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人就在你身边
22.小人就在你身边
曾雨走了,不辞而别。
她不敢也不愿再在吕老板身边工作,太危险了,再呆下去,被他强奸了都无处申冤。更重要一个理由,是郑欣阳的目光。她无法向他解释清楚,而且也没有理由去解释,郑欣阳只是她的同事和普通朋友而已,怎么开口呢?
离开,也许是最好的解释。只要自己远离吕老板,就可以证明自己和吕老板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她连离职手续也没有办,只带走了属于自己的几件东西。走下大楼,她看见了楼下那个茶馆,她曾经在那个茶馆坐了一个下午,为的是等郑欣阳下班时能够看见他。她不禁苦笑了一下。我是多么痴情,而他却无动于衷。我为了他来到这里,如今却落得无颜相见。如果某一天,他能够相信我,相信我不是那种见了有钱人就**的女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来到马路边,汽车一辆接一辆疯狂地奔跑着。有不少司机向她侧目,路人也不时瞅着她看。她并没有招手,却已经有几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司机不是来揽客,而来伸头出来看她。她相信自己的美丽。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你出现在大街上,百分之百的回头率,并没有因为这一段堪回首的时光而减少一分一毫。
坐上出租车,司机有一句没一句想和她搭话,甚至不时通过反光镜偷看她。她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嗯”、“啊”、“哦”地应着。
她给郑欣阳发了一条短信,很短——“我走了。”
我向哪里走呢?她很茫然。就自己目前的经济实力,十天半个月不上班,还可以维持,如果一个月不上班,就会没饭吃。
郑欣阳没有回她的短信。这不符合他一惯的风格。以前,他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回复,不管有多么忙。有时,他也有漏看到短信的时候,但事后一定会作出解释。他可能没收到吧?她又重发了一次。
还是没有回。或者,他的手机停机了?她拨通了,她觉得有必要告诉他她不在这里工作了。手机拨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他一定是生气了!她伤心地想。她感觉得到他正盯着手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但就是不肯接听。
郑欣阳的确正盯着自己的手机,来电显示着曾雨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他不回短信,他不接听电话,是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
头天晚上,也就是中秋月圆之夜,他一个人去喝酒了,喝到走路都要扶着栏杆的程度。他发现自己原来是非常在乎曾雨的。他喝酒的地方,正是上次曾雨和素素喝酒的地方。在他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时,临桌几个十五六岁的小青年忍不住拍起手来。
“大哥好酒量!”其中一个留着女孩子式长发的小青年说。
郑欣阳笑笑。
他跌跌撞撞走出酒吧,扶着栏杆走下台阶。台阶下就是斑马线,他没有醉,知道应该在对面去赶公交车。
公交车还没有来,他无聊地看着对面。酒吧是一楼,二楼是茶楼,三楼有一个露台,露台上有一排排小房间,房间里闪着暧昧的灯光,房间的门形状各异,但外墙都是白色的。在露台的边缘,有几个人站在露台边,一只脚踏在围栏上,一边聊着什么。
忽然,他觉得那个露台好熟悉,仿佛自己曾经去过那个面。他努力搜索着记忆,一些断片在脑子里拼接起来。
想起来了。那是他大学刚刚毕业时,他在离乔都五十公里一个城市的一家国营企业上班,有一个星期天,采购部一个司机到乔都来玩,顺便把他和另一个大学生带来乔都,说要让他俩见见世面。当时,那个司机就带他们来到了对面那个露台上,他说那里的“小姐”最漂亮。从上露台那一刻起,郑欣阳就紧张得几乎要休克,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啦,别说小姐了。司机一副黑老大的神态,走上去,直接就叫嚷着要最漂亮的小姐。服务生带了七八个来,郑欣阳头也不敢抬。司机拨了一个给他,又拨一个给另一个大学生,然后自个儿搂着一个进了一个小房间。郑欣阳紧张得不知所措,那个小姐拖着他进了一个小房子。里面很狭小,放着音乐,有一张小床一样的沙发。他在小姐的带引下,很僵硬地跳着舞。上露台之前,他是好奇,而此时,他就是害怕了,恨不得立即逃跑出去。就在他不知怎么办时,听到外面有吵闹声。小姐停了舞步,出去了,他也跟着出去了。司机在和服务生吵,说小姐服务不好,要走人。听到走人,郑欣阳如释重负,先就往楼下走了,司机甩下一句:“你小子等着,老子一会回来!”也跟着下了楼。
现在想起来,郑欣阳怀疑不是小姐服务不好,而是司机没有钱,他不过是想在两个年轻大学生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罢了。
这应该是一个红灯区吧?在这里方喝酒真是太不适合了。但曾雨在这里喝,素素在这里喝,他也在这里喝。他想起汪芹来,这会儿,她在等他,在他们租的屋子里等他。他可以数出汪芹一百个不是,却也数得出她一百个好来。我竟然背着她在这里喝酒,真不应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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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声停下来了,但留下了“未接来电”和一串阿拉伯数字。郑欣阳轻轻一按键,它们就消失了。如果关于曾雨的记忆,能够如此一按就消失该有多好啊!他想起有一年去深圳,一个人去了海边,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大海,刚到时,沙滩上有凌乱的脚印,不一会儿,海水涨潮了,涌动着的海水,像手掌一样,拂去沙滩上的脚印,当海水退去,什么也没有了。人的记忆却恰恰相反,如果心中的潮涌得越厉害,那记忆就越深刻。
