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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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袁公子 移情梦春楼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早,只听见“咯吱”一声,春姨打开了荣升堂的厚重的朱漆大门。整个八大胡同,在经历了一晚的歌舞笙箫之后,还在沉睡之中。

自从斜对面的梦春楼的生意好的出奇之后,春姨一早开门,总不忘记瞄上一眼那梦春楼,似乎总想哪天,就在她那回眸之际,能够看出一丝梦春楼发家致富的蛛丝马迹。

哎!春姨叹了口气,那梦春楼里的秘密,还真不容易发掘,那领家秋姨,守着那楼,整天好似防贼似地把着门框,凡是可疑人物进入,一律抵挡在外,春姨有时也想浑水摸鱼的借着理由,往里窜,想看个究竟,可那老骚货今天更是虚张声势地请了两个保镖,各自腰间还配着刀,站在门口,那阵势犹如皇亲国戚驾到似地。

看见那两个保镖一大早站在那里开工了,春姨鄙视的吐了口唾沫。“呸,什么玩意,还搞噱头?说不定呢,那老骚货自己亲自上阵呢,嘿嘿….”自我解嘲一番,春姨也就心里舒坦了些。

恰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梦春楼里走了出来,头戴礼帽,身披长大衣,戴着副墨镜,身边还有个跟从。

春姨觉得这身影熟悉

“咦?这不是袁二公子,袁克文吗?”春姨似发现了惊天秘密般,将跨进门里的那只脚,又重新跨了出去。

“没错,肯定是袁公子,这派头,这气势….太熟悉了。”春姨想着,又看见那秋姨站在门口,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不停的陪着笑,口中还说:“公子常来啊,玩的开心啊,公子新年快乐,鸿运当头,财源滚滚,马到成功….哈哈”

说完,还刻意的向荣升堂那里望了一眼,那目光充满着挑衅与嘲弄,春姨立马将脚缩了回来,然后“呸”了一声,向门外吐了口痰,哪知那天风大,那口痰不偏不斜,不左不右,不上不下的,稳稳当当的,反弹到了春姨的右脸颧骨上,牢牢地黏在了那里,把春姨气的,唉!最近碰到什么了,喝凉水都要噎着….

春姨憋着一股子气,从胸襟处摸出了手帕,愤愤的抹去了那口属于自己的痰,然后直奔文艳的房间。

推门进去,看见文艳又坐在那梳妆台前描着那对柳叶眉,就没好气的开腔了:“还描什么眉啊,不来你这了,不来了。”

“春姨,怎么啦…..”文艳拿着炭笔的手,停住了。

“那袁公子,早就去梦春楼快活去了,只有你在这傻乎乎的干等着,我早说了,这些个公子哥,别放心上去…..”

“春姨,你看到什么啦…..”文艳小声的问着。

“刚才,我一开门啊,就看见袁公子从梦春楼里出来,绝对没错。”春姨气呼呼的说。

“姨,你不会看错吧?”文艳还是小声的说着。

“怎么会看错?春姨是吃什么饭的?别的不敢说,就是那男人,到了我的眼里,哪怕五年十年的,样也走了,可春姨就有这本事一眼认出。文艳啊,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这些个公子哥,是不会对你真心的….”

“姨,袁公子曾经对我发过誓的,还说要娶我呢…..”文艳幽幽的说。

“你就做白日梦去吧,到我荣升堂来的大爷,个个都说要娶咱家的姑娘们回去做老婆,可是你也看到,有几个能做到的?要说我春姨做红姑娘的时候,那大清国的宣统帝还说要娶我呢,要是娶了我,我还能跟你们这班人混在一起吗?”

文艳听了这话,伏在梳妆台上,呜呜起来。

“哎,这么好的一位大爷走了,春姨本还想指望着文艳,能为我们荣升堂扬眉吐气呢,我想过了,这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你看人家梦春楼里的姑娘,怎么个个都是小狐狸精?都能把男人的魂给勾住了,让男人欲罢不能,唯独咱荣升堂里的姑娘,个个都像弃妇似地,扔在角落里,想起来了,捡起来看看…..唉!我想过了,不是咱荣升堂里的姑娘不美,关键的是咱荣升堂缺少卖点,那梦春楼,据说有玄机,咱也不管玄不玄机的,咱要振作点,把那梦春楼给干掉,春姨有这个信心,你呢,文艳,就少给我在那哭丧着脸,等一下,那位衙门当差的马六要来,他对你早就有心了,你去伺候吧….”

“就是那个绿豆眼,说话口吃的那个啊….”文艳垂头丧气。

“真是的,你还有挑客的资格吗?我告诉你文艳,现在还是绿豆眼,到时候,就是斗鸡眼,斜吧眼让你上,你都得上,你不上,你那头房的电费啊,水费啊,谁来付啊?”

