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炼
姬云凝视着王姓老者的手心，脸色苍白双目充血，一种心烦意燥之感油然而生。
这几天他因为得到了狼虎妖兽残魂的记忆，一直心神不宁。现在王姓老者隐约间似要给他一场造化，而他却始终连造化的边角都找不到，这种感觉是他觉得自己很无能。
姬云本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的执着到可说是顽固。这使得他看向王姓老者苍老的手掌时，聚精会神，很是用力。
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心越不静，事情就越不可能成功。姬云凝望着手掌大概有五个时辰，从晌午直到深夜，双眼在没有运转气血的情况下却变得无比通红，更是透露出一丝疯狂。
长时间的专注消磨着他的心神，神色渐渐变得狰狞起来，加上这几天因吞噬了狼虎妖兽的残魂没有完全消化，一些残念散乱在姬云的灵魂内，在如今他心神消耗不小的情况下，剩余的残念爆发出来，扰乱姬云的心神。
此刻正是姬云灵魂最为薄弱之际，要是被残念所控，那么此后就会沦为行尸走肉。
这些自然看在王姓老者的眼里，他眉头一皱后轻叹一声，却也没做些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这是他的心魔，我只能起一个引子，却不能干涉。要如何度过，就要看他自己了。”老人双眼看着姬云，带着沧桑，“或许这就如这孩子所说的，命中注定吧。”
“但有些奇怪，这孩子不像是那种多愁善感之人，这心魔的痕迹感觉更像是他人引导种下……”
此刻姬云脑海中，狼虎妖兽过往一生中种种回忆不断地浮现。对于境界的感悟已经被吸收，而余下的残念极大多数都并非美好。
高阶妖兽会开启灵智，即便是低阶妖兽也会朦胧的拥有一些。此刻狼虎妖兽生命中一幕幕恐惧的经历，一幅幅血腥的画面冲击着姬云的心灵，似要将其带入无尽的癫狂之中。
姬云呼吸急促，全身青筋暴起，大汗淋漓虚脱不已，赤红的双眼带着一丝溃散之意。随着意识的模糊，一股危险的气息随即散发而出。
王姓老者低叹一声，眼中露出一抹失望，那对着姬云的右掌欲要收起，毕竟他原本想的只是解开小辈的心结，而不是毁了他。
可就在这时，姬云手臂上蓦然青光大亮，使得正要抽回手掌的王姓老者咦了一声，目中露出奇异，但也停止了动作。
“有意思，这小辈想来有些奇遇。”王姓老者神色动容，姬云手臂上青光凝聚，瞬间化作了翠绿色的蛇纹，蛇纹挪动游走，其中小头对着手臂中一条剧烈跳动的经脉，蛇信吐出缠绕在上面，喷吐出一口绿色气雾来。
王姓老者感觉到，这气雾中，蕴含了一股让他都为之心惊的生命之力，若是让他自己吸收，少说可以延寿十数年岁月。
绿色气雾融入经脉中，迅速流动到丹田之处，在王姓老者的观察中，以丹田为中心绿色气雾蓦然散开，眨眼之间就扩散到全身每个角落。随着磅礴的生命之力涌入，姬云脸色好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
生命之力沐浴灵魂，脑海中那诸多残念平静下来。忽然间，姬云目中闪过一缕光芒，闭上双眼不再去凝视老者的手掌。几乎在他闭目的同一时刻，一丝丝无形之力环绕姬云全身，衣衫和头发飘动，一股出尘之意顿时生出。
“这小辈，居然在顿悟！”王姓老者看在眼里，心中却露出一丝惊愕。
所谓顿悟，在断了修灵之路的如今，只有在极少数修魂之人感悟天地之时出现，明悟天地需要极高的悟性和机缘，不是说顿悟没有在修魂之前出现过，可据王姓老者所知。人族历史记载只出现过四人在修魂之前顿悟。
这四人，其中三人为人族贤者，余下一人，为当今人族最强者魔罗！
“不对，虽然类似，但还是存在着不同。并非是顿悟，只是感悟过深，引发了一些异象而已，与寻常的顿悟还是有很大差距。”但很快王姓老者立刻看出了端倪，旋即呵呵一笑。
甚至以他的老练，迅速看出了姬云身上存在着一些不属于他的意念存在，想来这些日子烦恼他内心的，多半与这些意念有关。
“虽然有外因，可这般年龄就有如此深的感悟，足以为人族骄子了！好，就真正的送你一场，心炼的造化！”王姓老者右掌一握，一股无形之力顿生，瞬间凝聚成一团球形，苍老手臂一挥下，射入姬云眉心之处。
无形之力射入姬云脑海，立刻与不属于姬云自身的残念融合在一起，轰然间炸开，一声爆响骤然响彻姬云灵魂。
姬云身子一震，双目变得茫然，在老者隔空一抹下，两眼闭合。
眼前一片漆黑。
少年站在那里，目中露出茫然，入目的一切都是漆黑一片，有站着的感觉可低头看时却也是一片幽暗，抬起头也一样，没有天空太阳，只有同样的幽暗。
