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做好,并让老板知道
9.做好最重要的事情
吕老板的公司,叫敬方工程监理公司。“敬”字取自老板的名字“吕敬”,“方”是甲方乙方,“敬方”意思指不管你是甲方还是乙方,我们都敬重。因为工程监理公司属于第三方。
这类企业,就是中介机构,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四川话说的“串串儿”,花钱办个监理资质,请几个工程人员,摆几台电脑就可以开工了。为了开展更多的业务,吕老板还办了一个敬方招标投标代理公司和一个敬方工程造价咨询公司。三个公司加起来,号称“敬方集团”。虽然是集团公司,但人马却只有一套,加起来也就二十来个人。
郑欣阳的名声被陈爱金和金老板搞臭了,不仅景蓝公司上下认为他是巨贪,连同行很多企业,以及景蓝公司的供应商,甚至到景蓝公司来参观过的企业人士,都这么认为。郑欣阳在如日中天时突然离开,总是难免被人问起,陈爱金或金老板的回答是惊人的一致:“他贪污公司的钱,自己觉得没面子呆下去,就离开了。”这是敏感的话题,在职场混过几天的人,都不会再问下去,所以,他们知道的结论就是郑欣阳贪了钱。
如此臭,自然不可能再有人报价几十万年薪来挖他了。在任何一个老板心目中,都有这么一个天平:天平的左边放着一百块砖,这些砖叫才能,右边却只放着一块砖,这块砖叫忠诚。而且,他们还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拥有左边一百块砖的人很多很多,拥有右边一块砖的人,却很少很少。你郑欣阳也许就是拥有左边一百块砖的人,但右边一块砖也没有。
在郑欣阳离职后,吕老板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主动邀请他加盟的老板,而且是在申思开车送郑欣阳的路上拦截的。郑欣阳并没有马上答应去吕老板那里上班。他觉得自己像一堆垃圾被扫地出门,答应吕老板,就如同一堆垃圾塞给收荒匠一样。
他想自己找份工作。
奔走半个多月却找不到。论会计专业,他经验很欠缺。他只有四年多的会计核算经验,而且只熟悉极少数几个岗位,对全套账务核算几乎没有什么认识,更没有从事过财务管理岗位的工作。职称呢,说起来都不好意思,还仅仅是个助理会计师。如果找会计方面的工作,月薪要突破一千五都非常困难。再说企业文化宣传方面吧,很多企业并不重视这项工作。即使重视,郑欣阳也拿不出什么有助于谋职的成果出来,因为他不敢提景蓝公司,景蓝公司名声太响,这响亮的名声把他的名声衬托得更臭。更为可恶的是,陈爱金给所有人才市场递了一份材料,材料上写的是郑欣阳在景蓝公司贪污了很多钱。并不是所有人都把这份材料当回事,但几乎所有接到这份材料的人,都在心里留下了郑欣阳的坏印象。
找不到工作,答应吕老板许诺的四千元月薪,也就顺理成章了。毕竟,生活是很现实的问题。吕老板也曾再次提出过给他十万年薪,但这年薪必须和整个公司的业绩挂钩。郑欣阳心里估算了一下,认为拿到十万元的可能性非常少,于是选择了月薪。四千元,对他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是前所未有的水平了,他为此激动过几天哩。
郑欣阳是学财会专业的,在景蓝公司做的是企业文化宣传,到一个以工程咨询中核心业务的公司,怎么排位都只能算是后勤人员。吕老板任命郑欣阳为行政人事部经理,把行政、人事、宣传、后勤保障、财务核算工作都交给他了,而他手下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会计,一个是文员。公司有一个出纳,是吕老板的堂妹,不归郑欣阳管。
一个二十来个人的中介公司,从理论上说,应该没有多少后勤工作要做。其实不然。业务上每天有许多资料要整理归档,监理和造价咨询那一块,不断有投标书要制作,而招标投标代理那一块,不断要发标书,要组织招投标会议。吕老板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喜欢树碑立传。他要求行政人事部记录下公司发展的一点一滴,以及他本人的每天的讲话和工作情况,以便将来写传记和回忆录。这项工作量就太大了,每一项业务的情况要写成简报,公司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要写成简报,吕老板本人的讲话和工作每天要写成日志,讲话是一字不漏照录。
