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丹石备战
王历一二〇四年七月二十一日，北山回到了阔别一个月有余的丹石城，和他离开时一样，这里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在让其他的军官各自回营后，北山把卡特杨叫来身边询问了一番，因为自十六日过后，南疆的天气就放晴了，而连续的大雨又不至于让渗水性很好的土地变成一片泽国，所以他需要知道凯兰近几日是否有什么异动。
而根据已经在战争中摸爬滚打近一年的卡特杨所说，在放晴后的第二天，凯兰就开始不断派遣小股敌人，跑到丹石城下来探查，因此他认为敌人很可能在近期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看来你说的对。”当北山在丹石城城墙上亲眼看见一天之内来了十几波敌人之后，他对卡特杨点了点头。
对于接下来的应对方式，北山倒是很难得的和修斯有相同的想法，那就是全军固守丹石城，让敌人来啃城墙，总好过去和凯兰在平原上打野战。
因此，在当天，北山就下达了全军备战的命令，还派人在丹石城外又挖了好一通的壕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捷斯亚虽然是产粮大国，但偏偏水网并不密集，就连林科兰尔的城墙下都没有相应的护城河。
趁着开战前最后一点时光，北山再次重整了麾下的军队，这主要是因为下廊会战损失了九千多战士，而瓦伦西尔的第二军也被带回本部汇合。
而有了瑟赛这个军务长的回归，整编的速度的确比之前瑟赛没在时要快了不少，等到北山回到丹石城的第四天，七月二十五日的时候，光复军便再次焕发了新的面貌。
此时，在北山麾下，有光明近卫营七千人，轻骑、弓弩、战斧、重步四营三万六千人，以及融合了第二军所建立的三个轻步兵营的两万七千人，总计不多不少刚好七万人整的光复军。
至于凯兰那边的亚尼法特亚军，按照北山的预估，除去下廊会战损失的，再加上沃尔刚那群突围成功的敌军，大约应在八万之数。
如果只是从此刻的双方人数上来看，北山丝毫不为接下来的战斗而感到焦虑，守城战向来是只要敌军的十分之一都能够成功的，这还不算凯兰麾下最精锐的狼牙骑士团在这方面不可能有任何作用。
当然，此时的北山并不会知道，他能想到的，凯兰自然也能想到，如今已经是有着“流风”及“天下第一元帅”之称的银发统帅，其实在心里盘算的是另一回事。
与此同时，北山还有件需要做，那就是从林科兰尔出发时，老狐狸对他提起的，关于从凯兰占据的巴勒城那边，逃来的之前跟随奥洛夫的敌人。
而对于那个大腹便便的奥洛夫，北山只要一看见他就感到头疼和恶心，真不知道一个好歹也曾经是数万大军指挥官的人，怎么能够那样谄媚到没脸没皮。
“大人，我亲爱的大人，不知道您找我这条微不足道的忠犬，是有什么事呢？”当北山在丹石城主动把奥洛夫叫到身边的时候，对方肥胖的脸上堆满了不可言喻的笑容。
北山强忍住内心的不适，冷冷地注视着他，问道：“知道修斯为什么把你从林科兰尔带过来吗？”
奥洛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连忙点头哈腰地说：“当然，大人请放心，有我在，那些弃暗投明跑过来的人，我会让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大人忠实的走狗，保证他们接下来会毫无心理压力的去攻击亚尼法特亚狗。”
听到奥洛夫这样说，北山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家伙的存在，简直就像是在说上神当初造人就是个错误，这个曾经趾高气昂的投降者，仿佛完全忘记了他也是亚尼法特亚人这一事实。
“奥洛夫！不要把你这套都传染给其他投降过来的人！我需要的不是你这种走狗！”北山语气严厉的吼道。
奥洛夫显然被北山的严厉态度吓了一跳，他连忙点头，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是，是，大人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引导他们，让他们真心实意地为大人效力……”
“行了。”北山打断了奥洛夫的喋喋不休，“跑过来的那几百亚尼法特亚人，我还是交给你管理，但不需要你们去和曾经的同袍刀兵相见，就在丹石城内，作为我的直属护卫就好。”
