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密林暗箭
“你刚才叫了声娘，怎么了？”
元清雪正想说话，几只小鸟由南向北忽得掠过了头顶上空，她心一沉，猛然按住楚轩的后背让他和自己一起压下身去，刹那间，一股劲风嗖嗖而来，二人只感到一道幽光从头上闪过，某种东西擦着元清雪那束乌发随风掠向了一侧。
只在瞬间发生，也只在瞬间感受到了冰寒之气。
是什么？
二人勒紧马缰，起身望向那个最后发出沉闷声响的地方。
北面林中某棵大树的树干上，正稳稳插着一支铁头黑漆白羽箭，箭身还在微微发颤，树上红叶因震动纷纷飘落至四处，又被风卷起如羽毛般浮荡在了半空中。
一片晃晃悠悠恰好落在箭身之上，红与黑的搭配炫目迷人，但也充满杀气。
楚轩盯着这支利箭拧起了剑眉。其实飞鸟掠过上空时他已感觉到一股寒气，刚想护着身旁人压下身去，想不到对方出手更快。箭直指这边急速而来，若是再晚些躲避，那早已被刺中。他伸手按上元清雪正捏紧马缰的右手，勾嘴笑笑，“丫头够厉害的，出手比我还快。”
“一点点，你刚才好像也要那么做了吧。”
“嗯，你怎么知道这箭……小心！”忽听得一阵劲风从南面林子那边嗖嗖响起，很快又看到两点亮光由远及近越发刺眼，楚轩立刻从背后拔出一支羽箭，瞄准，拉弓，开弦，射箭，一切都在瞬间完成。
嗖－－！
另一只箭在此时掠过身侧，与它并行飞向那亮点处。他瞥瞥元清雪，见对方正握住箭弓俯身盯着林间，金丝弓弦还在微微发颤，抿嘴一笑，侧头望向了同一个地方。
光点越来越近，似乎能听到那颤动的嗡嗡声，疾疾而来阴寒逼人，在快要接近目标时两道金光迎面直上，将这股阴寒彻底击毁在林间。若减慢速度入林细看，瞬间发生之事让人惊叹。两支黑漆铁头箭并行疾飞，却在此刻双双落地，一支被金头羽箭正中箭尖处，最绝妙也是最高难度的尖端相撞让铁头箭受到强烈推击而无法前行，其同伴亦被另一支金头羽箭擦中箭身前部，受到阻力后方向有所改变，最后斜刺入一棵树中。金光疾掠而过，消失之时林间再次安静下来，轻风徐徐落叶飘飞，那寒气，似已不在。但二人仍没放松警惕，楚轩握紧弓箭，暂从南面林中收回的目光触上了那双清透的杏眼，“这一箭极为不错，清雪。”
听他赞美自己，元清雪淡笑着摇头，“在宫中练了几个月，这箭法还是和你有差距，我这支是斜擦过箭身让对方转变方向，瞄准和所用力度都有缺陷，而你那支可是直接命中箭头，厉害。”
楚轩一阵愉悦，又问了刚才被那两支寒箭打断的问题，“你怎么知道箭会射来？”
“刚开始是看到一只松鼠突然窜入北面林子，又有群鸟掠起飞向北面天空，心中便觉得不对劲了。或许南面林子有异常才会惊动这些小家伙，刚才又看到鸟由南向北疾飞而过，想是有异常动静才会让鸟群飞离原来地方吧，所以我就不由自主地按住了你。”
楚轩拉住那只紧按弓箭的玉手，柔声一笑，“幸亏你这一按，否则依第一支箭飞来的方向和速度看，我早已中箭。”
是的，如果再晚一拍就只有这种结果。元清雪瞟了一眼那支稳插入树中的羽箭。楚轩在她左侧又靠近南面那片密林，箭飞射而来自然先击中他，从插入树中的深度看，射箭之人应该距离他们不远且绝对隐匿在南面林中，箭术高超也是隐藏高手，刚才除了听到劲风声，一直都未发现任何细微动静，若是一般情况下，她应该早已有所察觉，但刚才这一按完全是出于莫名的不安，而母亲出现的幻象。难道真是她感应到危险后运用仙法进入这一时空了？刚才看到的听到的，就如几月前那个梦境一般真实？
她看着那支黑漆箭。趁众人入林后各自分散打猎之机，应该在远处暗暗跟踪他们到现在了，想在这片林中射杀国君和自己。刚才两箭同时飞来，其中一支似是对准她的。二人一死，那么谁会获得极大的利益？盯着停止颤动的黑漆箭，她心中已有答案。某种欲望，有时真能毁灭一个人。撕裂最亲密的感情，将冰冷灌入。在第一支箭射来时，他也应该猜到了。
元清雪看向楚轩，对方这时按紧了她的手。
“马上离开！”
