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龙抬起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刀刃,然后将刀刃甩到了一边。过了小半炷香的工夫,再没有什么发生,小龙就这么站着,用她的耳朵倾听着动静。接着,一把匕首从三丈开外的地方破空而来,从她肩上疾飞而过,深深地没入了树干之中。
匕首飞过时,小龙见上面缠有一块布,没有急着赶过去拿,以防是一个陷阱。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依旧没有动静,小龙走向那棵插着匕首的树。她轻轻一动,把匕首从树木中拔了出来,取下了缠在刀柄上的布条子。
小龙展开布条子,读完后把它揉成一团,用气将布条点起燃烧。她咬着牙紧紧地握住从树木中拔出的匕首,她的内力几乎使它变了形。
条子上写着四个字:勿忘汝责。
仿佛神仙在提醒小龙,她将终生活在预言的阴影中。小龙想着神仙们的介入使得她失去的一切,越想越气愤。她最后抬起头望着天空大声喊道:“你们还要从我这儿拿走什么?”
神仙没有搭理小龙。他们当然不会回应她。在神仙们的眼中,小龙仅仅是一名小卒,一个有点魔力的姑娘,然而又无法解释她是怎么得到或为什么会有魔力的。正因为如此,不管小龙自己愿不愿意,神仙们都示意小龙是他们的游侠。
小龙懂得神仙们要她尽快回到宫里去,保护刘阳不被任何东西伤着,哪怕一只小蚊子。但刚才她跟她义父母说的也是实情。刘阳离开她一阵子不会有事的。小龙决定这一次不让神仙们来控制自己的生活,打算好好地花些时间把像蜘蛛网般交织在一起的误会和不幸理清楚,而这些正是四护卫的孩子们分离的缘故。
叹了一口气,小龙随之向城里走去,却很快又掉转了方向,想先去看看先前助班超和朱成打败山贼的地方,也许他们还需要帮手。
快到的时候,小龙一眼瞥见一绿色衣角闪过,马上停了下来,猫腰慢慢地向前靠近。她很快发现被打倒的山贼们已经挣脱了捆绑,正四处散在树林中。
小龙考虑了一下,然后跃入空中轻轻地落在树冠上。蜻蜓点水般地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上,直到一棵有着悬盖的树上。站在有悬盖的树的树顶上能看见全部的山贼和小路的远处。
小龙一边等着,一边催动魔力捉弄山贼们。她扬起一只手,冲着藏身在路另一边的三个山贼送去一股轻风。阵风把附近地上的树丛吹得剧烈地抖动起来,吓得三个人一起跳了起来,猛砍抖动的树丛。等他们明白过来只是阵风时,便略带尴尬地继续放哨。
小龙正准备故技重施,听见车轮声从路另一头慢慢靠近。同时,山贼们也听见了,他们各个绷直了身子静候着。
车轮声越来越近,班超和朱成进入了视线。他俩身后,县令的六名手下每人护卫着一辆带木笼的囚车,是用来押解山贼回陈柳的。朱成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举起一只手叫停了车。她检查了一下泥地和树木,咒骂了一声。
“怎么了?”班超问。
“都逃脱了。”朱成回答。
“可能就在前面。”班超一边说一边向前又踏了一步。
在第一组山贼从树林中间悄悄地摸出来之际,朱成一把抓住班超的衣领将他拉了回来。
“你说得对。”班超吃惊地说。
“别跟我说你没想到。”朱成对他说,“我想知道的是他们是怎么挣脱的。”
当山贼的头领从林中踏出来时,朱成瞪着她,质问道:“是谁放了你们?”
“你怎么会想到是有人放了我们?”女头领一边问一边用手指抹着匕首的尖刃,“也可能是我们自己使劲儿挣脱了的呢。”
“别说笑话了。”朱成对她说,“你们没有一个动弹得了,我点了你们好几处穴道就是为了防止这一点。”
“你说对啦,我们有援手。”山贼女头领道,“是影侠放了我们,还叫我们藏着等你们来。”
小龙在树上听着如此无中生有的指控,不禁奇怪地眨了眨眼睛。她怎会帮助山贼们呢?一定是有人盗用这个名号行事,或是山贼在撒谎。
“这纯粹是假话。”一名押车侍卫指出,“影侠是专门收拾你们这号人的。我兄弟亲眼见过影侠的。”
山贼头领根本不理会年轻侍卫,继续对着朱成道:“我也听说影侠是山贼的对头,可是也教导我们受辱要报仇。”然后对她的手下说,“我不知道你们哦,我是有仇必报的。”山贼们发出了同意的吼声,嘲弄地笑了起来。
朱成明白这是山贼们想用言语刺激自己的阴谋,她摆出厌烦的表情,靠在她的剑上:“你们的戏演完了,告诉我一声啊。”
“容我收拾了你,看你还能不能有这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山贼头子说。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心平气和的。再说,想收拾我,你好像还没有这个本事。”朱成抽出剑来,回身对囚车侍卫们说,“背靠背围成一圈,我们把这事解决了。”