沙滩和海潮还没有从郑欣阳的脑子里消退,他已经发现吕老板站在自己办公桌前了。他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吕老板一定是找他算账来了。
昨天,中秋节里,郑欣阳破坏了吕老板的好事。吕老板十分肯定地认为,如果郑欣阳不出现,曾雨肯定已经是他的人了。当时,他非常愤怒,恨不得立即叫郑欣阳滚蛋。他虽然克制住了,但他认为还是要折磨一下郑欣阳,心里才能够平衡。
他绞尽脑汁要找点茬,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倒找郑欣阳的诸多优点,越发觉得郑欣阳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如果不是今天一早一个叫明晶的员工出现在他办公室,他可能已经原谅郑欣阳了。
这个明晶,是郑欣阳的手下的一名管理咨询人员,当初招的两个员工之一,也是郑欣阳无端地觉得很阴险的那个人,郑欣阳带队去孙老板的众望木业做咨询时,就有他。这个人喜欢钻营,他一来到敬方公司,发现所谓的敬方管理咨询公司除了郑欣阳这个总经理助理外,就再没有管理层了,于是他想,或者他应该做部门经理甚至更高的职位。
职场上的晋升,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上面的位子空出来了,二是公司扩张出现了新的管理岗位。在大多数企业里,都是前一种情况。要让位子空出来,又有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辅佐你的上司成长,让他尽快爬到更高的职位上去,他爬上去了,位子空出来了,你自然有机会补缺;另一种方式是想办法把你的上司挑下马,他跌倒了,你就有机会补上去了。前一种方式是渐进式的,得耗不少时间,后一种方式是立竿见影的,可能一两个月就搞定了。很明显,后一种方式是小人所为。
管它小人不小人,能够把小人做到极致,也是一种本事,是一种生存能力。这是明晶的哲学。在发现敬方咨询公司只有一个管理者,并且听吕老板口气短时间内不可能新设部门经理时,他决定把郑欣阳挑下马。
郑欣阳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他十个明晶也顶不上。但他深知,老板在用一个人时,能力并不是最看重的因素,而是德才兼备以德为先。从实施众望木业集团的管理咨询项目开始,明晶便不辞辛劳地为郑欣阳记起了“日记”:某月某日,和客户公司某某去哪里吃了饭,点了哪些菜,喝了哪些酒;某月某日,和客户公司某某去哪里洗了脚,洗脚妹妹长得怎么样;某月某日,和客户公司某某去哪里唱了歌,陪唱的小妹穿得露不露……诸如此类,记了不少,但他觉得都还没有一枪挑下马的杀伤力。为了搜集到更多的信息,他和客户方的工作人员混得很熟,让这些人给他提供信息。
郑欣阳在职场上的确成长了不少,也渐渐有了一点点心计。但在与外单位人员相处上面,还是缺乏城府。他向来认为,中国人讲究人情和谐,工作之余吃吃饭唱唱歌洗洗脚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去反倒显得自己摆架子。因此,他向来都不拒绝。而且,他认为这些行为,也是为自己手下的员工谋福利,员工跟着他,一天到晚加班加点,能够吃吃饭唱唱歌也是对劳累工作的一种调节。
当吕老板下发了公司人员不许在客户方兼职的文件时,明晶高兴得一跳三丈。他很快就掌握了郑欣阳在众望木业集团担任财务顾问的信息。公司刚刚下了文件,你就当人家的顾问了,这不是顶风作案吗?
郑欣阳答应孙老板做顾问是头一天,吕老板的文件是第二天下发的。郑欣阳觉得既然答应了孙老板,钱也收了一半,就应该把顾问做好。而且,他单纯地认为,自己把本职工作做好,利用空余时间去做个顾问,算不得什么不忠诚。因此,他根本没有把吕老板的文件放在心上。在职场上,这是犯大忌的事情,老板的要求,怎么能违背呢?即使要违背,也只能暗地里违背嘛,只能阳奉阴违嘛。而他,还堂而皇之去众望木业集团,给财务人员做了一堂管理培训课,这一消息,自然也在明晶掌握之列。
郑换阳以为吕老板会问起曾雨,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却是:“你在众望木业集团做财务顾问?”
郑欣阳愣了一下:老板果然知道了啊!他从小到大都十分痛恨说慌之人,自己更不会说谎。他大大方方地说:“是。”
其实,他要唐塞过去,也不是办不到。一个管理咨询师到企业去,有多种可能,不一定就是担任顾问嘛。而且,暗渡陈仓也不是不可以啊。但他觉得,唐塞也是说谎。
吕老板脸都气青了,他啪地一声,把一份文件扔在桌上:“你看看,这是什么?”
郑欣阳瞟了一眼,是禁止在客户方兼职的那份文件。他没有说什么,从公司文件角度来说,自己的确是做错了。可他的沉默却被吕老板误认为是无声的抗拒,吕老板更加愤怒了。
郑欣阳觉得再不说话,吕老板可能要气得砸东西了。他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自己答应在先公司文件在后。
“就算你是答应在先,我出了文件,你就应该停下来啊,你这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嘛!”
郑欣阳说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应该继续下去,人不能言而无信。吕老板听到“言而无信”几个字时,以为郑欣阳是在骂他,因为他的确常有言而无信的行为发生,比如答应给员工奖励,事后又变卦。
“你再看看这个!”吕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丢在桌上。
郑欣阳拿起来,那是明晶写的吃饭洗脚唱歌的“日记”。天底下竟然有这么无耻的人啊!竟然把这些鸡毛蒜皮都记下来了!郑欣阳心中气愤地想,觉得职场的确太险恶了。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郑欣阳不想说什么了,被小人暗算,说也没用。并且,他记起在景蓝公司时,申思对他的告诫:别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