风在此时又徐徐吹起，落叶飘飞，一片橙叶轻轻拂过那双隐匿于南面林中的黑目，斜飞而下，飘落在一支黑漆羽箭上，又翻卷着滑过另外两支羽箭，悄然落在了马蹄边上。
深眸闪过寒光，如利刃般穿透前方片片落叶，直刺不远处那抹黑色与红色。
“若有机会出手，就让她永远消失吧。”柔美的声音幽幽回响在耳边，寒光深处忽得亮起了一点柔光。机会，如今便是。影子般跟随至此，在那只猎豹倒地之时已经握紧了弓箭。而后，便是短暂的等待。凝神注视那抹黑色缓缓前行，往日所有温暖和关爱瞬间浮过脑海中，似有一瞬的犹豫不舍。不过，只是一瞬。过去已随风消逝，若想拥有一切就得毁灭一切。那条路，容不得任何儿女私情。
箭随心而发，却在那抹红影的超快反应下掠过目标。双箭齐发，本可将二人同时射杀，却在两道金光中再次败阵。
而现在便是最重要的时刻。
三箭齐发，在对方离开之前给以最后一击，如若再败则难以再次得手。两匹黑马一旦飞跑起来，只能以风驰电掣四字形容，要命中急速运动的目标，极难。因此，绝不放过此刻！
眼中只剩那抹红与黑在天地之间晃动，上下并排倚在弓弦右侧的三支利箭这时微微一颤，同时射向远处。
决定成败的时刻，即将来临。
猛然感觉又有危险逼近，楚轩再次拔箭开弦，这回双箭齐发，闪烁着金光充溢着寒气朝林子深处疾飞而去。黑眸早已黯淡冰冷。第一支箭射来时心中就已清楚，不愿如此猜测却无法想到其他结果。一直以来的伪装终于被彻底撕开，而真面目就在左侧林中幽幽浮现着，如今那张脸上是冷静？还是有点紧张？是兴奋急迫？还是隐有一丝不舍？曾经的痛苦一起面对，在无助时互相安慰，阴谋面前合力迎战，一切似已被那种欲望完全击碎了，如破镜般化成一片片，难以重圆。
人真是一种随时都会改变的生物。权力笼罩下的亲情也将一文不值不再美好。苦涩又冰寒的笑容在他嘴边渐渐逸开。此时此刻，对方会是何表情呢？
忽闻劲风急行而来，元清雪也开弓射出一箭，迎着对面那三点幽光直直刺去，将一支黑漆羽箭打落下来后稳稳刺入一棵树中。
另两道金光亦如前次那样闪过林中，一箭刺中箭端令它受到阻力后俯冲向下斜插入了地表。另一箭疾射而去，目标就在前方不远处，但一切也在此刻改变了。
某只大鸟忽从旁侧急掠而过，似是命中注定，金头羽箭狠狠刺入它体内，身体失去平衡又受到一股强烈冲击，鸟扑扇几下翅膀后摇晃着坠落下来。阻挡前行的敌人已随飞鸟落地，最后这支黑漆箭稳稳掠过林间，周身散发的寒气在此刻似乎更为强烈。
箭头微微颤动，也让元清雪的心抖了一下，但很快，嘴角微扬起了笑容。如果前两支箭未受阻力疾飞而来，那他早已被刺中，如今第三支箭奇迹般逃脱了撞击，已经完全显露在视线之中，而方向，直指自己胸口。速度极快，瞬间将至，躲是躲不掉了。但只要他无事，就好。能看着他安全离开，即使将要死去，也会笑着闭上眼睛吧。
元清雪咬了咬嘴唇，伸手朝身旁人猛得一推。在最后时刻得让对方毫发无损，即使是轻轻擦过衣袍也不允许！
可命运就是那么不可预测，有些事情并非如你所愿。手掌狠推过去却被对方紧紧握住，而后高大的身体完完全全遮挡了元清雪的视线。
箭已看不到，只感觉这瞬间的紧抱是如此温暖，均匀有力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回响，却很快传来了一声闷哼。心已在剧烈颤抖，无数暗点急急掠过眼前，那黑暗深处似有鲜血在缓缓溢出。不，不该是如此！清透的瞳孔微微一缩，眼皮发颤着抬起，暗点散去后映入眸中的仍然是那张俊美的容颜，却已经隐隐显露出痛苦。还紧抱着她，还让这瘦小的身子完全躲避在自己的护翼下，眉头微蹙，黑眸却仍旧凝视她，温暖，没有一丝苦痛。
“楚轩！”
“没事，没事。。。”嘴边勾起淡淡笑意，黑眸却在此刻掠过了一道寒光。深入骨髓的剧痛，难道…他冷笑一声，全身在此刻开始冰冷。
好像，要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