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包圆儿
小六必须借助尿遁或者吐遁闪开,大鼻涕的药效倒是起劲儿的快,不过其他人就不好说了。万一到时候自己在那儿,有人发现了端倪群而攻之,只怕是没命下山了。想到这里,小六扶墙佯装呕吐,却不经意的看了看门口的那个名叫“老虎”的喽啰。
老虎是个黑灿灿的大高个,这么个天儿敞胸露怀的,一巴掌宽的护心毛、胸脯子肉都翻腾着壮实的很。小六怀疑一会儿若是打起来,这个老虎一拳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且得想个办法把他支开才行,最不济也得拖到药效发作。
“老虎兄弟,你先回去吧,我认道了。”小六干呕两声后道。
老虎那执着的目光,一看就是一条筋的傻大憨,这种人作为身边护卫最为合适,虽然做事儿死板了些不过端的是忠心。果不其然,老虎闷声闷气的说道:“没事儿神医,掌盘子让我带您来,我就得把您带回去。”
“那要是我去别的地方,你也跟着去?”
“嗯。”
小六出了茅房,摸了摸怀中的响竹,这玩儿藏在了药箱夹层里带上了山,刚才他在房里配药的时候取了出来藏在了身上。小六说道:“我回房里拿点东西。”
“拿啥?俺替你去。”老虎说着上眼皮碰下眼皮,已经有些迷糊了,小六看在眼里大喝一声拔腿就跑,边跑边放了响竹。
“神医,你跑什么?”老虎嘴里已经拌蒜含糊了,脚底下也踉踉跄跄起来,追了两步,头一歪栽倒在地。
当牛壮他们接到消息冲上山来的时候,小六正气喘吁吁的稳坐在大鼻涕的宝座上喝着茶吃着肉,鼻子下面粘胡子的位置还红彤彤的,撕下来的时候指不定多疼呢。牛壮他们本来如临大敌,可见到一屋子被团团绑住至今还昏迷不醒的匪众的时候,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这……孟兄弟,都是你一个人干的?大鼻涕呢?”牛壮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孟小六点点头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说道:“毒死了,吃了这么多砒霜还不死,那不成神仙了。我劝你们还是别看了,太吓人了,七窍流血啊。
你们上来的可有点慢,累死我了,计划赶不上变化,正好有机会我就把他们全麻翻了,让他们当时在大车店给我吃迷魂药,哼。也别说,牛大哥,你这药可真给力,不过我怕药劲儿不够,就把他们一个个的都绑起来了。诸位大哥,快点帮我找我爹,我爹不定被藏到哪儿了。”
他们原计划是毒死大鼻涕,小六冒险藏起来或者跑下山,放响竹通知牛壮,牛壮趁着群龙无首混乱万分的时候带人冲上山。如今这一切都不需要了,小六自己就全搞定了,现在牛壮是打心眼里佩服小六。当时小六要了蒙汗药,说以防万一得准备第二套办法的时候,牛壮还没放在心里,现在看来,小六说的一点也没错,能够智取就绝不强取。
众人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孟安的踪迹,小六却找到了当时劫走父亲的那俩胡子,用凉水把他们泼醒。其中一个迷着眼,缓缓醒来,见到小六,先道了一声“神医”,又见是没了胡子的孟小六,不由上下打量一番,顿时想了起来,痛心疾首道:“怪不得我看你这么眼熟,哎,今儿算是栽倒你手里了。”
“别废话,我爹呢?”小六拿着刀子架在胡子脖子上问道。
那胡子见一屋子人都绑了起来,又看到了小六身后的牛壮等人,自知今儿算是栽了,也就一股脑的把事情交代了出来。小六让老张压着那胡子,拐七拐八的通过密道去了地牢。
这才几天时间没见,孟安就已经两眼无神面如枯槁,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质的紧张感。地牢大门一开阳光洒进来,照的孟安睁不开眼。他用手挡住眼睛,连连往后退:“大爷,大爷别打我,别打我。”
“爹,是我,是我啊,小六。”孟小六拉住孟安的手说道。
孟安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待眼睛适应了阳光,顿时放声痛哭起来:“你这傻孩子,怎么不跑,连你也被抓起来了吧?”
