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三环
叶总管拿出一个罗盘，然后四下打量，吓得秦三爷和曲仁宏连忙压低身子藏起来，生怕被叶总管看到。叶总管他寻了一阵，显然是很高兴的样子。
叶总管趴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嗅了嗅，然后拿出几节管子拼了起来。那东西成型后，打眼一看像是一把铲子，可前面却是半圆形的。秦三爷不知道那是啥东西，曲仁宏则江湖经验更多，压低声音解释道：“是探铲，又叫洛阳铲，前几年刚流行起来的东西。你看他还用鼻子闻，这是老方法，这样更有目的性，下铲的方位也更准确。”
叶总管把铲子打入地下，拔出后看了看铲子上的东西，插了两三次之后，突然满脸欢喜，随后匆匆离开了。待叶总管走后，躲在草丛里的秦三爷和曲仁宏才直起身子来，秦三爷揉着腰道：“这人是个风水先生？真是看走了眼了，还以为是个管家呢。”
“不见得不是管家，但绝不是大总管，很可能是某个权贵请来专门为他寻宝的。所以他才会沉默寡言，防止祸从口出，更是少与人接触。故此今天没来找咱们，昨天的事情也估计只是凑巧罢了。用罗盘看风水，进行墓穴大致方位的定位，找到大致范围后开始用洛阳铲打土，确定下方土质是否有墓穴存在，这人了不得啊。”曲仁宏解释道。
秦三爷点点头道：“那这里面咱们能不能分到一杯羹？若是能直接从里面拿到好玩意儿，可要远比从市面上淘换值得多。”
曲仁宏思量许久道：“此事还是有些危险的，你我虽然喜欢这个，可凭你我的身家也不至于为了这个把命丧了，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小心为妙。”
夜幕降临，趁着关城门前，曲仁宏和秦三爷带着大牛回到了这里。陶器画卷放在客栈不踏实，便存在了钱庄，还兑换了几张庄票和现洋，然后直奔白天的地方而去。天色渐晚，定更天后，秦三爷和曲仁宏就已经等得昏昏欲睡了，万幸他们是拿着酒菜来的，左手一口菜右手一口酒，倒也能强撑着。
过了二更天，突然月下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摸了过来。他们埋头干活，开始刨挖，很快就打出了一个盗洞，随即有人钻了进去。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里面的人钻了出来，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众人随即打开，曲仁宏和秦三爷他们离得远，又是大半夜的，没看清包裹里究竟是什么，不过从众人欢呼雀跃的动作上就能看得出来绝对是好东西。
秦三爷低声道：“不能再等了。”
曲仁宏意味深长的看了大牛一眼，他已经跟大牛交代了，今晚绝不可强来。如果真说顶了。那就走为上策，秦三爷的安全要放在后面，首要的是保护自己。曲仁宏有些担忧，他也不知道大牛听进去没有，这汉子倒是忠诚，就是有时候有些一根筋。
三人压低脚步朝那边摸了上去，那伙人并没有察觉到，正忙活着收拾东西准备走了。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两边已经是面对面的站着了，这时候再想跑已经有些来不及了。那伙人共有四个，皆蒙着脸遮住口鼻看不清长的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们纷纷抄了家伙在手里跃跃欲试。
为首的那人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好似是本地人，此刻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叶大总管在吗？”
“你们是干什么！”
除此之外无人搭话，秦三爷和曲仁宏对视一眼判定人群里应该没有叶总管，这四人个头都比叶总管高。
“我问你们是什么的！”为首的人已经有些因为做贼心虚而恼羞成怒了。
“朋友，扰了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就不绕圈子了，咱们开门见山的说，就是我们想买包里的东西，你看……”曲仁宏道。
那人一愣挠头道：“那可不行，我们是被人花钱雇来的，拿了人家的钱，今天别管挖出什么来，都得是人家的才行。”
这倒不假，乡间就是有靠替人挖墓的过活的。挖出来的东西裹成一包，别管多少一口价，出资者靠的就是赌运气。
“兄弟，做人要变通嘛。人家都说南方人脑子活，你怎么就死脑筋呢？别人给了你多少钱？”秦三爷问道。
那人老老实实答道：“答应我们两千大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给了五十定金。两千现大洋啊，那可不少了，够我们吃几辈子的了。”
“我们给你加二百大洋，东西给我们，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曲仁宏道。
那人略有迟疑，说道：“那不行，就为了这二百，我们的名声坏了怎么办，人家找我们麻烦又怎么办？”
“他不会找你的，有事儿我们扛着，那人是不是姓叶，个儿头不高穿的还挺阔气的，我们认识都是朋友。”秦三爷道。
那人反问道：“可他没说让别人来拿货啊？而且他特意交代说除他本人谁都不能给。”
秦三爷脑筋一转忙找补道：“我没说是替他拿的，这小子不老地道，前几天跟我打牌输了好几百不给我。这东西也不是说多值钱吧，只是他好这个，所以呢我们就多花钱买下来，让他找我们要。你明白这么个意思了吧？曲爷，我说的对不对？”
“可不嘛。”曲仁宏一拍巴掌应和道，准备和秦三爷一起哄骗这些老农。
那人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那不行，这东西指定不便宜，万一我倒卖给你们，人家寻上来我可交代不清楚。你说你扛着，到时候你不管怎么办？”
“你怕他找你麻烦，就不怕我们找你们麻烦？”秦三爷眉毛一挑道：“跟你好好说是不行了是吧，他就一个人，我们三个人，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着来。再说了，他找你，凭啥找你，大不了你定金退给他就是了。可我们不一样，咱们就从这儿打起来了，你们可是偷坟掘墓人赃并获。到时候别说你们一个个得吃枪子，家里也得受连累，孩子老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这……”为首男人迟疑起来。
