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异现场调查科ECIS：时间齿轮(4)
边上唐飞摇着脑袋道：“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刚才这些线索都列出来之后，我们仍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兰多夫在哪里，不知道所谓的藏品该怎么去找，不知道南茜那个吸血鬼是被谁劫去的。和开头有啥区别么？”
诸葛羽拍了拍唐飞的脑袋：“不，菜鸟。正相反，比之最初。突破口从南茜变成了兰多夫，线索则有了时间之轮。我们距离真相近了很多。端木。”他认真看着端木笙道，“这个案子肯定和血族有关，名画、胡克、岁月之河，我知道你在上海血脉很广，但你只能找最信任的联系。”然后他对其他人说，“不过唐飞有一点说对了，目前我们的确有很多不清楚的事情。所以七七，该发挥你的特长了。”
（三）
卡特·格林顿的尸体，在法医丁奇的尸检中，所有的伤口和细节都被放大剖析出来。除了身上的三处枪伤，他的面部经过少部分整形，后背上一处文身被刮去，但不管是整形还是修改文身，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丁奇还在研究那文身到底是什么，因为档案里并没有提到。
卡特在上海已有两年，从各地收到的消息显示，在“齿轮案”后，他改换身份在世界各地逃亡，上海是他住的时间最长的一块地方。说起来，并不奇怪，中国对外国人通常比对自己国民要友好得多，只要证件齐全，老外在中国能过得很好。
和他类似的是南茜·温格斯，她是一年多前定居上海，经常在欧洲和东亚飞行往返，忙于艺术品的倒卖活动，合法的和黑市的都有。她的对外身份有两个，一是艺术品保险专员，一是兼职的国际医院的护士。无论是哪个，都能让她在上海过得很好。在端木家的追查下，她在上海的日常生活完全被曝光，包括她喜欢去的酒吧，每天出来游荡的常规时间段都非常清楚。不过尽管如此，端木笙却意外发现南茜居然也是半个“素食者”，从不猎杀人类。而南茜在上海的血族朋友反映，她最近忙于搜罗名画，还和一伙身份神秘的人来往频繁。但那伙人的具体身份，就无从知晓了。
相对以上两人，兰多夫的资料就很少了，他在上海的四天，几乎处于消失状态，除了一点。欧洲总部发来消息，一周前在布加勒斯特有人看到他和南茜在一处酒吧见面。这表明，他们在上海的会面并不是偶遇，而很有可能是有计划的。
人们常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但其实每一年里全世界发生那么多的谋杀案，实际破案率却很低。并不需要什么完美犯罪，千奇百怪的作案动机，零乱狼藉的案发现场，以及各种模糊不清的证据线索，都足够让执法人员头疼了。兰多夫的案子就是如此，明知案情可能并不复杂，但线索和突破口却是如此之少。如果兰多夫不再露面，这个案子就很难有进展。
好在，我们有苏七七。七七在上海E科的位置一直很特别，她是为组织提供科技支持的科技专员，又是正经的外勤探员，一度在香港E科做过代理科长。因为她不仅拥有凭借脑电波就能接驳电子设备的“计算机大脑”这一项异能，她还拥有“变形能力”，那是超越“易容术”级别，完美摹仿他人外貌和声音的特别能力。
当诸葛羽他们将南茜日常活动的范围理出，苏七七就开始以兰多夫的身份出现在夜上海了。也许真正的兰多夫这时候最怕站在人前，而在E科保护下的苏七七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39号码头西餐厅、华生医院深夜急诊室和红字酒吧，将成为苏七七今夜的行程。这三个地方前两个是南茜习惯钟爱的饭店和日常工作的地方，第三个则是血族集中出没的酒吧。根据本地血族发来的消息，兰多夫几天前在红字附近出现过一次，现在若要引起注意，去那里是最直接的方式。
享受完一份装在掏空了的“面包碗”里的蛤蜊浓汤后，“兰多夫”不紧不慢地吃了点甜点，才满足地离开餐厅。夜色下的进贤路颇为热闹，“兰多夫”大摇大摆在街上晃着，要引人跟踪不是简单的活，要故意作出小心的样子，却又不能真的让人跟不上。
联络器里诸葛羽道：“你去长乐路和巨鹿路转上一圈，看看有没有尾巴跟着你。放心，每个路口都有我们的人。”
没过多时，唐飞道：“七七，我看到你了，哈，你现在的样子实在有点壮啊。”
“废话。”苏七七没好气道，她摸了摸脸上的胡子，“我觉得有人跟着我，差不多就是我去餐厅吃饭前，那个家伙在外面看着我。”
“放心，我们已经就位。”端木笙在路口另一头道。
诸葛羽道：“七七，你摆脱他，去下个目标红字酒吧。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尾随者就暴露你的身份。兰多夫的敌人不一定只有一批。唐飞，你把那家伙带到我这里。”
