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天，努尔哈赤正在城楼上眺望。忽有部将匆匆来报说：“启禀主子，有长白山所属朱舍里、内阴二卫引夜黑兵将我满洲东界叶臣所居洞寨劫去，请主子下令，让我去讨回来。努尔哈赤竟然语气温和地说：“不用了，任他去夺吧，你听说过水能穿透山吗？大火能度过海洋吗？

朱舍里、内阴同属我国，竟敢勾结夜黑国，劫掠我寨，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二部必然终归于我。

万历二十一年(1593)六月的一天，那夜黑国国主纳林卜禄在房内背着手踱来踱去，想起先前努尔哈赤的跋扈，气就不打一处来，此刻，他正在等一个人。过了半个时辰，只听见外面有人说：“弟弟今日找我有何要事啊？来人正是那布戒贝勒。

纳林卜禄急忙停住脚步，上前扶住布戒一支胳膊说：“哥呀，这努尔哈赤先前污蔑我等之事，岂能干休啊，我琢磨已久，乘他现如今羽翼尚未丰满，我们何不联合哈达，兀喇，辉发三国而攻之？布戒贝勒一听先是摇头而后又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强啊，那努尔哈赤好歹跟我们也是亲家啊，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纳林卜禄一边扶他坐下一边说：“哥啊，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那努尔哈赤野心勃勃，早就想统一我等了，所谓先下手为强，你好好想想吧；不然结局………。

布戒贝勒坐在椅上沉思良久，那纳林卜禄不时在他耳边灌风。终于他忽地一起身说：“那你说怎么办？“就按我说的办，我已经遣人去了三国，你就等着好消息吧；纳林卜禄兴奋道。布戒贝勒却是一脸不悦指着他说：“我看一场祸事因你而起啊，你好自为之吧，此事我不想插手，也懒得管，说完就大步离去。

就在布戒贝勒刚一离去，派往三国的遣使踏门而进。看到主子一脸不高兴便没开口，倒是那纳林卜禄大声喝道：“事情办的如何啊？“启禀主子，我已见过三位酋长，他们都同意出兵。“哈、哈、哈、好啊，真是太好了”纳林卜禄一阵大笑。

过了几日，纳林卜禄便纠合哈达国主孟革卜卤、兀喇国主满太、辉发国主摆银答里，四国兵马一起出动，劫去户布恰寨。努尔哈赤得知寨子被劫，而后率兵追来。当追至尾后，却发现哈达国士兵已归城。努尔哈赤横心一想不能便宜了他们，于是命令队伍继续前行，矛头直指哈达国。

队伍一路跋涉，天色也已昏暗，努尔哈赤命令步兵埋伏于半途，自己带领几十人直奔哈达国富儿家奇寨，就在掠其寨而走时，忽然一阵马蹄声响，就见一百余人骑马举火向这里奔来，努尔哈赤假装不敌，欲诱敌至伏兵处，但他又一想怕敌兵不追而回。于是他喊一声让前面所有人全部撤回，只剩下他自己独当一面。

那哈达国追兵一看，心想料你一人也难挡我百余之众。有一头领大声喊道：“就他一人而已，勇士们冲过去杀了他；努尔哈赤眼见百余人冲自己而来，所谓擒贼先擒王，杀兵先杀将。此刻正有一人驰马于前杀气冲天只奔他来，想必就是头领无疑，还有三人尾随而后。努尔哈赤稳住情绪暗想，后三人离我较远，但前一人若迎面直冲过来，恐怕会伤及我面。于是就想拔箭而射，但恰巧那人正在努尔哈赤右翼，他不便转身，见此情景，努尔哈赤只得躬下身子，将弓穿马头而下，一箭就往那人马下射去。那马被射中下腹，随即一声嘶鸣，跃起将背上之人掀翻在地。

后三人乘努尔哈赤发箭之余，一起并排冲过来，三人之中居然就有那哈达国国主孟革卜卤。此时，努尔哈赤跨下大马忽然一惊，差点将他掀翻在地，幸好这时右足就被卡在了马鞍上，努尔哈赤才得以翻身。此刻，努尔哈赤发觉孟革卜卤就在其中，只听得“嗖”一箭发出，那马前蹄一跪，将孟革卜卤来个狗吃屎，甩出老远。