就这些吗?不。
就这些已经把郑欣阳和手下的文员累得趴下了。吕老板还提出打造企业形象,提高品牌知名度的计划。他挖郑欣阳来,就是看中了郑欣阳在宣传方面的才能。郑欣阳能够在几个月时间里把景蓝公司搞得全国知名甚至海外知名,资金投入固然是重要的,但操作者本人的能力也不可或缺。因此,他要求郑欣阳为敬方集团办一份刊物,并策划一系列的宣传活动。敬方集团没有景蓝公司那样的实力,这些宣传,就要尽可能少花钱甚至不花钱。
郑欣阳向来就认为自己是做事情的人,即使在景蓝公司如日中天之际,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领导”,任何事情他都和同事们一起做。他出生在贫困的山区,父母天天如同蚂蚁一样忙个不停,而他呢,刚刚会走路,就跟随着父母下地干活了。记得那时家里养了一头小牛,小牛任起性来,就不是他牵牛,而是牛牵他了,因为他太小,他拉不动小牛,只能任小牛拖着他跑。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养成了爱做事情的习惯,不做事情,对他来说,倒是难受的。只有懒死的人,没有累死的人,这是他小时候,母亲常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进入职场以来,第一次被人叫做经理,这个机会是吕敬老板给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事情再多,郑欣阳也觉得无所谓。当上经理,也让郑欣阳彻底明白了申思那句话,申思说应该感谢景蓝的金老板。的确,如果没有景蓝公司的工作经历,吕老板又怎么可能让他一来就做上经理呢?
郑欣阳一直想知道,新老板是不是也相信他在景蓝公司吃回扣的传闻。这个话是不能去问吕老板的。吕老板多少还是有点相信那些传闻,在他的逻辑中,谁见了钱都会拿。只是他太希望短时间内把公司的知名度搞上去了,他愿意冒险用一个可能不忠诚的人。
人手少,为了应付多如牛毛的工作,郑欣阳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在加班的日子里,他发现一个情况:公司有那么几个女员工,隔三岔五轮流着在晚上进入吕老板的办公室,一进去就是几小时,常常传出打情骂俏的声音,有一次,里面竟传出异样的喘息和呻吟。这个吕老板,难道也是色鬼一个?
郑欣阳考虑过增加人手,而且首先想到的是曾雨。曾雨在大公司做过董事长秘书,来这个样的小公司做个行政助理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吕老板不愿意增加编制,他说整个公司就二十来个人,行政人员不能太多。因为这个原因,曾雨在电话里暗示想到敬方公司来工作时,他只好把话题岔开。他并不知道曾雨在景蓝公司的处境,如果知道了,他怎么也会帮她换个工作的。
大凡天下老板,都是青蛙式动物,他们看不见静止不动的东西,只看得见运动着的东西。吕老板见郑欣阳如此勤劳苦干,心里自然十分高兴。但他因此也看低了郑欣阳,认为他只是一个老黄牛式的人,只会干活,不太可能有多大的管理才能,恐怕在企业宣传方面也未必能能够有什么作为。
心里一旦看低一个人,就会表现在言行上。不出三个月,郑欣阳就感觉吕老板没了先前的客气和热情。盘点三个月的工作,表面上看不出大的成绩,但事实上处理了很多事情,公司行政人事工作,从同事们的评价来看虽说不上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也上了好几个大台阶。另外,出版了三期内刊《敬方之窗》,在行业内引起了较大的反响。该内刊发行两万多份,发行对象都郑欣阳弄到手的。在中介行业,一份内刊发行两万多份,已经很不错了。
郑欣阳已经视申思为最好的朋友之一了。心里有疑问,他就打电话和他聊聊,或者一起喝喝茶,让他给分析分析。这天晚上,他又和申思相聚在一个小茶馆里。
“做好工作,是职业经理人最重要的也是最根本的素质。”听了郑欣阳的讲述之后,申思分析起来,“我相信你是做得很好的,但你在做好之外,一定还忽视了一些重要的方面。”
“哪些方面?”