一直以来就那为首的一人说话，反观剩下的几人却有一个打起了哆嗦。曲仁宏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若是他们此刻依然气焰嚣张，要么真是胆大包天要么就是故作镇定。可估计是色厉内荏的可能性居多，否则真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主儿，也不会替人来偷坟掘墓干这损阴德的窝囊活儿了。可如果是老实人，如此打哆嗦的反应就绝不是动怒而是恐惧，他们的恐惧有两个极端，或者哭喊着仓皇而逃，亦或是化为愤怒拼死一搏，因为他已经到达了心理的极限。
江湖或许曲仁宏还是不太了解，可人心曲仁宏是可以揣测的，这是做买卖的基础。果不其然有人道：“阿毛哥，咱们一不做二不……”
没等那人说完，让事情变得无法收拾，曲仁宏就赶紧把事情给制止住了，他抢着说道：“兄弟，兄弟，诸位兄弟听我说，这事儿啊，我这位大哥说的有道理。可我觉得是我刚才说错话了，怎么能加二百大洋呢？可我们出门走得急，就带了三千，大家互相退一步，我给你们三千，你们把东西给我们，如何？”
见为首那人还有点迟疑，但显然是动了心，曲仁宏补充道：“实不相瞒，那姓叶的找你们是肯定会找你们的，可三千大洋往兜里一揣，你们也是大爷了，怕他做什么，他就是个大管家。退一万步说，找你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否则他也有罪不是？”
“好，就这么办，钱呢？！”
两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秦三爷急不可耐的打开包裹，里面竟然是各种珠宝玉器，还有一对儿瓷瓶。虽没细看，可光那些红白之物就不少值钱，姓叶的敢出两千大洋让人挖，这些东西的价格就绝对少不了一万。
那帮人做贼心虚急匆匆的走了，曲仁宏凑上来也想细看看，但月光下实在是太暗了，根本看不真着，只能看个大概。
“你说那个姓叶的为啥自己不来呢？”秦三爷心中狐疑道。
曲仁宏想了想道：“估计是担心被人撞见说不清楚吧，于是就买包了。自己探到地方，然后找人来挖，整包东西交易，安全也放心。就是真被查出来，也可以装作浑然不知。说白了就是又想赚钱又没胆子，从他第一次跟秦良才争吵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一二。三爷，让我也仔细看看这些宝贝。”
秦三爷道：“曲爷，这黑灯瞎火的能看清什么，咱们还是快点走好，省的那帮人反悔，别再见财起意。这荒郊野岭的虽然有大牛兄弟保着可谁也说不准，是不是？”
“三爷说得有理，咱们快走，到城门口蹲上半宿也是好的，起码安全了许多。”
他们三个快步离开，朝着吉安城的方向而去。
再说那四个盗墓贼，他们是一个村的，前不久也跟着别人偷坟掘墓，后来风声紧了也就回家老老实实的了。就在今天早上有人找到了他们，开出了两千大洋的天价，并给他们指明了方位。
要知道平时挖一晚上连扛带搬的也就几十个大洋的酬劳，如今竟然能赚到两千大洋。常言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这个价格让他们无法拒绝。谁曾想这一晚上如此顺利，一挖就挖出来宝贝了，还有人中间截胡赚了三千大洋，这一辈子是要吃穿不愁享尽人间富贵了。
“站住。”有人喊停了四人。
循声看去只见是雇主叶总管，另外身边还跟着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也别说孟小六、马云和薛东平三人往张立身背后一站，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四个盗墓贼并没有试图反抗，当场就跪了下了，因为马云和薛东平手里都举着枪，而孟小六也扛着明晃晃的大刀，真打起来凭着自己身上的几把小匕首那还不是去送死。
张立笑道：“我的东西你们都卖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这是我们家祖产，连这片地都是我们家的。我最近缺钱正想挖点出来周转一下，怕丢人也怕祖宗怪罪让你们去挖，结果你们竟然给我卖了，我这窟窿去哪儿填？！这是文书地契你们看看。”张立厉声道。
“俺们不识字……”
张立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那算了，你们要钱还是要命自己选吧，要不咱们去见官吧，让警察给个说法。你们干这个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正好一起秋后算账。”
“可别可别，几位大爷饶了俺们吧，这钱俺们不要还不行吗？”几人连连叩头都快要哭了。别管哪朝哪代，偷坟掘墓可都是杀头的罪过。
钱收了回来，马云从三千大洋里面抽出了两张一百大洋的庄票塞到了为首那人手里，语重心长的说道：“这钱是大爷我赏给你们的，以后得学好，这种偷坟掘墓的事儿不能在干了，损阴德知不知道。拿着这钱回家好好过日子，种田做小买卖，哪不是一条活路呢？”
也不管他们听没听进去，马云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几人拿着钱离开了这里。路上薛东平调笑道：“马云，你小子可以啊，现在都快成活菩萨了，怪不得咱们四大门中喜欢你的是真喜欢，讨厌你的是顶讨厌。”
“人人都有个性，我这人个性就是心软，你呢就是太谨慎。我都打听好了，这四个人不认识字，让你随便写一个类似地契的东西就行，你非得造个以假乱真的说怕出差错，能出啥差错啊，真用着的时候那不歇菜了，假的到底是假的。”马云撇撇嘴道，随即学着刚才那人的口音道：“俺们不识字。”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笑罢马云道：“今天马家的汇报你们也应该听到了，说是你们家的确有叛逆，而且还和我们家的人有所勾结。我想咱们也该收网了吧，一会儿等最后两扣儿大的做完，就赶紧去追查，毕竟那才是主要的。”
“是啊，再有一阵天就要亮了，秦三和曲二这俩夯货也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