就在此时，孟革卜卤身旁一人下马将主子扶上自己的坐骑，自己行跑回撤。努尔哈赤见状便率马兵三人，步兵二十余人，上前追至，那哈达士兵眼看主子被射，还差点被俘，早已没了斗气，努尔哈赤率兵乘势厮杀，杀敌十二余人，其余士兵见状便溃败而逃。这一战，努尔哈赤得战甲六副，马匹十八而回。

且说这哈达国主孟革卜卤败逃而归，整天闷闷不乐。于是他便派人到其他几国游说，其他几国本来就对努尔哈赤不满，再加上他的一番游说，大家便一拍即合。就在这年九月，有夜黑国主布戒、纳林卜禄，哈达国主孟革卜卤，兀喇国布占太满太弟也，辉发国主摆银答里，嫩江蒙古廓儿沁国主瓮刚代、莽古、明安，实伯部，刮儿恰部，朱舍里卫主悠冷革，内阴卫主搜稳塞革失，九国合兵一处，分三路直往满洲而来。

当努尔哈赤得知消息后，他没有冲动，先得到可靠消息再做决议是正确的选择。于是他便派兀里堪东往，前去刺探虚实。兀里堪领命不敢延误，一路狂奔百里到得一处山岭。就在此时，忽然一群乌鸦从山岭飞出，一阵阵噪声将兀里堪吵得不得前进。（前文提到过，乌鸦救过满洲祖先之命，因此他们不予加害），兀里堪不去理会，本想躲过这群乌鸦而行，谁料这群乌鸦偏偏不给他面子，而且一个个叫嚣这就往他脸面扑来。兀里堪没法，只得返回将此事说与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听后想一想，忽然大悟说：“对了，你可从加哈那条路而去。然后至浑河，在那里刺探虚实。兀里堪一拍脑袋说：“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主子明见。努尔哈赤拍拍他说：“行了，快去吧。兀里堪乘夜一路八百里加急，奔得浑河处，只见对面敌军军营，星火甚密，白亮如昼，一排排帐房紧密相连，想来兵力不少。

兀里堪隐秘在丛林，静静注视着河对面的一举一动。忽然，他脸上神经一阵抽搐，只见对面敌兵有所行动，大批人马往一处聚集。随后，有人一声令下，队伍便往夏鸡岭行去。兀里堪不敢怠慢，一路跟随过了夏鸡岭，这才使劲抽马一鞭，径直返回飞报努尔哈赤。

兀里堪一路狂奔至努尔哈赤面前喘着粗气说道：“启、禀、主子，敌国大兵现已过了夏鸡岭，预计五更时分就能到来。努尔哈赤说：“你可看清敌兵有多少人马？兀里堪缓和一下语气说：“时夜黑风高，难以仔细看清，但据末将估计不下两万人马。努尔哈赤一听嘴唇微微张开，但他随即又稳住情绪说：“人们都说夜黑国不日将派兵前来，今天果然来了，来吧，来吧，你传我令，叫士兵们不要妄自出动，我兵夜出，恐怕会惊吓城中之人，待到明天天亮再出兵，去吧。

兀里堪走后，努尔哈赤感到有些困意，打了一个哈欠就往榻上走去。朦朦睡意中忽然觉得有人在推他，于是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却是同在床上的滚代皇后，那滚代皇后见努尔哈赤被推醒便说：“你可真是睡得稳当？今有九国兵马前来，你却像一块石头躺在床上睡大觉，你难道一点不怕吗？你是害怕呀，还是畏惧了？你倒是说说啊你？努尔哈赤拿过枕头往脖下一放说：“畏惧着能像我这般睡得安稳吗？我既然睡得甜香，那就是不怕他九国前来。先前听别人说夜黑国兵分三路来攻我，来期未定，我倒是提着心、吊着胆，如今敌兵就要到来，我这心里才像是吃了秤砣，安稳了许多。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上天也不会怪罪与我，我怕什么，我们各自奉天承命，各守国土，他们却不让我过几天安稳日子，非要纠集九国兵马来欺负我，陷害我，攻占我，你说这是何理啊？我相信，就是上天也不会眷恋他们的。说完这一席话，努尔哈赤用手掌轻拍嘴唇，又一个哈欠，拉过被子，便睡了过去。一旁的滚代皇后见他这副模样便噘起个小嘴，只得无奈地缩回被窝里睡去。

