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切就绪

等再次回到大营后，瑟赛单独找了一次北山，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于今天这份表演的看法，他认为这似乎有点太过了，显得有些假，担心会被敌人看出些什么。

北山笑呵呵的拍了拍瑟赛的肩膀，很自信的说道：“要说凯兰留下的那所谓的南征三杰，他们也许会看出点奇怪的地方，但奥洛夫那家伙一定不会的。因为如果连他都看出来了的话，今天我们撤军之前，对方肯定会派一部分敌人出来试探一番，但结果是他们仍旧躲在城内，这证明我们的表演相当有效果。”

北山的判断确实没错，在上午的虚假进攻之后，罗恩、瓦涅和哥兰特这三个人的确感到了有些奇怪，对于几个月前在莱顿时的对战，他们仍然记忆犹新，根本不相信头一天还奋力攻城的敌人，在第二天就变的如此不济。

但是，当这三位共同找到奥洛夫，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后，这位被敌我双方都看不起的新南征军统帅，对此只是嗤之以鼻。

奥洛夫坚定的认为，北山之所以在第二天进攻变的畏畏缩缩，敌人的战士不敢勇猛近前，就是因为第一次攻城时的损失太大，而且从这一点看来，北山麾下必然军心不稳了。

对于奥洛夫固执而短浅的判断，罗恩三人根本无法再劝说什么，因为他们才不过又多说了几句，就被奥洛夫一顿臭骂，认为他们三个才是扰乱军心，壮敌声势。

“我看凯兰那家伙在莱顿失败，明显就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拥兵自重，不然这种弱小的敌人怎么可能打不过！至于你们三个，再敢多说一句，小心自己的脑袋，我不介意把它们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

奥洛夫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搂着从林科兰尔周边抢来的民女，喝着从帝都奇斯勒带来的美酒，一脸的看不起眼前的南征三杰。

罗恩、瓦涅和哥兰特面对这种情况，只能是面面相觑，然后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对于这样的指挥官，说的越多反而越错，不如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保护好自己的性命要紧，这是三人默契的共同想法。

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幕的北山，并不影响他接下来继续的表演，随后的两天，在卡特杨的安排下，整个军队都显得越来越乏力，阵型也越来越糟糕，甚至连去攻城的部队已经不到达敌人箭矢射击的范围时，就慌忙后退起来。

而就在北山都要开始头疼起接下来该怎样给敌人编织假象时，他终于在三月二十八日，再次看见了修斯派来的第二位斥候，给他带来了敌人南下的一个兵团全军覆没的消息。

“你是说，在二十六日上午，你们就遭遇到了南下的敌人？”军议大帐里，北山和一众军官都在场，而此时瑟赛正对着修斯派来的斥候发问。

“是的，大人。”斥候躬身行礼，“在二十四日当天傍晚，下廊镇的一个兵团就南下了，他们的行动非常快速，因此在二十六日上午，他们一头撞进了我们的埋伏圈里。”

斥候的话让北山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叹，不光是奥洛夫果然在第一天攻城时就飞鸽去信，让卡洛派兵南下，更是因为这群贵族私兵的速度的确太快，从下廊镇到埋伏地点这两百里，竟然用了不到两天。

瑟赛转过头看向北山：“大人，这下就清楚了，正因为敌人一路疾行，所以在遭遇到埋伏时，才会全军覆没，他们那时候肯定是人疲马乏的。”

北山点点头：“至少我们损失的战士比例已经少于敌人了，用修斯的话来说，成本已经抹平，接下来就是盈利的时候。”

众人闻言都相视而笑，这的确像是修斯这个曾经的商人会说出来的话，之前几个月，修斯在很多场合中描述战场时，都用的是他做生意的那一套名词。

随后北山又摇了摇头，有些可惜的说道：“一个兵团都全军覆没，却偏偏里面没有卡洛，他竟然留在下廊镇没出发，不然北方那群叛国的家伙，就没了主心骨了。”

这个消息是斥候在一开始汇报军情时，就告诉了北山的。

“大人，以我对他的了解，其实就算是凯兰命令他离开回廊防区，他也会找借口推脱的。毕竟对于他而言，家族的利益凌驾于一切，不论是王国还是敌人。”

卡特杨站起身来为北山解释，之前几次提到卡洛时，他都还是不自觉地称呼对方为大哥，北山干脆也不勉强卡特杨非要改口叫卡洛为敌人，毕竟是亲兄弟，哪怕现在互为敌我阵营，也无法很快的改口，这算是人之常情。

