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迷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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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死里逃生

刺骨的冷,沁心的寒,无法挣扎,无法呼吸,大片的水淹没整个身子,不断下沉,很快沉入了水底,无限的恐惧似潮水汹涌而来。

心中一个声音说着,完了,这次真的,真的会没命了。

意识迷糊间,眼前浮现了一副黄昏之时的画面,长长的河岸,一望无际的巨大湖泊,以及湖泊之中,大片大片的荷花。

她仿佛看见自己提着裙子,沿着岸边一直跑,一直跑,追逐着风和云,雨和月,浑似要迎风而去,偶有回头,瞥见紧紧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少年。

“师兄,你再不快些,可就追不上我了。”她的声音轻快而欢愉。

“月儿,你小心些,不要掉进水里去了。”一个少年紧张地盯着她的脚下,却好似有些追不上,只有焦急地呐喊,亦步亦趋地奋力跟随。

“尹修师兄,你快点儿呀,剑法输给我了,若是连跑都跑不赢我,今后你也敢跟爹爹说娶我吗?”她转过身,一边跑着一边笑,眼角弯弯地瞧着那个追在身后的少年,“快点呀——啊。”

“月儿!月儿!”天旋地转,浑身沁入湿冷,呼吸一点点凝滞,心跳渐渐远离,那落水时窒息的感觉身临其境,与此时的遭遇两相重叠。

青莲渐渐辨不清真假,耳边听见了落水声,记忆里似乎有一个少年“扑通”一声跳下了水,远离了岸边,朝水底的她游来。

“师兄……尹修师兄……”她靠在他的身上,看见了他漆黑的眼睛,紧抿的嘴唇,以及脸上划过的一滴水珠。

她伸出手,用掌心去触碰她的眉心,连心尖尖儿上,都泛着疼惜和爱恋。

她听见了他沉重的呼吸声。

“月儿……”身子被紧紧抱住时,耳边是低低的轻唤。

青莲以为自己快要死去,仿佛有什么人在水中搂住了她的腰身,她已经无力抓紧他半点,嘴边温温凉凉的有人渡气,然后带着她渐渐朝水面上游去。

“师兄……”她喃喃低语了一句,抱紧她的人身子僵硬了一瞬,很快又再次带着她远离水底。

出了水,岸上竟然有个人影已经等在那里,似乎十分焦急,上了岸浑身湿冷,手上的绳子被解开,身子却软软的无力动作,揽着她的人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小心地拭去她脸上的水珠。

她听见了说话声,又似是争执声,头痛欲裂。再之后是许久的沉默,青莲拼命想要清醒过来,却疲倦地没有一丝力道。

一直抱着她的人放开了她,起身要离开,青莲迷迷糊糊间,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只拉住了划过的衣角,眼前一暗,再次短暂地昏迷了过去。

直到有人用力掐她的人中,她猛然间咳嗽着吐出了水来,身子仍旧发着抖,有熟悉的人影蹲在她面前,时不时晃动她的身子,又好似是在查看她的脸色。

“总算醒来了,青莲丫头,你感觉怎么样?”原来是重千山,青莲意识不清地点点头,发现自己仍在岸边,浑身湿冷。

“重大哥……云大哥……”她迷蒙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又无力地闭上,嘴里喃喃说了一句,“你们又救了我一命……”话刚刚说完,便沉沉地晕了过去。

这一次应该睡了很久,迷迷糊糊间有人在用温热的毛巾放在她的额头上,暖暖的,很舒服,她费力地睁开了眼,果然是他,“云大哥……”

“总算醒了。”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青莲想要起身,又有些乏力,他便扶着她坐了起来,微笑着,又带些困扰地看着她。

房间宽大而整洁,摆设虽简单,却处处透着雅致,窗户打开,有梅花自外飘落在窗台上,花香四溢,云邵甄稍微起身,伸手掀高了床帘将其挂在挂钩上,哗啦啦的声响传来,就像清脆的泉水击石。

