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则五
则五
慕周听了这个故事,拍着大腿说:“这真是个奇闻!可是,我听到的某教授的事也是十分罕见的呀!”
慕周有位朋友是某县的教授,他们的学校里平常就有许多狐狸。那一年,他刚到学校上任几天,就收到了一个人送上名帖,上面写着:下属胡万龄敬礼。他很好奇,决定去看看。
到了约好的地方,接见他的是一位白发老者,胡子有三尺多长,神清气爽,飘飘然像仙人一般。教授对他很敬重,就问:“不知老先生是哪里人,找我何事?”
老者说:“我姓胡,原是山西人,搬到此地住已经快一百年了。今天有事要到湖北去,所以想把家眷托您照看。”
教授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是狐狸,心里难免有些担心,但是看到他仙风道骨的样子,还是答应了他。老者行礼道谢后就走了。
傍黑时,老者就带领全家都来了,他们家大约有二十多人。教授把他们请到屋内,大家在一起谈得很融洽。
老者嘱托道:“我家老老少少好几十口人,全仰先生关照了,等我回来那天,一定重重报答。”
教授本来也为人豪放,捋着胡须笑着说:“老先生不必担心,我一定照顾好你的家眷,他们肯定不会受委屈。”老者听了,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第二天,老头收拾行装上路了。教授俸钱本来不多,突然间又多了二十多张嘴,生活上便拮据起来。可是他毫不介意,还是竭尽全力地照顾他们。老者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他们个个相貌清秀,美貌非凡。他们很仰慕教授的才华和学识,于是经常到教授的房里来聊天,彼此像父子一般。
教授身边的家眷也不多,只有二儿子同教授住在一起。他的二儿子今年刚二十岁,才华横溢,相貌堂堂。只是他生性羞涩,每次见到胡家的三个女儿就很快躲开,从没有和她们说过一次话。胡家的三个女儿都爱慕他,试图挑逗他好几次,却都没有成功。
一年后,老者如约回来了,见到教授之后,他连连行礼道谢,说:“你们贤父子真不是一般人啊!你们对我的恩情,我没什么酬谢的,谨送上一幅画聊表感激之意。”教授素来喜欢古玩字画,欣然接受了。
过了几天,老头领着家人告辞走了。
教授闲来无事,拿出那幅画仔细品赏,画得很平常。画上有一个老者和他的老妻并排坐着,别无他物,且画工平常,人物呆板。因不足以鉴赏,教授便将它放到一边去了。
赶上三年一次的官吏考核时,学政大人认为教授年纪太大了,叫他退休回家养老。教授一生勤俭,两袖清风,连回乡的盘缠都没有凑够,因此非常发愁。
一天,教授把自己收藏的字画都拿出来变卖,想凑些回家的路费。在店铺门口,他看见一个人从车上下来,走进店里。那人身材矮胖,衣帽整齐,跟了一大群仆人,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店主很恭敬地接待他,把教授忘在了一边。教授受到了冷落,想就此走开。他刚走到门口,却听见有人叫他。他觉得很奇怪,仔细打量着那个人,好像并不认识他。那个人鞠了一躬说:“难怪先生觉得奇怪。小弟叫张太学,祖祖辈辈都是盐商。犬子在县里学校读书,以前就是先生给他授课的。”
教授这才恍然大悟说:“张生就是先生的少爷吗?可巧了,他的确是我教过的学生。”
张太学很高兴,说:“我曾在学堂外见过先生一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今日有缘遇见,请先生到我家中去坐坐,我想把我的老父亲介绍给您认识。”
两人坐在车上谈天说地,不一会儿就到了张府。见过张父之后,教授觉得他看起来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想了很久他都想不起来,也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十多天后,张父暴病猝死。张太学为了怀念父亲,想请画师给他父亲画像。可是一连来了好几个画师,没有一个画得像的。为此他颇为失望。
教授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伤心。他打算到张府去慰问张太学。这时儿子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幅画问他:“父亲,你上次说要卖些字画来筹回乡的路费,可是拿出去的画都又拿了回来,我知道那些都是父亲的心头所爱。这幅画你一直扔在一边,我想父亲如果不喜欢它,就把它卖了吧,多少可以换一点钱。”
教授觉得儿子说得很对,就打开这幅画想再看上一眼。他打开画仔细一看,不觉大吃一惊。他的那幅画上的老者竟然和张父的容貌一模一样。他虽然感到很蹊跷,但还是把自己的那幅画拿出来给张太学看。
张太学打开画卷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问道:“先生,请容我大胆问问,这幅画是怎么得来的?”
教授答道:“不瞒先生,是一位朋友赠送的。”
张太学一边叩头,一边痛哭:“先生这幅画不仅把死去的父亲的神态完全表现出来了,就连死去二十多年的母亲的神态也宛如生前啊!”
教授听了他的话于是把得画的经过全说了。张太学叹息道:“这个狐狸是想通过我来厚厚报答先生的恩德啊!狐狸给的这幅画,对我来说是很贵重的,我怎么可能不按它的用意来报答先生呢?”于是他将画收起,送给教授一千两银子说:“先生您不是要回家乡吗?这些银两就是我给先生的盘缠,望先生一路顺风。”
就这样,教授有了回乡的盘缠,他带着儿子回家乡去了。儿子用剩余的银两,盘下店铺做起了生意,从此,教授一家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闲斋评论道:一幅画使三个人了却了心愿,狐狸的法术又巧妙又神秘啊!然而,奇不害正,所以它安然住在学校里而没有被赶跑。
兰岩评论道:没钱吃不上饭,毫不介意;受妖艳的女人挑逗,总不乱来。教授父子应该得到如此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