说罢，北山直接挥手将奥洛夫赶了出去，再也不想对这个家伙多说哪怕一句话，而随着奥洛夫的离开，北山甚至觉得屋内的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至于北山交代给奥洛夫的命令，也是因为他的确对那些逃跑过来的亚尼法特亚人不放心，虽然可以确信其中大部队肯定是因为凯兰大开杀戒而跑来的，但谁又能保证里面不会有凯兰故意埋藏的钉子呢？
既然如此，北山觉得不如就放在自己身边，亲自看管着最为放心，光复军的建制和城内的防备举动，是一丁点儿都不会让他们看见。
其实，在这段日子里，修斯几个人都有问过北山，为什么他会对奥洛夫这个投降的上一任敌军指挥官感到如此态度强硬，毕竟那个胖子所做的一切，从根本上来讲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已。
北山对此则是笑着回答：“如果我对那头猪太过和颜悦色，那大概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忘乎所以。他那种人，只有严厉和咒骂，才能保证他的忠诚，尽管似乎他现在也的确没什么用处。”
说这话的时候，北山同时想起了麦克莱最近传回的情报，随着凯兰再度掌控亚尼法特亚南征军，奥洛夫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完全暴露在了亚尼法特亚内廷的目光中。
不论是奥洛夫轻敌战败，还是后来的叛国罪行，让知道这一切的斯洛八世气的在朝堂上直接晕厥过去，而结果自然是奥洛夫成为了敌人榜上有名的追拿对象，之前强烈推荐他的亚尼法特亚宰相也因此引咎辞职。
所以，到现在这个时候，奥洛夫对北山而言，算是个可有可无的家伙，甚至比不上那些新跑来的几百敌人，至少那些家伙还有些战争才能，可奥洛夫却是一无是处。
但北山仍然留下了奥洛夫的性命，还让他管理那几百号人，大概也是北山心中觉得，奥洛夫虽然狡猾且善于逢迎，但只要用好了，也能成为一把锋利的刀，至少能在态度上来彰显北山对于敌军逃跑分子的宽容，说不定还能影响对方的士气。
随着丹石城中一系列的战斗准备完成，北山也就安心等待凯兰主动发起新的进攻，特别是后面这几天，他收到了敌人越来越多批次前来丹石城外探查的报告后，确信凯兰一定就在两三日之内会大举攻来。
“八万对七万，还是守城，不知道凯兰你又能想出什么奇特的办法？”北山如此暗想。
很快，北山就知道了凯兰的举动，而当他从卡特杨口中，听到斥候转述的情报时，差点直接从椅子上滑到地下……
七月三十日一早，卡特杨就急匆匆的跑到北山的住所来，神色紧张地报告道：“大人，凯兰有动静了！”
“哦？这么着急是干什么？”北山此时正伏案给林科兰尔的可儿写信，“说吧，凯兰这次出动了多少敌人？五万？还是七万？难道他一点儿人马都没留在巴勒城驻守吗？”
“不是……”卡特杨的脸色越发焦急，“派出去探查的斥候回报，凯兰只带了四万敌军出发……”
“四万？”不等卡特杨的话说完，北山就开口，“只带一半的人马，凯兰就想攻破丹石城？他难道又把那几个六阶魔导师请来了？”
“大人！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卡特杨有些懊恼的大声说道。
北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说。”
“敌人在今早七时从巴勒城出发，方向是南边！”
“南边……南边？……南边！”北山心中一惊，连手中握得鹅毛笔都没有拿稳，在信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
他迅速镇定下来，问道：“更详细的情报在哪里？他们的行军路线、武器装备、随行队伍等等情报，有没有？”
卡特杨连忙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份详细的情报报告，北山接过，仔细阅读起来，眉头越皱越紧。
“这！凯兰是要干什么！”北山目光中满是震惊。
话虽如此说，但北山只在刹那间就想到了凯兰的目的，就像是凯兰此时正趴在他耳边诉说一样。
“既然丹石城有数万大军据守，那我就不跟你来硬碰硬，光复军不是在西边防御吗？那我就南下，去攻打捷斯亚的东部地区，看你北山来不来救援！”
