前的照片。”

经历过人间冷暖和沧桑的刘叔此刻忽然觉得头皮发麻,看着照片里的那个娇柔貌美的女孩,再和现在脑海里的筱莱的相貌相比,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相片上的那个人想象成是筱莱。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女人嘟囔道,“不是说‘女大十八变’吗?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吧?”女人瞬间回想起了在饭堂餐具回收窗口看到的筱莱的样子。

女人的话没有让刘叔分心,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手里的那张照片看得入神,眉头却一直紧锁着,许多个“为什么”在他的脑海里打转,越是想不透彻脸上的神色便越发的凝重,这让他那张苍老的脸变得更加神秘。女人不知道此刻的刘叔正在想些什么,她站在一旁保持着沉默,不敢打搅了刘叔的思绪,但她心里只觉得刘叔让她去查的这个女子虽然让人感到神秘,可也没有到让人如此紧张的地步,刘叔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客厅里一阵寂静,二人都没有说话,女人只是静静地坐了下去,看着对面站着的刘叔,刘叔全神贯注翻看资料的样子,像是一个老刑警在对着过去的不解极力的寻找着真相。

女人虽然不明白刘叔为何对那名叫筱莱的女子的身份如此执着,可她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刘叔的话,既然刘叔说要查筱莱的信息,她也就照做了,至于刘叔说这名女子是如何不祥等一事,女人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她认为,也许刘叔是孤独太久了,而且年事已高,所以才会做一些平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她有没有发生过意外?”刘叔突然问道。

女人茫然的抬眼,思绪被打断,“啊?”怔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意外?没听院长说过。”

“我的意思是,比如她发生过车祸或者火灾一类的事故,毁容了,必须做整容手术这样的事情。”刘叔不肯就此放弃,即使听到了女人的答案,可他还是进一步提醒着女人,想再得到些能让自己意外的答案来。

女人认真的想了一遍后又摇了摇头,“没有,除了刚才说的她的面容和身体较特殊外,院长并没有说筱莱成长的过程中遇到过意外。”

刘叔的脸上出现一抹失望的神色,可是面对女人的答案,他也无法再深究出什么来,接着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市中心的某个坐标上,吃完午饭后离开了饭堂的筱莱正思索着今天为什么没有在餐具回收窗口看到那个眼神怪异的阿姨时,凌美缇就拉着她到了路旁的便利店。“想吃什么,我请客!”她大方的说道。

筱莱看着她,一阵不解,但很快就想出了答案,“你那天相亲的那个男孩,看上你了?”筱莱直言不讳道。

凌美缇害羞地用手遮住了脸,扭动着身子娇嗔道:“别说得这么直白嘛!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他……”筱莱正想说那男孩年纪太小,估计和你修不成正果,可是看到凌美缇正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自我陶醉着,她也就把到了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快点,想吃什么?”凌美缇把盖在脸上的双手放下后就催促道。

进了便利店后,筱莱看着货架上五花八门的商品却摇头拒绝道:“你还是买自己想吃的东西吧!”

凌美缇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一瓶酸奶,扭头看着筱莱又问道:“真的不要?”

筱莱肯定的再次摇头。

凌美缇付款后二人在回医院的路上慢悠悠的走着,筱莱望着不远处的医院,它在这座城市中显得有些渺小,被周围的高楼大厦抢去了光华,但人们却不得不在生病后来此地,哪怕它再不起眼。筱莱庆幸着自己从来没有生过病,哪怕是在很久以前。

凌美缇啜着手里的那瓶酸奶,连眼睛似乎都在笑,筱莱瞥了她一眼后不禁感叹道:“这样的一位小男孩就把你俘虏了。”

凌美缇不以为然道:“这叫爱情,你不懂。”

筱莱苦笑道:“我确实不懂。”

“所以啊,你也赶紧找个男人就嫁了吧,不然,以后万一嫉妒我怎么办?”她侧身看着筱莱,戏谑道,不料此刻脚下有一只不知道是谁丢弃的空瓶子,她的脚正好踩偏,眼看就要倒下去时,筱莱迅速的伸出手,在那几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把凌美缇的胳膊紧紧的拽住了。

凌美缇被拽回来后,差些被嘴里的酸奶呛到,她拍了拍胸脯,一脸惊讶的看着筱莱,“天呐,你真的是练家子吗?”她一边说一边开始在筱莱的身边环绕着走,眼睛上下打量着筱莱的身体。

筱莱选择沉默,因为她也没有办法回答凌美缇的问题。

到了医院门口时,筱莱又注意了一下保安亭,还是没有看到刘叔,或许,他真的请假了吧。与此同时,她又想起刚才在饭堂时遇到的情况,那个阿姨也请假了吗?这会不会是一种巧合?应该就是一种巧合吧,筱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多疑,这样的她连自己都感到不喜欢。她狠狠的闭了一眼,再睁开眼睛时大脑已经发出指令:别再多想了。

进了电梯后,凌美缇喝完了最后一口酸奶,满足道:“人生最大的乐趣也就是有朋友相伴,”说着她的手就拍在了筱莱的手臂上,再看向手中的那只空酸奶瓶,“有一个好胃和……”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可是脸上那娇羞的表情已经表明要说的那些话了。

筱莱却有一种感觉,凌美缇的那个异性朋友不可能和她走到最后,他只是凌美缇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这种感觉筱莱不敢向凌美缇讲,一个字都不敢提,最让她感到疑惑的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像是能预见别人的未来一样。越想就越觉得心中不安,筱莱不认为这种感觉是神奇的,相反,她觉得心中忐忑,因为未知,所以感到非常害怕。

“这个周末我要和他约会,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打扮自己一番?”出了电梯后,凌美缇就问着筱莱。

筱莱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那今天下班后你是不是应该陪我去逛街呢?”凌美缇早已经给筱莱下好套,不容她拒绝。

筱莱又应了一声:“嗯。”

凌美缇兴奋的在胸前拍起手掌,“太好了。”她兴奋的说道,纵然还没有去逛街,她已经想象出了那时候的心情。就像已经和那个男孩坐在了约会的地点,二人正甜言蜜语的交谈,而她为了他,精心妆扮一番的心思也受到了他的赞美……

“真的有这么开心吗?”筱莱佯装悠然的问道。

凌美缇不假思索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筱莱收起了好奇心,看着凌美缇一副雀跃的模样,自己的心中却暗暗叹气。

回到办公室里,才发现那里已经热闹成了一片,好几个爱八卦的同事围在唐月青的身边,正在赞美她脖子上戴着的那条耀眼的钻石项链,这群人阿谀奉承的本事让筱莱大开眼界。唐月青在围绕于自己身边的那群人的七嘴八舌中笑得合不拢嘴。凌美缇瞟了她一眼后视而不见地绕过了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筱莱也是如此,但又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可笑。

那群同事正在软磨硬泡不依不饶地问着唐月青关于那条钻石项链的来历,“是不是钻石王老五送的?”其中人一说道,她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对这方面追根究底的专家,见唐月青笑而不语,她又拉拢着众人对唐月青继续不依不饶,最后唐月青只能给出答案:“就是异性送的礼物,想那么多干什么?”

“哎呀,那也说说到底是谁嘛,我们认不认识嘛!”

“我求你们饶过我吧,好不好,下班后请你们吃饭,行了吧!”唐月青双手合十伸过头顶装模作样的求饶道。

筱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几天唐月青都把项链戴在脖子上,要不是因为赶着要准备年会的事情,估计眼前的这一幕早就该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