“好的。”苏七七和唐飞一起在联络器里答应。
尾随“兰多夫”的男子一路紧跟，到了一条小巷。当他走入巷子，却发现是条死胡同。男子有些着急地转了一圈，重新奔回巷口。
唐飞微笑着出现在小巷入口，拿着手铐对他晃了晃。那男人皱眉，忽然拧身一转飞掠上墙。一枚钢针从唐飞手中射出，刺入对方的膝关节。男人觉得大腿一麻，右腿完全不听使唤从墙头掉下。唐飞上前一把将其按住，那男人力气却大得出奇，一个翻身就将唐飞掀下，毛发丰盛的脸上发出愤怒的咆哮。唐飞手搭在对方肩上，灵活地一侧身，就将对方胳臂卸脱臼了，最后一拳打在对方太阳穴上将其砸昏。
审讯分两种，公开的执法机构通过正面威慑突破犯人，暗中行动的间谍机构或者恐怖组织则会尽量不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靠恐怖手段来问询。异现场调查科属于前者，三十年来他们已在异能世界形成了强大的威慑力。
“你是狼人，你跟着兰多夫作什么？”监视车里，诸葛羽用凉水泼醒了对方。
那家伙狐疑地看着四周，目光在端木笙和诸葛羽身上扫过，疑惑地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事。他隐约知道端木和诸葛是什么人，上海E科这些成员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诸葛羽盯着他，“心灵倾听”扫过对方的内心，沉声道：“你叫李渡，你是为了找人，才跟着兰多夫的。是不是？”对方愣了一下，心理防线失守，诸葛继续道，“你作为狼人却和血族是朋友。”他把一杯水放在对方面前，“我叫诸葛羽，我们是来帮你的。请告诉我，你找兰多夫的目的。”
这个叫李渡的狼人皱眉道：“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我知道兰多夫和南茜有关系，你和南茜是朋友，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但如果你能帮我确认这些事情的过往，会对我们有帮助。”诸葛羽注视着对方，分析着对方的思路，慢慢道：“我们也想找到南茜，她现在很危险。”
“那你们就该把兰多夫抓住。”李渡抱怨道。
“兰多夫和南茜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些事情你参与了多少？”端木笙问，她递给对方一个冰袋。
“我和南茜是好朋友，她到上海前，我们就认识了，确切地说，我和她在英国就是好朋友了。”李渡慢慢用冰袋敷着脑袋，“南茜喜欢倒腾艺术品，在欧洲黑市上有点口碑，她和兰多夫一直有来往。最近她去过一次欧洲，就是为了见兰多夫。我和南茜是生意上的搭档，只有发生了危险后，她才会需要我的保镖护航。”
“你？保镖？”唐飞笑起来。
诸葛羽瞪了唐飞一眼，问道：“她这次也叫你了？”
“是的，她昨天跟我约好今早见面，让我……”李渡犹豫了一下，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张照片，“让我给她这个。昨晚我和她最后一次通电话，她似乎有些害怕，说兰多夫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照片上是一把古旧的钥匙，“她没说是做什么的？你也没有带在身上。”诸葛羽问。
“她没说，我也没问。这东西不好做，应该是开很老式的门的。我联系不上她，当然不敢带在身上。”
“关于兰多夫你知道点什么？”诸葛羽问。
“他不是一个好警察。经常拿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到黑市卖，但之前他一直算有信用，说好的生意都能完成。最近他给了南茜好几样艺术品。我和他没有正面接触过，这是对南茜生意上的保护，但我了解他多过他了解我。我还知道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搭档死了后人就变了。”
诸葛羽又多问了几个问题，李渡一一作了回答，包括那些艺术品的名字。但除了这些外，并没有更多的线索。
端木笙拉着诸葛羽到一旁，道：“照片上的钥匙我见过，是美术馆地下室旧储藏室的钥匙，之前我看到工作人员身上钥匙特别，特意问了问。”
诸葛羽点头道：“看来储藏室是南茜去美术馆的目的，也许那里也有齿轮藏着，但储藏室很大，一定不好找。”
这时，苏七七在联络频道里道：“老大，我准备进入红字了。”
红字酒吧在衡山路上，此时刚过晚上九点，酒吧里的人还不算很多。红字酒吧是异能者经常出没的地方，这里的老板、调酒师、女招待都是血族，是黑暗世界众所周知的属于吸血鬼的地盘。
苏七七很想尝尝招牌鸡尾酒“血腥玛丽”，但还是要了一杯更符合兰多夫身份的纯威士忌。她敏感地发现几乎所有吸血鬼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那种目光明显的就是你是“美酒”、“牛排”的感觉，她开始觉得也许应该扮成南茜进来更安全。