朱成踏前几步,班超大步迈到她的身侧。他俩一起轻蔑地看着山贼们,向他们挑衅。
山贼头领舔着嘴唇像是品尝着胜利果实似的,微笑着对手下一挥手:“抓住他们。”顿时,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们涌了上来,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兵器在阳光下反射着光。看着山贼们一哄而上,朱成突然咧嘴一笑对班超说:“我一定可以比你打倒更多的贼人。”班超还没来得及长叹一声,和向她翻一个白眼,她就已经冲到贼群中,左冲右突。每碰上一个对手当即快手点穴放倒一个。
朱成低头躲过一剑,又扭身偏向一边躲过另一剑,刺过来的剑离朱成只差毫发,险些砍下她的胳膊。朱成没受到丝毫影响。她跃上空中,一下子同时踢中两名对手的胸口,将他们踢得飞向路边。
一个比班超大一点的男孩子举双刀向班超劈来。班超轻轻地抖了两下他的剑,将男孩手中的两把刀挑得冲着树林飞了出去,分别扎进了两棵树中。
其间,小龙从树上跳了下来,轻轻地落在一群山贼的边上。他们正伺机对付朱成。见小龙来势必对他们不利,几个人掉转身散成一圈将小龙围住。他们脸上既愤怒又紧张的表情看上去挺滑稽的,小龙依旧尽量绷着一副严肃的面孔。
突然,小龙使出一招旋功,边转边将她的剑舞成一片。她使上了异常大的功力,停手时,山贼们的兵器已尽数被齐齐切断。当他们低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武器时,小龙完全可以趁机解决了他们,但她还是等山贼们再拔出小刀来才动手。她踏前一步,一脚踢掉面前一个人的匕首,又一掌击中他胸口,将他击得不省人事。
小龙随即双手张开,七枚银针同时射出,一下子收拾了围住她的贼人。当他们倒地的时候,刚才被踢飞的匕首也正好落了下来,小龙用两手指接住了匕首,顺势再将匕首向前一送,刀柄击中了一名贼人的后颈。男贼登时全身僵硬倒在地上。
此时,战斗已经基本接近了尾声,小龙向女头领走过去,用剑指着她:“我正好认识真正的影侠。今天放了你的是个冒牌货,你最好不要以谣言惑众。”
小龙还没说完,女头领就挺剑向她疾冲了过来。小龙平静地格住一击,向左踏出。女贼从小龙的右边冲了过去,小龙反手一击,击中了她的脑后,她顿时晕了过去。女头领一倒地,侍卫们就都纷纷收起了剑,合力将山贼们很快都抛入了囚车。
当他们正忙着的时候,朱成向小龙走来,大声笑着说:“看来你今天无处不在啊。”
“金煌和田灵都有事要忙,所以我出来走走。真碰巧了,又撞上了这伙贼人。”小龙解释。
“实在高兴你又撞上了我们。”班超边说边回身看着已经起程的囚车,“他们不等我们就走了。”
“他们什么?”朱成回身一看,还真是的,“真是没规矩。”
“你真是个好判官。”班超调侃地说。
出乎他的意料,朱成竟然笑了:“这我可没法反驳。”
他们三个人转过身,跟着上囚车,朝陈柳走去。
“你说你认识影侠?”过了一会儿,朱成问。
“我曾在途中遇到过她。”小龙毫不犹豫地回答,接着,又加了一句,“是我从都城洛阳回来的路上。”朱成和班超似乎接受了小龙的说法,点点头,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兴趣。这时,前头传来愤怒的喊叫声。很明显,有几名贼人醒了,正拼尽力气隔着笼子想掐死侍卫,可是够不着。
班超看着朱成,她无辜地冲他眨眨眼睛,问道:“你指望我做些什么吗?”
班超长长叹了一口气,飞奔向前去帮侍卫制服反抗的贼人。
“金煌跟我说了你俩是怎么打帮主的。”小龙说道,“你两人合作很久了吗?”
“我们两周前才遇上的,是我们闯进帮主老巢的当天。呶,我在一条小巷子里自顾自地走着呢,突然……”
班超肯定是在留意听她们的对话,他突然停下手上捆绑山贼的事情,冲她们喊道:“需要跟你讲多少遍才行?我压根儿没打算袭击你。”
“这故事我想怎么讲就怎么讲,继续做你的事吧。”朱成对班超说,“接着前面讲的,班超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偷袭我。等我踢得他老实了,他才跟我说要去收拾帮主的计划,于是我饶了他的小命,给他自由,不过条件是让我跟他一起去。”
“只有一部分自由好吧。”班超小声地嘟囔着。
当日下午,正在自己房中的小龙听见一阵急促的拍窗声。她立刻辨出这熟悉的声音,打开一点窗子刚好能让一只送信的老鹰进屋。老鹰在小龙的桌上轻轻地扇着翅膀,用嘴清理着羽毛。一大早它就出去猎食了,看着它心满意足的样子,小龙猜它饱餐了一顿。此刻,小龙有任务要交给老鹰。她已经写好了一张条子,卷好放进小管中。然后把小管子绑在老鹰的右腿上,又再次打开窗子。
老鹰的脑袋上下点了几下,像是在告诉小龙她的信一定会送到似的,然后就冲出了敞开的窗户,直飞上了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