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响应韩石山
——致我亲爱的文友
亲爱的文友:
首先提醒你一句,暑热已经过去,寒冷到来尚早,正是一年里写东西的好季节,希望你不要借口热呀凉呀的把时间混过去。
也到了订刊物的时候了。我每年订的刊物不多,只有六七份:《小说月报》《散文海外版》《书屋》《文学自由谈》等等,说来惭愧,竟没有订我们山西的刊物。山西的刊物特别是《山西文学》,本来是我们最喜欢最爱看的刊物呀!墙内开花?本地和尚?原因是有点,主要原因却是仗着自己曾在《山西文学》编辑部工作过一段时日,和编辑们熟,又曾经较长时期是他们的重点作者,《山西文学》从来都是赠阅。编辑部也曾说过不再赠阅,但自以为再压再减,也减不到王西兰的头上。后来果然不曾绝情断义,年年声明不再赠阅,到时候每月还会把刊物寄来。狼来了狼来了,到底不曾见到狼的影子。
最近韩石山兄电话告知:明年不再赠阅刊物了。
听了他的话,我的感觉是,这回狼是要真的来了。凭石山兄的自尊和率性,说得出来也就做得出来。以后每月等着寄刊物,恐怕此情难再了。Ade,我的《山西文学》。Ade,我的亲密朋友!自1978年起,我们哪一个月都要相聚数日,你每一次都要打扮一新和我相会,难道从今以后我们就天各一方了?
话说回来,以石山兄的见识和气量,不会为一本刊物斤斤计较。既然这样做,就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或者非得要这样做的策划。
事实上正是这样:文学失去轰动效应,陷入低谷,已是不争的事实。多数文学刊物面临难以为继的窘况,也已尽人皆知。文学期刊界每年开始都会传来某著名刊物忍痛停刊的消息,让人瞠目不解又扼腕叹息。《山西文学》当然也面临着同样的严峻形势。《山西文学》作为山西省最重要的文学刊物创办于1956年,原名《火花》,第一任主编就是我们运城作家最敬爱的西戎老师。“文革”开始后被迫停刊,1976年复刊改名《汾水》,主编还是西戎老师。有一天西戎老师从街上回来,说街上卖的塑料鞋底子、洗衣膏都叫汾水牌,咱这刊物名儿得换换。太行、吕梁、北岳、黄河……起一堆名儿供斟酌选择,最后还是认为只有《山西文学》最名副其实,还不会和别的刊物发生商标权的争议,就定下这个名儿沿用至今。这中间换了多少任主编,出了多少期刊物,不再细算,反正可以说,我们运城的老中青三代作家都是在这片沃土上起根发苗的。李逸民老师的《一家人》《两亲家》,义夫老师的《老木匠一家》《红日当头》,杜曙波老师、旭林老师的小说和诗,还有草章老师的《小里庄闹戏》,马力的《黑牡丹》,哪一位不是在《山西文学》这个刊物上奠定其作家地位的?下来到我和刘武、雅茜、杨焕育、范胜利、李春荣、申大局等等,不也是《山西文学》培养起来的(贵民在部队、张贵保在外地发稿,好像不在此列,但后来还不都集聚在《山西文学》麾下?)再下来冯浩、谭文峰、徐小兰、慕华、刘锁爱、刘月凤、裴海涛、孙云苓、高菊蕊直到王爱玲、耿王敏等等这一茬,还不都是在《山西文学》崭露头角而又青枝绿叶的?当初战战兢兢瑟瑟缩缩进了编辑部连称老师的文学青年业余作者,如今一个个器宇轩昂,一级、二级最少也弄个三级作家当当,实际利益不多,顶着个作家牌子毕竟好听,出过两本书的成绩毕竟说得响口。但是且住,我来问你:不至于就忘了《山西文学》吧?