奇怪的是她坐在那里有半小时了，但并没人上来搭讪，苏七七转念一想，她现在并不是美女的形象，而是兰多夫那个粗鲁的大男人，有人上来主动搭讪才是怪事。谁都知道吸血鬼有着敏锐的嗅觉和听觉，所以联络频道里此时一点声音都没有，接下来所有突发事件都要靠她自己掌控。苏七七小心观察四周，发现又不完全是如此。在她的位子周围，仿佛被划了一条安全线。似乎有人想要上前和“他”靠近，但都被女招待和邻座的家伙挡了回去。
“不愧为ECIS。”忽然一个暗红短发向上梳起，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坐在了“兰多夫”的面前。
苏七七面色不变，做出冷漠的表情，淡淡看了一眼，倒了一杯威士忌，推到对方面前。
“我找了你三天，兰多夫先生，三天时间居然找不到你。不过既然合作，就要有诚意。”红发人斜靠在沙发上，他说的是俄罗斯话。
苏七七依然没有说话，她目光扫向四周，这个红发人至少有三个同伴。“合作……你们他妈的也算是合作么？”苏七七决定搏一下，她用兰多夫沙哑地嗓子冷笑道，“温格斯在哪里？没有她我们根本无法合作。”她说的同样是俄罗斯话。
红发人懒洋洋道：“我们只是和你达成协议，为你提供卡特，为你提供一些事情的线索，并没有说过不能碰其他人。何况，我们又没把南茜怎么样。我们抓她只是为了，让你更老实一点。因为上头觉得对你不是太放心。你知道我上面是什么人，该理解我。”
“理解你个屁。”苏七七盘算着该怎么把对方的合作计划套出来，“那女人身上有我重要的东西，没有她，我拿什么跟你合作？”
“那是你的事。”红发人坐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道：“上头说，无所谓你拿到什么，我们并不想染指，我们只需要你履行诺言，加入我们。加入的成员越强，组织就越强。”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大小的盒子，那盒子在桌子上如一团燃烧的蓝色火焰发出幽冥般的光芒。“但你把上海E科扯进来的行为是不明智的，那样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苏七七的面色第一次变了，对面坐着的敌人居然是世界第一恐怖组织“神之刺青”，这个发着蓝光的小盒子里就是传说中的刺青火印。“但没有拿到我要的东西前，我不想和你们完成所谓的合作。至于ECIS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依旧出言强硬，脑子不停转动，这个红发人是刺青里的谁？红发人，红发人……
“所以你才在隐藏行踪三天后，忽然出现在这里吗？看起来，你是把其他几件东西都收集齐了。”红发人冷笑着将刺青火印收起，“好的，我可以把女人给你。但我不是小看你，那套什么破齿轮若真有大用处，你需要跟我讨价还价么？”
苏七七冷笑道：“随你怎么说都好，我不动你，只是对你们组织表示敬意，而且我是说话算话的人。你什么时候把南茜·温格斯给我？”
“明晨四点……”
“上海美术馆正门外。”苏七七打断对方道，“你挑时间，我选地点。”
红发人点上一支烟，耸耸肩道：“随便。这不是大问题，我本想给你找个封闭的环境享受火印，没想到你那么害怕。”
苏七七一口喝完面前的威士忌，起身离开红字，本次行动完满成功。红发人和她一起走到酒吧外，忽然说道：“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啊。”
“是吗？”苏七七在酒吧门前停下脚步，戴上墨镜摸了下眼镜腿，表示行动继续，不做抓捕。外围监视的唐飞、罗灵儿紧张起来，一起等待诸葛羽的命令。“也许是努力了很久的事情，就要完成的原因吧。”苏七七笑着离开了红字。
走出一个街口，苏七七在联络频道里飞快说道：“兰多夫招惹的敌人是‘神之刺青’，刚才在我身边的是刺青的九头魔鬼秋离。我以兰多夫的身份，和他们定了凌晨四点在美术馆正门交易。”
“为什么选在那里？”唐飞问。
“我觉得兰多夫应该是在那里附近藏身，另外我们不是还有美术馆储藏室的问题没有解决吗？”苏七七接着迅速将酒吧里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这时候联络频道里显示丁奇也登陆上来，“诸葛，卡特的尸检最后的化验结果出来。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他的文身可能来自……”
“神之刺青。谢谢你，丁奇。”诸葛羽飞快接口道。
“是……是的。”丁奇挠头挂断联络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