一觉睡到大天亮，努尔哈赤起床洗漱完毕，还坐在桌前细嚼慢咽地吃起了早饭，全然不顾那几万兵马就要兵临城下，就在这时，他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喊过仆人说：“你去通知诸王大臣，待我饭毕，随我去拜谒神庙。

吃过早饭，努尔哈赤便率领诸王大臣一行来到一座大庙，上完几柱高香，一行人跪拜于地，努尔哈赤跪在最前大声说道：“天地三光，万灵神祗，我努尔哈赤与那夜黑国本无冲突，今日夜黑国合兵来攻我，还请上天做证，是他先要动起干戈，我不得不自保，接着又说道：“愿上天让他们战无斗志，重头丧气，保佑我兵斗志激昂，兵士不用去强令，马最好也不要有所闪失。

拜谒完圣庙，努尔哈赤便率兵至拖素寨。当走到津渡时，努尔哈赤命令队伍停止前进，然后骑在大马上大声说道：“你等可将护腕，什么项圈之类的护甲统统解掉，我们应该轻装上阵，不然很难取胜，如果被敌人打了骨头伤了筋，那也是命该如此，如此我军必胜敌人也。士兵们唯命是从，于是纷纷解下身上的重家伙，大有一副不怕死的气势。

努尔哈赤看到士兵们个个都变成了轻装，不由心里一阵高兴，他大声喊道：“继续前进，队伍直去加哈。队伍刚到加哈城外，就见有两骑快马向这里急驰而来，努尔哈赤见状挥手示意队伍停止行进，他睁大眼睛一看那不是守将奈虎和山坦吗？他们疾驰而来肯定有什么消息。努尔哈赤挥鞭迎上前去，只见那奈虎和山坦匆匆下马向努尔哈赤行礼道：“启禀主子，敌兵昨晚就已到加哈，围城欲攻取，末将不敢大意，领兵死死相守，敌兵见势不能攻，便掉头往黑机革城而去，敌兵甚多，还请主子有所防备。

下面士兵听奈虎一讲，顿时大惊失色。就在这尴尬之余，忽然从加哈城内又奔来一人大声喊道：“贝勒爷何在？一旁的奈虎用眼神向他指示，那人便转向努尔哈赤道：“贝勒爷，我兵不知可有多少？努尔哈赤转过头示意让他自己看，那人伸长脖子看一看，随后又登山遥望一下敌兵，这才下得山来说：“敌兵固然是多，但我军也不少啊，想当初我们与大明交战，明兵漫山遍野，敌众我寡，我兵虽只有二三百，最后还不是赢了。今见我兵浑身是胆，个个骁勇，必然能打赢此仗，倘若不胜，我愿军法处置。努尔哈赤听后微笑着点头说：“你叫什么名字？“启禀贝勒，在下狼塔里。“好啊，真是有魄力，够胆识，起来说话。士兵们听狼塔里方才一说，恢复了一些平静。这时，努尔哈赤喊过一部将说：“你再去探探虚实，假如敌兵若欲回，我们今晚就进攻，反之，则我们明日再迎战。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探子匆忙而至报努尔哈赤道：“回主子，方才探得敌兵现正在安营扎寨，搬用粮草。努尔哈赤听后略思一下，也吩咐部队扎营。

这天晚上吃过饭后，努尔哈赤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阵吵闹声。于是他起身来到帐外，只见有十几个人正在那里推搡着一人向他帐外走来，努尔哈赤大喊一声：“何人在此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