还有我们共同的亲爱的历任主编和编辑老师们。西戎老师之后,唐仁均、高鲁、陈志铭、韩文洲、段杏绵、郁波、霞裳……老作者们不会忘记这些名字吧?和我一茬的不会忘记西戎、郑笃、李国涛、周宗奇、张石山、冯池、段崇轩、李锐、燕治国、王子硕、祝大同、毕星星、王爱琴以及张承信、董大中、蔡润田、禹小元、郑惠泉等等资深编辑老师朋友吧?我们心里留下过这么多难忘的名字,我们脑海里至今还浮现着他们的面影,我们不会忘了《山西文学》吧?
话再说回来,不就是自费再订一份刊物么?《山西文学》全年只有36元钱,我们真是为她委屈,但如今的文学界、读书界和广大读者一言难尽。《火花》鼎盛期每期印54000册,《汾水》巅峰期每期印170000册,上世纪80年代中期《山西文学》也印20000册,如今你知道多少册?我不忍再说了。
这样一份和我们命运息息相关的刊物,这样一份曾给了我们多少支持、帮助、提携、关爱的刊物,甚至可以说是一份带领我们走进文学殿堂帮助我们完成终生成就的刊物,看起来也难以为继了,最少是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了。不是山穷水尽的关口,凭现任主编韩石山的“撑”(晋南人知道这个字面以外的贬义和谑意)劲,不会做出这样难堪的决定。这和读书人日子过不下去不得不决定卖书一样了。
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我们能够做些什么?朋友有难,岂能袖手?义所当为,毅然为之。说白了仅仅是自费订一份《山西文学》,一年区区36块钱。少抽两盒烟行不行?少喝一瓶中等偏下的酒行不行?少打一夜赌资最低连公安局都懒得去抓的小额麻将行不行?都行,实在行,太行了。只不过我们过去没当回事,也没有人认真打招呼,也没顾上了解情况罢了。早知道是这么回事,你要早些说说这些情况,别说一份,三份五份哪在话下?手上捏点小权力的,三五十份的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咱也别胡抡海吹,刊物也不是订来当坐垫的。你自己订一份,我希望运城的山西作家协会会员都订一份,希望准备申请入会的作者都订一份,希望运城的业余作者、文学爱好者都来订一份。其中是个领导人物的,希望给你属下的图书室、报刊阅览室、老干部活动室等等相关单位订一份,给你的下属单位的相关单位订一份。至少,接到我的信的文学朋友要订一份,我自己肯定带头订一份;韩振远,你得订一份。前头说下那么多的作家,没有提到你,是由于把你摆在前头你那时还不曾写稿,把你摆在后头又怕委屈了你的年龄和成绩。你如今的散文也炉火纯青啦,你的苛评名家的文章也日见酷味啦,你在《山西文学》上发表的稿子也不算少啦,你订一份《山西文学》也是责无旁贷的啦!何况你是韩石山的胞弟,你自费订刊物比我更有说服力啦!还有郝发智老兄,你也得订一份,你不但和石山是朋友,你和石山他老爸都是朋友啦!
其实,文化事业走向市场的日子正在逼近,官办刊物作为导向读物的历史使命还要不要继续坚持,我们实在无法预料,凭咱们这么呼吁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们只是尽尽心,对《山西文学》尽尽心,响应一下韩石山,让他再试试,再努努力,毕竟,《山西文学》如今是很好看的,是值得看的。我们只不过是别弄得停止赠阅后全运城自费订阅成了空白。前几年搞过一次调查,你知道自费订阅的有多少?全运城地区——一份。我真为运城文学界和读书界感到难为情,为那位不知名的自费订阅者深表敬意。倘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我以后每年为他(她)订一份。而我自己,肯定会一直自费订下去。
再说一遍,我们只是尽尽心,响应一下韩石山,让他再试试。至于刊物的成败利钝,就不是我们所能逆料和良好的主观愿望所能左右的了。
不过我们应该坚信,世界上只有文学是不朽的。
致以文友的敬礼。下次见面,以自费订单做友谊的凭证。
你的文友王西兰
2001年初秋
(原刊编辑说明:这是王西兰先生写给运城地区文友的信)
《山西文学》2001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