“如果你北山不来，我就可以拿下加拉赫，绕后开辟第二战场，从捷斯亚东南部向西进发。可如果你要来，就得和我在平原上打上一场，我可不会再输给你！”
“至于我为什么只带一半人马出发？嘿嘿，有巴勒城的四万大军盯着丹石城，你敢带走所有战士来追我吗？不敢吧？那你在人数上也不可能有任何优势了……”
“而且，我有四万大军留守，你也不可能率军攻击我的后路。怎么样，北山？我这一招，你不管怎么做，都必须忍着难受接下！”
想通了这一切，北山立马对卡特杨叫道：“把所有营官以上的军官都叫来！我们要即刻出发！”
“是，大人！”卡特杨应声而去。
此时，北山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没想到凯兰竟然会有如此狡猾且大胆的计策。
他原本以为，凭借丹石城的坚固防线和数万大军，足以抵挡凯兰的任何攻势。
然而，凯兰却选择了一个他从未预料到的方向进行攻击，意图迫使他分散兵力，从而在野战中寻求对战的机会。
而且，北山也不得不跟随凯兰的节奏，去改变自己的行动。
不一会儿，军议厅里便聚集了北山麾下所有营官以上的军官，他们已经从卡特杨嘴里得知了事态的紧急，个个面色凝重。
北山站在众人面前，恨不得把牙齿都咬碎的说道：“各位，凯兰已经率领四万敌军南下，意图攻打捷斯亚的东部地区。我们不能让他得逞，必须立即出发，迎战敌人！”
没有人说话，只等着北山接下来的命令。
“根据情报，凯兰已经出发了三十里路，所以我们要尽快赶上去，这次就不带重步兵营出发了，同时丹石城留下一个弓弩兵团，以及一个轻步兵营，还有三千阳字营战士。”
说着，北山看向也一脸严肃的修斯和瑟赛：“这里已经有两万五千多人，就交给老狐狸和瑟赛你们两个了。”
“是，大人。”瑟赛行礼回应。
“我知道你是担心你率军追赶凯兰之后，巴勒城那四万敌人来攻打这里，不过要不然还是再多带些人手，只留下重步兵营九千战士在这里，我也照样可以防守住。”修斯则建议道。
北山摇头：“不了，人数太少的话，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谁知道凯兰暗地里还有没有后手？”
“而且，我率领的人数如果太多的话，一路追赶的过程中，也无法很好的控制住阵型，万一到时候凯兰在半途中央等着我，那可就不好了。”
“那好吧。”修斯想了想，觉得北山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就放心去追赶那个银发小子，丹石城这边有我在，保证它万无一失。”
北山对修斯笑了笑，有老狐狸在这里，丹石城确实可以高枕无忧，只要不会像之前那次偷偷跑去找卖笑女那样就行，当然这话北山是不会说出口的。
随即，北山看向洛天：“你带着轻骑兵营作为先锋，先行出发，务必在凯兰之前到达东部地区，布下防线，等待我们的到来。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如果敌人在我们到达前就发动进攻，尽力缠住他们，不用硬碰硬，实在不行就向后撤。”
“遵命！”洛天应声答道后，转身就先离开了军议厅，不一会儿的时间，所有人都听到了马蹄奔驰的声音。
北山心中此时也暗道侥幸，幸好没有把轻骑兵们提前派出去，因为本来他想着接下来是守城战，轻骑兵在城内无法起到作用，不如派出去从骚扰敌人的后方。
但此刻局势突变，凯兰的动向成了最大的变数。轻骑兵的机动性和速度，在此刻便显得尤为重要，能够迅速调整布局，抢占先机。
“接下来，”北山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军官，“除了我点名留守丹石城的部队，其余的我都随我出发，只给你们半个小时准备！”
“遵命！大人！”众人齐齐答道。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紧张而有序，每位军官都深知时间的紧迫性，纷纷转身离去，开始着手准备各自的部队。
而北山，他仍留在军议厅中，再次翻阅着刚才卡特杨给他的报告，试图从字里行间捕捉到凯兰更加具体的想法。
北山知道，这次的率军追赶，只要当看见敌人银狮旗的那一刻，就是战斗开始的时候，他必须提前想到所有可能的对策，因为或许一个没注意到的失误，就将是上万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