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学进行时

“各位老师，请于8月15日上午8点在二号会议室准时参加新学期开学会议，不得缺席！”

手机一响武爷就猜到了发送者肯定是学校那些以校为家的可爱的领导们，此刻他们早已经准备了一堆工作计划，准备将这些好不容易休息了20几天的老师召集回去，为伟大的教育事业添砖加瓦。开学之早，已经不是新闻，民办学校的竞争近些年急剧增加，为了吸纳优质生源，各校花样百出，为了出成绩，辛苦的不仅仅是学生，更是那些雕塑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浇灌祖国花朵的辛勤园丁。除了无奈地长叹一声，武爷别无他法，生活还要继续，教育仍将进行。“要开学了吧？”妻子拍着怀里熟睡的女儿，抬头问道，“嗯”武爷有气无力的答着，“怎么还没休息好？”“也不是，虽说只有20几天，但好歹睡了几天踏实觉，就是一想到上班了，看不到女儿了，心里有点舍不得……”武爷侧脸看了看刚满三个月的女儿，又看看妻子，“当然也舍不得你啊！我走了你一个人带六六，很辛苦的。”妻子举起手轻轻拍了拍武爷的肩膀，“舍不得也不行啊，你不上班，我跟六六吃啥？”“好吧！”武爷噌地站了起来，“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这是武爷很喜欢的一首歌，当然也是解放军军歌，此时的武爷在妻子眼中，俨然成了一个即将出征上阵杀敌的战士。

第二天一早，武爷就整装待发，看看依然熟睡的女儿，忍不住低头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小六六睡得真沉呀！”“那不是像你嘛，睡着了打雷都没反应”妻子调侃道，武爷上班第一学期，从学校放假的当晚9点曾经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3点，这件事成为了他有史以来睡眠时间的最高纪录，当然也成为了一个笑柄。“那我走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和六六！”武爷平静地嘱咐道，就转身背起了大背包，带上门出去了。武爷知道自己转身的刹那妻子的眼中是有泪光闪过，但他强迫自己不去看，生活就是这样，人人都要去做很多不想去做的事，尤其是上班！

骑上自己的那辆同舟共济的二手摩托车，武爷就迎着夏日的朝阳，向着省城的方向疾驰，现在是5点半，8点开会，3个小时80公里，武爷在心里默算着路程与速度，“差不多，大黑，全靠你啦！”在沿河的路上，不时有蝉鸣鸟啼声声入耳，武爷听得此声，忽而想起了自己刚上小学时的那首脍炙人口的上学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竟情不自禁地哼起来了，一看到自己背着的大背包在路上留下的细长的黑影，武爷笑了，“6岁就上学，工作了还在上学！”天越来越亮，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有早起晨练的，有上早点铺子的，也有面带倦容的上班族，骑着各式电动车、摩托车、自行车，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武爷一路看过来，不知不觉就过了县城。

眼看着学校近在咫尺，瞅一眼手表才7：30，“还有时间去买两包子，也不知道这会开到几点结束？”武爷心里这样想着，在学校路口一左转就来到了贾不假包子店，“老板，来两肉包！”不等熄火，一嗓子就吼过去了，“来啦！”老板反应极快，没等武爷找出零钱，热腾腾的包子就出现在眼前，“给你钱！”两个钢镚交到老板手里，随手丢进装零钱的铁盒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武爷咬了一口包子，又发动摩托车，轰隆隆一声咆哮，就钻入那一排红色的钢筋水泥建筑群里了。

到了办公室，门已经开了，但空无一人，武爷料定肯定是大兵或司令开的门，不过两人现在肯定在某个角落吞云吐雾做神仙呢，于是放下大背包，拿起抹布擦起办公桌。桌面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抹布一下就全黑了，窗台上的绿萝耷拉着垂下，瓶中的水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老伙计，你也快不行了吧？”武爷对着两瓶绿萝大发感慨，这是每日陪伴在他身边的绿意，也是生活中的调剂和精神慰藉，每当心情烦闷时看看鲜绿的植物，总能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武爷捧起绿萝，抄起抹布向着洗手间走去，隐隐约约听到了两个低沉但浑厚的声音越来越近。肯定是他们，心中想到了这两个难兄难弟，武爷忍不住笑了，枯燥无聊之时，也只有他们才是陪伴自己身边的人了。