小六哭笑不得的看了看身后的牛壮等人,又把孟安给带了出来,并说明了一切。孟安抱着小六嚎咷痛哭了一气,当天便发起了高烧。这次孟安的罪可遭大了,大鼻涕这帮胡子不讲究,不给吃不给穿还天天挨打,孟安虽是苦劳力出身,可哪里挨过这个,加上心理压力很大,反正是既受伤又受了刺激。
小六假神医办的惟妙惟肖,下个毒放个蒙汗药也是手脚麻利,可真让他看病那他就不行了,这时候假的就得靠边,真本事要上场了。老张请了个郎中上了山,郎中说这就是惊吓过度又受了风寒,这病需要静养,此事说大也大病重了能要了人命,说小也小身体好的不吃药几天也能扛过去。弄了点发汗的药,就让孟安且在绺子住了下来。
大鼻涕的山寨到底是物件齐全,牛壮来了个鸠占鹊巢变成了自己的窝,而山上原先那些被麻翻了的胡子,也一并塞到了地牢里。如今的地牢人满为患,一帮人关进去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牛壮对此没个头绪,便请教小六。原先牛壮还不是特别看重小六,可经此一事,小六无论是脑子还是胆识都令人佩服。钱压奴辈手,艺压当行人,其实无论是不是一行的,你只要有本事,别人就会打心眼里佩服。
小六给牛壮支了个招,他们提了一个胡子来,把大鼻涕的尸体摆在他面前,让他老实交待。胡子大多是挺讲义气的,可大掌盘的都死了,对谁讲义气去?于是便把山上格局说了一通。
原来大鼻涕的绺子内也是拉帮结派,小六让牛壮留下了两拨最弱的,然后大肆鼓吹,让他们自述以前跟那几个强势家伙的恩怨,到了气氛热烈的时候酒一开喝,没过半个时辰就和牛壮他们好的和一个妈生得似的了。
到最后牛壮拉拢住了这两拨人,把剩下的人赶下了山。山上的人同仇敌忾,被赶走的人虽然彪悍但人数没山上的人多,只能吃瘪认栽还得记住牛壮的活命之恩,否则会被江湖人所不齿。而留在山上的胡子不多不少,牛壮的人正好能压住他们,假以时日慢慢消化,必定能为牛壮所用。
牛壮从一个不入流的小绺子,一跃成了四五十人的中大型绺子,奉天道上只怕再也没人敢小看他了。有了小六对江湖春典的传授,也有一些老胡子从旁边补充提点,牛壮也不再是那个啥也不懂的空子了。
孟安这病一养就养了半个月,硬是差点没挺过来,吃了好几副药这才将将能够下床。孟小六告诉了父亲关于借条的事儿,孟安起初还不敢相信,想了很久才觉得这里面的确有点古怪。又过了五六天,孟安算是好得差不多了,爷俩不放心北京那边,决定立刻启程回去。
牛壮对小六十分舍不得,他多次挽留小六,让他且在山上当个头驾为自己出谋划策。其实最舍不得小六的是牛蕊,这些天牛蕊没事儿就去找小六。小六长得精神嘴甜脑子快,加上先前的英雄壮举,若是个书香门第的姑娘或许还只当个新鲜事儿,但性子野惯了的牛蕊却对小六芳心暗许。
离别之日,牛壮奉送了两条“小金鱼”,沉甸甸的金子揣在怀里,小六对回京后即将面对的事情少了一分悲观。双方挥手而别,回了奉天城,买了火车票,又在金福旅馆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一亮爷俩就踏上了回京的列车。
北京依然热闹,爷俩下了火车一路小跑出城回家。进门的时候,刘大爷正从夹道里往外挪炉子。
“刘大爷。”小六叫道。
刘大爷的手显然是一颤,炉子差点都掉到地上,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六父子二人,然后低下头想佯装没听见的,又想转身而去,最后只得再度抬起头来,讪笑道:“唉,小六啊。”
刘大爷放下了炉子,就扔到了院子里,然后呼啦了呼啦手,道:“那什么,大爷家有点事儿,我先回去啊。”
说完他拔腿就走,小六的心也随着一“咯噔”,坏菜了,准是出事儿了。孟安再怎么愚钝也是这般岁数了,岂能看不出来这点道道,爷俩发了疯似的冲入家门。
家徒四壁,那些添置的物件早就不知所踪。屋里一片凌乱,门上墙上也不知道让谁泼的狗血秽物,此刻散发出阵阵恶臭。
“娘,娘!”小六叫着,但却没人回应。
孟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六转身去扶,却见孟安痴傻了一般望着头顶的房梁。小六寻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房梁上悬着一根绳子,一时间宛如五雷轰顶,霎时是天旋地转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