青莲低下头,看见他坐回床边时,右手放在了他自己腿上,手指修长干净,而衣衫之上,却还残留有淡淡的水渍,必然是带她回来时沾染上的,甚至还未来得及换洗。

青莲自知理亏,无奈地自嘲而笑道:“你瞧,这都第几次了?”手不自觉轻轻握住了身下的被角。

他看了青莲好一会儿,叹息一声:“这也是重道长的意思,他说你被人劫走,拖着我一路追赶,恰巧在前方镇上遇到一个书生,听他一番描述,才得以寻迹赶来。”

“书生?”青莲一开口就咳嗽了一声,云邵甄为她将身后的枕头扶正,又拍了拍她的后背,继续说道:“谁知刚刚到达,便见你被人踢进了水里。”

青莲心头一颤,“那……踢我下水的人……”

云邵甄道:“那是断水崖的人,你分明被鬼娘子他们抓走,怎么又落到了贺兰陵的手里?难道西山五鬼跟青龙教之间有什么瓜葛不成?”他似乎很是不解,然而看见青莲仍然苍白的脸色,却不再去计较那些了,“若非重道长及时营救,你这次可是真的危险了。”他稍稍皱眉,显得很是无奈。

青莲心虚得厉害,既觉得愧疚又不敢透漏太多,便含含糊糊地道:“我也不大清楚,那鬼娘子他们说要押我见一个人,没想到就把我带到了断水崖之下。”

云邵甄轻轻应了一句,也没有多问,反而叮嘱她道:“你先喝点茶暖暖胃,约莫是那湖水里寒气过甚,身子暖过来便会好了。”他说着伸手从旁边的木桌上取来茶水,低头吹了吹,递给她。

青莲接过来捧在手心,暖气驱散了手指冰寒,低头饮下,一股热流入了胃,蔓延全身,她缓缓舒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不再控制不住地发抖,眼睛因沾了水,竟然还透着迷蒙。

揉了揉眼,首先便瞧见被子上绣着素净的白梅花,淡黄底子,干净又透着浅浅的香味,再环顾一番,瞥见四周陌生,竟然是从未来过的地方,更除了她与云邵甄再无二人,青莲忙问道:“这是何处?重大哥呢?”分明刚刚被救上岸时瞧见了他的呀。

“这是沁梅居,是我在台州的一处私宅,平日里少有人住,只是此番你落水昏迷,这是离青龙湖最近的地方,便暂时带你过来了。”

“私宅?”青莲惊得下巴都掉了,“你自己的?”那可真是难得一见了,她扶着床榻站起身来,径自走到门口推门一看,视野广阔,竹影婆娑,宅内却是满园梅花,清香扑鼻,虽不算十分富丽堂皇,却真是个清淡长居好地方呀。

难得这一次不用借宿陌生人的家宅里,处处看人脸色,要是她能有这样一处家宅,花些心思日日打理,再种上些果树菜品,自食其力不用寄人篱下,那可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青莲痴痴望着院中的一树树梅花,情不自禁就把脑子里的话说出了口,云邵甄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说道:“你若是喜欢,今后便住在这里吧。”

青莲一呆,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他居然说让她住?这……这不是真的吧?瞪大眼睛看着他,支支吾吾道:“这……这不太好吧。”

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收这么一大份礼,青莲纵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呀,“我也就说说而已,又怎么真的好意思……”

云邵甄走过来与青莲并肩而立,望着院中飘落的梅花花瓣,淡淡说道:“这宅子我也许久没有住过了,以前家母在世时,倒是时常会过来小住,如今也不过是空置着浪费罢了,倒不如转给用得着的人,也算是物尽其用。”

青莲似懂非懂,但明白云邵甄是那种看淡财物的淡薄之人,于是点点头,道:“这宅子我替你打理着,你若是想要了,随时又要回去,你说可好?”