“以前你在景蓝公司,我们交往不深,不好提醒你。那时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埋头做事情的人。这样好不好?当然好。但仅仅这一个好是不够的。你还必须让老板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尤其是人事行政工作,你做得再多,外人也未必知道。无论你克服了多少困难,外人都认为你那些工作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方面我的确做得不够,我一直以为,自己把事情做好就是了。”
“在做好,并让老板知道的基础之上,你还必须把老板最看重的事情做好。吕老板态度的变化,也许是他最看重的工作,你并没有开展起来,没有达到他聘用你的预期。”
“他最看重什么,我还真没仔细思考过。”郑欣阳有点迷糊。
“在景蓝公司时,你的工作比较单一,就是做好企业宣传,这也是老板最看重的,结果你做得很好。在现在的公司,你负责的工作太多,就难以发现重点了。”申思说,盯着看郑欣阳是否明白。
郑欣阳还是一脸茫然。
申思就继续说:“在任何一个企业中,员工都分为三等,一等人是做销售的,二等人是做生产的,三等人是做行政后勤的。你们公司以造价咨询为主业,你既算不上销售人员,也算不上生产人员,你只算得上三等人了。吕老板一直想把你挖过去,肯定是有所图的。”
郑欣阳非常认同申思关于三等人的划分。虽然,在一个企业中,任何一个环节的人员都是相当重要的,但是在大家心里,还是不自觉地在划等次。就在最近,几个业务部门的经理和郑欣阳发生分歧时,吕老板都让郑欣阳做出了让步,老板心中有也等次的嘛。
听了申思的讲述,郑欣阳思考了一下,也就明白过来了。吕老板最看重的,应该是企业宣传这项工作,他必须把这项工作做好,尽快实现吕老板“蜚声全国”的愿望。
“你是绩优股,你的前途会很大,在某一天,也许我都会需要你的帮助。”申思一边喝茶一边说。
虽然是朋友了,郑欣阳还是摸不透申思,不知道他说这话是恭维还是安慰。申思虽然只长他五岁,但他觉得申思太老练了,简直就是职场上的老妖!
郑欣阳正想谦虑两句时,他的电话响了。
是杜素素,郑欣阳在景蓝公司时的下属,牛角尖协会的“小灵牛”。她长得挺漂亮,身材小巧玲珑,是牛角尖们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刚刚二十岁,平日里颇有些鬼精灵。郑欣阳一直视她为“小鬼”,除了一起聚会时相互交流外,平时他很少关注她。她给他最深的印象,就是爱托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一朵面向太阳的向日葵。
“郑会长,我们可爱的牛牛喝醉了,你快来!”素素说,声音有些异样。
“你说曾雨?”郑欣阳很关切地问。
“对啊,曾美女喝醉啦,她一定要见你!”
哦,对了,她的声音正像是喝了酒。
郑欣阳有些为难。何况,他和曾雨只是普通朋友。
“你快点来,她醉得很厉害,不来你要后悔的!”不等郑欣阳再说什么,素素把电话挂了。
坐在对面的申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郑欣阳有些尴尬:“是曾雨,你知道,我们有一个地下组织,叫牛角尖。”
申思哈哈地笑起来:“快去吧,我们之间聊得差不多了。”
“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别误会。”
听他这么说,申思的笑就多了更复杂的含义。郑欣阳走后,曾雨和申思工作之外的接触已经有好几次了,曾雨对郑欣阳的在乎程度,申思一眼就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