仿佛这世间只有他自己一个，没有天没有地，也没有其余生灵，甚至没有路边的石子和飘落的雨水，这世间只有他自己一个孤零零的存在着。
“我在哪里，我是谁……”少年目中茫然无措，双手抱头，面露痛苦的表情，用尽全力的去回忆。
少年很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就连脑袋也是空荡荡的感觉。
“对了，我是吞玄兽……”过了很久很久，少年目中闪过一丝清晰，喃喃自语道。
下一刻，原本虚无的环境忽然改变，成了一片葱郁的森林，随处可见高耸的参天大树，鸟鸣和嚎叫声回荡，隐约有一两只走兽在树丛间略过。
少年站在那里，目光扫过，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可熟悉之时，又带着一丝陌生。
似感觉到了什么，少年抬起头望去，一只数十丈的巨兽出现，此兽面目狰狞，庞大的身躯完全不能被诸多巨木遮掩，似狼似虎，头顶五根弯角。
一声咆哮吼出，整片森林间骤然安静下来，天空中飞翔的鸟兽立刻降下，原本捕食的狩猎者和逃亡时的被狩猎者全部停下了动作，露出深深的恐惧之色，匍匐身体，颤抖着向巨兽拜下。
此兽如同森林之王，大脚一踏会让大地抖动，怒吼一声能让众兽膜拜，只因其为森林之王，只因其有着颠覆这座森林的强悍！
“不对，”少年眼中闪过强烈的挣扎，“我不是吞玄兽。”
话语刚一出口，四周画面再次扭曲，不再是森林，而是在少年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族部落，这个部落靠着一座黑色的山峰。
“黑山……黑山部落。”少年站在那里，四周人流在他身边穿过，光阴流转，他看见每个黑山部落族人都洋溢着一种辛劳却带着点滴幸福的温馨。
少年莫名的感到一种安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在下一刻脸色大变。
四周画面如沙尘般飘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残破的黑山部落。
兽潮袭来，一只只巨大的妖兽狂奔而来，部落中的石屋只要一瞬就在轰的一声中瓦解，各种杂物散落在地，人群中原本的笑容化作了惊恐，慌乱间四处逃窜，可还是抵不过兽潮涌来的狂浪，眨眼就被吞噬殆尽。
“不要！”少年神色狰狞而恐怖，两个字嘶吼出来，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性，用尽全身气血施展出一个个蛮术，可蛮术却和幻影一般从兽群中穿透而过，没有给予其一丝一毫的伤害。少年一愣，可这一愣的功夫，又有更多的房屋被摧毁，又有更多的族人被践踏而亡。
少年赤红着眼再次嘶吼，全身气血轰然运转，不要命似的轰出一个个蛮术，可还是无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族人死亡，一处处族人用汗水建筑的成果被践踏。
兽潮很快过去，满地废墟，横尸遍野，黑山部落已然不复存在。
少年浑身被冷汗浸透，跪倒在地上，他用尽甚至透支了一身气血之力，上气不接下气，可四周一片残骸，每一个打出的蛮术都如幻影一般从妖兽身上穿透而过，不能给其任何伤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山部落的毁灭。
兽潮后黑山部落中被掀起一片尘雾，遮盖了视线，少年呆呆的跪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许久，一阵风吹拂，一个头颅滚了过来，靠在了少年身边。
少年木讷的低下头，那个头颅只有一半，不止的血流中带着些许脑浆，剩下的一只眼瞳带着深深的绝望，死不瞑目。
“不对……”少年望着这个人头，很久很久，两行血泪留下，神色中带着浓浓的苦楚，嘴中艰难的挤出两个字。
“兽潮的时日还没有到……兽潮的时日还没有到……这不是真的，诓骗不了我！”少年仰天咆哮，嘶声裂肺，一种暴怒之意响彻云霄。
“兽潮的时日还没有到！黑山部落虽然建立不久，但依旧有着防御兽潮的手段，绝不会这般容易的摧毁！这只是幻境！骗不了我！”
“骗不了我！！！”
嘶吼声如雷霆般惊天动地，久久挥之不去，环绕四周回响不断，似撼动了世界，那浓厚得看不清任何视线的尘雾在少年的怒吼中散去，露出了黑山部落，这黑山部落没有被摧毁，房屋依旧存在没有化作残骸。
少年喘着粗气，狠狠咳嗽两下，因嘶吼太过，吐出了一口鲜血。但下一刻，少年再次一愣，一道血浆飞溅到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