“你们俩快出来吧！不嫌里面气味重吗？”武爷一手拧开水龙头给绿萝浇水，扭头冲着厕所的方向喊。“武爷啊！暑假过得好啊？”司令率先走了出来，笑容可掬，很明显小肚子又鼓起来了。“又胖了啊！”武爷感慨地伸手拍拍司令的肚皮，“大兵呢？”“还在里面，大兵就喜欢重口味的！”司令说完诡秘地一笑。“你口味就不重？是谁大清早就摸出烟来叫我来的啊？”大兵从里面晃晃荡荡地出来了，浑身散发出一股烟草味，“哟！今天改善伙食啊，黄山改中华啦？”武爷闻到了大兵身上的烟味。“司令，武爷的功力见长啊，又不抽烟偏偏能闻出烟的气味，真是屈才了！”大兵看着司令，有转向武爷，“这男人啊，不喝酒不抽烟，白来世上颠！”“不抽烟不喝酒，白来世上走！是吧？”武爷知道大兵的“男人烟酒论”，所以抢先说出来，一看话被截住，大兵就遗憾地叹息道：“可惜了了！”“水满啦！”司令大叫一声，大家都发现装绿萝的瓶子早已溢出水，武爷赶紧关了水龙头，端起来就跟着两人朝办公室走去。

进了办公室，武爷把绿萝放到空荡荡的办公桌上，摆好，不禁赞道：“绿色看着真舒服！”又转过头来看着大兵和司令，这两位的桌子上堆满了作业、教案、水杯、茶叶盒，“哪天我也搞两盆养养”司令认真地说，“得了吧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抽烟，养了也要被烟熏死，你看我知道自己戒不掉，索性就不养！”大兵拆穿了司令的理想，“大兵你确实不行，能把你自己养活就不错啦！”他们总是这样相互揭穿，然后相视一笑。

“武爷，暑假怎么过的啊？”大兵问，“带娃！”

“你没出去走走？”司令问，“还是带娃！”

面对司令与大兵的询问，武爷的答案极其枯燥，“除了哄娃睡觉，就是看娃睡觉，所以今年这个暑假，我改名了”，武爷一顿，“啊？改什么了？”“一天到晚带娃斯基！”“哈哈，武爷你太逗了，不过有了孩子都是这样，我也好不到哪去”，大兵郑重地说，“你怎么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不用操心了”司令摸摸肚皮说。“娃是不闹，媳妇闹啊！一个暑假跟我离三次婚！”“噗！”武爷刚入口的一口水喷了出来，在阳光下映出一道七色光芒，“不会吧？”司令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们都明白大兵媳妇脾气暴，但这也太夸张了点，更何况离三次婚根本不可能，“人家民政局能批吗？办证的岂不都认识你了？”“快认识了！”“真的！”武爷忍不住也想八卦一下。“都到民政局门口了”，大兵一回忆起来就面如清霜，看来此言非虚。“到底咋了？”司令跟武爷异口同声，“是这样的，我暑假带儿子去我岳父家，一见我岳父和大舅哥就多喝了几杯，喝完酒，下午带儿子去公园划船，没想到酒劲上来了，我跟我儿子掉湖里了。我媳妇急了，说我要不戒酒，就要离婚！”“是这样啊，那就是气话，过去了就没事了”，司令轻描淡写地说，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又问：“这只是一次啊，还有两次呢？”“那就别提了，我们那房子不是在装修吗？人家怪我不去监督施工，现在发现哪里哪里有瑕疵，我整天困在学校我有时间吗？”大兵一脸委屈，“确实，我装修那会，早晨5点起骑车去建材市场买材料，然后赶到新房去看看，中午还得赶回学校，下午上课，真是很辛苦！”大兵的话惹出了武爷痛苦的陈年往事。“我媳妇说了，这装修的问题，你不解决就要离婚！”大兵激动了，“夫妻吵架嘛，不用那么认真，你老婆也不容易，有点火气也正常”司令安慰道。“是啊，就因为这样，我才忍着，让着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人家不乐意了呀，说我这是冷暴力，对她没感情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大兵，不是我说你，亏你儿子都这么大了，女人的心思你还不了解吗？心里越是爱你，嘴上越说恨你，你媳妇虽说要跟你离婚，不还是没离吗？那是人家怪你对她关心少了。”说这话的是同组的另一位胡老师，女教师今年刚怀孕，此时正好进门，听到大兵的郁闷，顺嘴就安慰起来了。“大兵，你媳妇又咋啦？”办公室的组长也进门了，也把目光投向大兵。“哎，男人，难啊！”武爷总结道，顺手拍了下大兵的肩膀，司令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这一点他们倒是极有默契。“同志们，时间差不多了，开会啦！”组长在发号施令，个人拿起笔记本和笔，匆匆赶往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