“好。”他冲青莲笑了笑,又道:“那之前说的要随我回云凤山庄之事,便作罢了?”

“这个……”青莲差点儿忘了,当时提出这个要求,无非是被贺兰陵火烧黑虎寨的事情给吓坏了,便想要找个靠山求份心安,后来得知那天的杀戮大部分不是他所为,便把这回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这一次,他竟然就那么直接让尹渠把她踢进了水里,仿佛恨不能她死无葬身之地。

青莲百思不得其解,然而贺兰陵那家伙做事,什么时候有过合理的理由呢?也许不过是他心血来潮,也许之前对她的些许照顾,更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什么昔日恋人,旧情难忘,根本就是她一场春梦后,自导自演的笑话,鬼娘子他们不是疯了就是傻子,她与贺兰陵之间,也绝不可能有什么瓜葛。

那么――倘若他压根儿就没把她当回事,她到底还有没有必要为了躲开他,去云凤山庄呢?

“怎么了?”许是瞧见青莲许久都没有说话,云邵甄开口询问了她一声。

青莲仍旧没有整理出一个足以说服她自己的答案: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虽然有云邵甄在,但青莲与他毕竟非亲非故,既不是情人关系,更非兄妹或至交好友,那么平白去云凤山庄入住,即便寻了个差事,他云邵甄家大业大的,必定人多事杂,也不可能处处照顾到她,而其余人会否为难她,就说不准了。

不去的话,这处宅子地处台州,离临安远,却离断水崖近,倘若贺兰陵当她死了,就此相忘也罢,就怕他哪一日知道了她住在此处,又一个心血来潮要取她性命,那她该怎么办?

即便贺兰陵没有再为难她,那西山五鬼之类的其余恶霸找上门来,又或者仅仅是山间的地痞流氓挑衅生事,她也根本对付不了,若水远在武当山,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归根结底,就是她不会武功,若是她会武功的话,也不至于如此进退两难,担惊受怕……对了,眼前之人可是武林盟主,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她这不是傻么?

“云大哥!”青莲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大喊一声后目光闪烁,“你能不能教我武功?”

“教你武功?”云邵甄显然有些吃惊,奇怪地打量了她一下,似是不太理解,迟疑着问道:“为什么突然想学武?”

“不是突然,是一直都想学,只是没有机会开口,所以……”青莲笑嘻嘻盯着他,希望他看在自己这般热切好学的面子上,能多少教她几招保命绝技,以免今后一个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谁知云邵甄看了青莲一会儿后,忽然笑了起来,“其实你不用学了。”

青莲一愣,“为什么?你不愿意教我?”云邵甄瞧着,可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呀,难不成是怕她太笨,学不会么?

他摇摇头,抬起手说道:“把手伸出来。”青莲不明所以,还是从袖子里伸出手,摊开在他的面前,心中想道,难不成他还能直接传功,手掌一对,哗哗哗就传了一层的功力给她?那可就真是太划算了。

青莲满眼激动又期待地望着他,一向沉稳持重的云邵甄竟然被她热切的眼神看的有些别扭,难得的移开了视线,“你手上的虎口有明显的茧子,我在梅岭的河边救你时就注意到了,后来为你运功疗伤时,体内也隐有一股阴寒之气与我相抗。”

青莲想起贺兰陵和大夫皆提及过此事,知晓自己体内有莫名的寒毒淤积,更是对此深信不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要得到一个更为权威且令她信服的答案。

云邵甄轻咳了一声,耐心地解释道:“即便有些古怪之处,但可以确定的是,你应该本身就是习武多年的人,只是如今失了忆,所以一直想不起来如何使用。”

“啊?”青莲惊喜非常,忙道:“我本来就会武功?那你怎么不早说?”让她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的欺负,那憋屈劲儿都别提了。

“当初正值程家堡约战段水崖,又碰巧有部分村民被杀,我将你从水中救起时,倘若说出你是习武之人,恐怕他们便不会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