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怀抱 俱味禅悦:佛禅与王安石诗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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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王安石创作中彰显的佛禅精神

任何宗教都有自己的核心思想,并用这一核心思想发展自我的哲学体系,指导生活实践,解释世间存在的现象及性质,从而达到自身解脱的终极目标。佛教的核心思想是随着其发展而不断变化的。早期佛教在印度有“中道”“中观”“唯识”等思想。中国佛教思想主要是以融会般若“性空论”为特色的“心性学”说。强调人人皆有佛性、众生平等的佛教观。魏晋南北朝时期,康僧会的“明心说”;东晋时,道安的“宅心本无”;慧远的“反本求宗”;支道林的“游心禅苑”都有抬高“心性”在解脱中的作用。支遁的“即色游玄论”更进一步把禅法引向般若学的妄念绝虑、无心逍遥。僧肇、僧叡等人更是把般若空观与涅槃佛性结合起来理解,使反本求宗、依持心性的佛性获得解脱逐渐成为中国佛教的基本理论。竺道生的“无我本无生死中我,非不有佛性我也”直接影响六祖慧能的佛禅思想,使他倡导的“众生皆有佛性,顿悟即得成佛”的佛性论思想以它特有的魅力而盛行于中土,成为中国佛教中最深入人心的思想之一。洪修平:《中国禅学思想史》第二章 禅学在中土的展开,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21—71页。

洪修平认为,“佛教禅宗派的理论精神也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心性’论建立起来的。无论是天台宗的‘性具’,还是华严宗的‘性起’,无论是唯识宗的‘五种性’,还是禅宗的‘识心见性’‘见性成佛’;心性论,始终是各个宗派学说的重点。”洪修平:《试论中国佛教思想的主要特点及其人文精神》,《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6期。到了宋代,禅风鼎盛,儒释道的紧密结合,对佛禅本身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进作用。与其他宗教相比,佛禅的显著特征,就是承认人自身的伟大,“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种理论不但富有思深义密,情理交融,老庄化了的玄奥思辨,而且简单明了,易懂易记,雅俗共赏。“佛禅从人本身去寻求真知,既没有中国本土道教的出世观,也没有西方宗教的原罪说。”付勇:《佛教精神带给企业文化的启示》,《经济时刊》2001年第2期。正是这种“见性成佛”的思想,才使佛教在宋代广为传承。同时佛教精神不是简单的佛教教义,而是佛教信仰者身上所反映出来的处世态度,这种处世态度对于宋代诗人影响很大,尤其是诗歌创作,处处离不开禅。宋代诗人吴可对时下禅诗的交融就有形象的描写:“学诗浑似学参禅,竹榻蒲团不计年。直待自家都了得,等闲拈出便超然。学诗浑似学参禅,头上安头不足传。跳出少陵窠臼外,丈夫志气本冲天。学诗浑似学参禅,自古圆成有几联?春草池塘一句子,惊天动地至今传。”魏庆之:《诗人玉屑》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1页。周裕锴《中国佛禅与诗歌》认为:“诗和禅在价值取向、情感特征、思维方式和语言表现等各方面有着极微妙的联系,并表现出惊人的相似性。”即“价值取向之非功利性”、“思维方式之非分析性”“语言表达之非逻辑性”及“情感特征表现主观心性”等。周裕锴:《中国佛禅与诗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297—319页。胡晓明《中国诗学之精神》认为“诗禅沟通之实质,一言以蔽之曰:将经验世界转化而为心灵世界”。胡晓明:《中国诗学之精神》,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57—58页。袁行霈《诗与禅》一文指出:“诗和禅都需敏锐的内心体验,都重视启示和象喻,都追求言外之意,这使它们有了相沟通的可能”。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106页。孙昌武《诗与禅》认为:“佛禅的发展,正越来越剥落宗教观念而肯定个人的主观心性,越来越否定修持工夫而肯定现实生活。而心性的抒发、生活的表现正是诗的任务。这样诗与禅就相沟通了。”孙昌武:《诗与禅》,(台北)东人图书公司1983年版,第44页。可见诗之开拓性有助于禅,禅的内涵可以开拓诗境。诗与禅的互为作用在宋代诗人的诗歌中普遍存在,而王安石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诗人。就王安石的诗歌中显示的佛禅精神,前文笔者已经有所透露,本章将深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