所以，在北山的默许下，卡特杨现在只要一提到卡洛，都是用“他”这个词来替代，其余的军官也纷纷对此表示了自己的理解。

北山笑着摆了摆手：“我也就随口一说，这也算预料中事，卡洛是否南下本来也不影响接下来的计划，反正等光复南疆以后，他们这群叛国者都不会有好下场，不过迟早而已。”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还演戏给奥洛夫看吗？”瑟礼作为此时的领兵军官之首，代表其他人对北山询问。

北山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一直站在大帐中间的斥候：“修斯有没有说他预计什么时候到达这里？”

“有的，修斯大人说，他判断卡洛在派兵之后应该给这边的敌人通信说过，北边的敌军将会快速南下，所以修斯大人会亲率挑选的伪装部队，按照敌人的速度前进，他说演戏就该演全套，会在后天中午之前抵达。”斥候越发的弯起腰来。

“哦？”北山敲了敲身前的桌面，“既然如此，明天就短暂休整一天，做好最后的准备。而后天一大早，我们就再次全军出动，到林科兰尔西侧两里左右摆开阵势，要让奥洛夫感觉到这是因为我这个最高指挥官抹不开面子，在灰溜溜撤退前，最后的虚张声势。”

“遵命！”军官们哄然大笑起来，在他们知道完整计划以后，都觉得胜利是必然，特别此刻得知了修斯和瓦伦西尔的战果，就更觉得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北山看着大家，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去打断这份乐观的情绪，这要是换作几个月前，他肯定会板着脸训斥军官们一番，讲出一些“敌人还未失败，不能掉以轻心”的话来。

但随着战争时间的延续，北山开始明白，偶尔的乐观和看轻敌人并非一件坏事，这反而有利于军队士气的提升，毕竟下一次这样大笑的，说不定就是敌人的指挥层了。

“在战争完全结束之前，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是失败的那一个。”北山心中暗自想道。

不知道是谁说过，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慢，但北山显然不这样认为，他只觉得一晃眼就来到了王历一二〇四年的三月三十日，这一天是修斯应该到达的日子。

在过去的一天中，北山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首先撤回了一直堵在林科兰尔其余三门的轻骑兵，好把敌人的斥候从里面放出来。

于是，每当敌人的斥候靠近大营时，洛天负责的轻骑兵们，按照北山的意思，只是简单地进行了驱赶，再也不对他们进行追击，好让这些斥候把大营中的情况回报给奥洛夫。

因为整个大营内，在北山的命令下，战士们故意发出此起彼伏的抱怨声，还不时的和同袍发生争吵，全然是一副不想继续战斗下去的态度。

对于充分发挥表演天赋的战士们，北山感到非常满意，大营在一天中就没安静过片刻。而这让北山十分肯定一点，得到这些情报的奥洛夫，绝对会以为自己这边已经军心涣散。

与此同时，北山也见到了那位即将冒充他的战士，不得不说的是，卡特杨找来的人让北山都在刹那间有些恍惚。对方除了发色不一样，身形眉宇和北山极为相似，如果是不熟识北山的人看见他，肯定会说这个战士是北山的某个兄弟。

对这个在第二天就会时刻处在死神怀抱下的战士，北山再次当面询问了好几次，他到底是不是自愿来做替身的，而数次确定的回答后，北山给出了自己能给的保证：“明天会非常危险，你有什么要告诉家人的，我一定转达。而且，他们将会得到终生的照顾。”

让北山没想到的是，这个战士却告诉他，在泰勒兵败回廊口的时候，他唯一的兄长在那时战死沙场，而后来林科兰尔大撤退时，他的父亲留在了王都，随后死在了“第一次林科兰尔攻城战”中，而他则是家中最后一人。

这番话让北山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提出应该换人，他不希望一个为了王国失去父兄的战士，再次去面临生命的危险，让这个家族可能失去它最后的继承人。

但这个想法才被北山说出口，却被这个战士拒绝了，他坚定地向北山表示，自己既然被选中承担如此重要的任务，那为了王国，他就应该不避不退，想来在天之灵的父兄也会赞赏他来承担这份光荣。

面对这一结果，北山思索了好久，最终只是无言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随即，他看向林科兰尔的城墙，心中默念：“大哥，父亲，还有已经离开人世的战士们，请保佑我们吧！我做完了所有能想到的准备，一切的安排都已就绪，就请保佑我们在明天迎来应有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