“春姨,别发火,我去就是了。”文艳说。

“还有啊,昨天赵老板给你多少钱了,交出来,春姨会给你零花钱的。”

文艳磨磨蹭蹭的将一百元,很不情愿的交给了春姨。

“春姨,就这些了,给你。”

“别遮遮掩掩的了,应该还有,全部交出来,你也不是第一天在这儿了,这是堂里的规矩,客人给多少,如数交给堂里统一安排,快,拿出来。”

“没有了,姨,真没有了,全给你了。”文艳欲哭无泪。

春姨上前将文艳的小棉袄掀起,又将里面的小围兜用力扯下,在围兜的夹缝里摸出了一张折叠的非常小的十元钱。

“哎,真是伤透了春姨的心了,还藏私房钱,平日里包吃包住,给最好的房间用,还有丫鬟伺候你,可是你对春姨还是不相信,偷偷的藏私房钱,气死我了,今天不对你厉害点,石榴,石榴,拿家伙来。”

“春姨,不要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要打了。”文艳听说拿家伙来,吓得哀求道。

“不打不成器,石榴,听到了没有啊?拿藤条来。”春姨咆哮着。

石榴磨蹭着拿了一根粗粗的藤条来,这就是春姨口中的家伙,平时,春姨把它高悬在门堂后面,让每一位姑娘都能醒目的看到它。

春姨一把从石榴手里夺过藤条,对着文艳就狠命的抽了上去,啪啪的声音,抽在了文艳的身上,细皮嫩肉的立刻就绽开了一道口子,文艳疼的大声求饶:“春姨,别打了,文艳以后不敢藏私房钱了,好痛啊,别打了,春姨,呜呜…..”

“让你知道家规,这国有国法,家有家法,现在不对你严厉点,以后翅膀硬了,竟然爬到我头上去了。”春姨边说边又歇斯底里的猛抽上去。

一旁的石榴看到了,哆嗦着劝解说:“春姨,别打了吧,看文艳姐都痛成那样子了,好可怜啊。”

“石榴,你也看着点,别学她那样,偷藏私房钱就是这样的下场。”说完,又是一鞭一鞭的抽打在文艳身上。

文艳早已经痛的麻木了,只有在地上翻滚,不停的求饶。此时,苹香看见文艳被春姨打成这样,也连忙求饶说:“春姨,求你了,别打文艳姐了。”苹香眼里噙着眼泪。

“好,苹香你来得正好,你们都给我看请楚了,谁要是违反堂里的规矩,就像文艳这样,家法处置,都听清楚了吗?”

“我们知道了,春姨。别再打文艳姐了。”几个女孩都一起哀声求饶。

这时章勋发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切,连忙说:“哎,别再打了,待会马六要来这里,住手吧。

春姨听章勋发说马六要来,也就愤愤的将藤条扔到一边说:“今天就便宜你了,要不是章老板求情,偏要打到你浑身像斑马,这样你才长记性。哎!气死我了。”

文艳伏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小姐妹们也就上前劝说文艳。

春姨见状,立马又说:“不许再哭了,快去洗洗脸,换身干净衣服,待会马长官要来,听见了吗?”

文艳立马从地上起身,抹着眼泪乖乖的去了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马六进来了。

“春…..春姨,今天是…..是年三十,你….你这儿……..咋……咋这么冷清啊?”马六问。

此时章勋发看到马六来了,连忙打招呼说:“啊,是马长官啊,我正有事找您呢,来,先喝杯茶。”章勋发为马六倒了杯茶水。

“章老板,啥…啥……事啊?只要马六办…..办….办得到的,一定尽…..尽力去办。”说完,眼睛四周看了看。

春姨也出来招呼马六,马六一见到春姨就问:“文…..文艳姑….姑娘呢?”

“急啥呀,自然少不了你的,呵呵…帮春姨办一件事,这文艳姑娘,就免费…..一晚上…..”春姨笑着说。

“有…..有…..有这等好事啊,快….快说,啥…..啥事啊?”马六急着问。

“上次街市口,那位卖唱女雪婉清姑娘,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怎….怎么啦?春姨是….是….是看上她了?要说那姑娘,的确是没话说,人漂……漂亮,这歌…..歌…..歌也唱得好听,怎么?没能留…..留…..留下她啊?”

“要能留下她,我还能请你帮忙吗?我看那婉清姑娘的舅舅,是个难对付的人物,上次还给他奚落了一顿。”春姨说。

一旁的章勋发也围坐了过来说:“春姨为了看那姑娘,把脚都折了,看来春姨是非常喜欢那姑娘。”

“是啊,是啊,这脚脖子到现在还疼着呢。哎哟!”春姨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

“马六,咱也不为难你,你照实说,这事做起来难吗?”章勋发问道。

马六眨巴着绿豆眼说:“这事嘛,难…..也可以很难,不…..难,也可…..可以不难….”

“你这不是废话吗?”春姨说。

章勋发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只红信封说:“马长官啊,今天年三十,先给你拜个早年了,恭喜发财,哈哈”说完,将那封红包递给了马六。

马六用手掂了掂,笑的绿豆眼又没了说:“这事情就…..就…..就好办了,你们等….等……等我的消息。”

“行行,马六,文艳姑娘在楼上等着您呢….”春姨笑着说。

“噢!春姨,我去了啊!”马六说话的声调都变了。

“哦,还有件事,你上次说给我介绍个瘦马的,记得不?”春姨想起了之前,马六提过的瘦马。

马六头都没有回:“姨,现在没这功夫谈这个…..文艳,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