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鸿铭讲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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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1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辜讲】

有一次孔子称赞一位学生(冉雍,字仲弓)说:“这就是雍啊!可以拥立他为一代国君。”

又有一次,那位学生(冉雍)问孔子对当代某个公众人物(子桑伯子,难以确定其人,朱熹曾注解说疑是《庄子》一书中所提到的桑户)的看法,孔子回答:“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很独立。”

“但是,”学生回答,“当一个人在自己的私生活[1]中显得很独立,可能在社会生活中同他人相处就显得更加孑然不群。但是如果他在私生活中就像在社会生活中那样显得很独立,是不是整体显得过于独立了?”“是,”孔子回答,“你的看法是正确的。”

([1]这种性格的人会像多数中国人在夏天层层剥掉衣服一样,不断地剖析自己。使得孔子不得不说,“这种方式会使人忘记人与兽之间的差别。”)

6·2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辜讲】

孔子祖国在位的国君(鲁哀公)问孔子,他的学生中哪个最有才华?

孔子回答:“那是颜回。他从来不因自己的烦恼而使别人感到窘迫,从来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但是可惜他英年早逝。现在没有人,没有一个人可以称得上才华横溢的人。”

6·3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济富。”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辜讲】

有一次,当孔子的一位学生(公西华)被派到别的国家去执行公务,他将母亲留在家里无人照顾。随后另一位学生(冉有)请求孔子给她送点粮食。孔子说,“就给她这么多吧!”意思是数量不多。这位学生(冉有)要求再多给点,然后孔子增加了一些。最后这位学生送去的粮食比孔子答应的数量还要大。

当孔子听说后,他说,“这位妈妈(公西华的母亲)的儿子出门公干的时候,穿着锦衣华服,用漂亮的马队拉车。我相信,一位聪明高尚的人会把慈善之心预留给那么真正需要的人,而不会去帮那些小康之家或富有的人。”

又有一次,当一位学生(原宪,姓原,名宪,字子思。孔门七十二贤之一,一生安贫乐道)被指派做镇长的时候,孔子约定他的薪水为九百担谷物。这位学生因为太多坚决不接受。“别再推辞了。”孔子对他说,“如果这些超过了你自己所必需的部分,那么,为什么你不会将多余的部分分给家乡的亲朋好友及父老乡亲呢?”

6·4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辜讲】

一位学生(冉雍,字仲弓)的父亲是个臭名昭著的坏人,孔子评论这位学生说:“有斑点的母牛所生的牛崽,如果给提供良好的环境,尽管大家在祭祀的时候可能犹豫使用不使用这样的牛做祭品,但是对于大地之神来说却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6·5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

【辜讲】

在孔子的祖国在位的一位官员(季康子)问孔子,他的学生当中性格焦躁勇猛的仲由是否可以在政府做官?“他是一个果断的人,”孔子说,“在政府中做官,对他来说又有什么难度呢?”

这位官员然后针对另一位学生(子贡)问了相同的问题。“他是一个锲而不舍的人,”孔子回答,“在政府中做官,对他来说又有什么难度呢?”

随后这位官员又针对另一位学生(冉有)问同样的问题。“这个人在很多方面造诣很高,”孔子回答,“在政府中做官,对他来说又有什么难度呢?”

6·6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辜讲】

孔子评论他最喜欢的学生颜回,说:“几个月来,在思想上他确实做到不背离作为一个纯粹的道德高尚的人应当做的。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最多只不过是一天或一个月的问题而已。”

6·7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辜讲】

孔子祖国在位的一位官员(季孙氏)委派孔子的一位学生(闵损,姓闵,名损,字子骞。孔门“十哲”之一,以孝闻名)去做一个重镇的长官。“请帮我婉言拒绝掉吧,”这位学生对信使说,“如果您的主人再次来邀请我,我就不得不彻底离开这个国家了。”

6·8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辜讲】

有一次,一位学生(伯牛,姓冉,名耕,字伯牛。孔门“十哲”之一,以德行见称)患了传染病,孔子去看他。然而孔子没有进屋,只是从窗子外部牵着病人的手,听他临终遗言。有人听到孔子说,“他就要走了,但是只能听从上天的安排!”同时他反复念叨,“啊,这么好一个人竟然因这种病而死!啊,这么好一个人竟然要因这种病而死!”

6·9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辜讲】

谈到最喜欢的学生颜回时,孔子说:“这个人很有英雄气概!每天只吃一次饭、喝一次水,生活在全城最低矮的茅舍中。没有人可以经受住这样的艰难困苦,只有他依然自得其乐。这样的人是多么伟大呀!”

6·10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辜讲】

一个学生(冉有)有一次对孔子抱怨道:“不是我不相信您所教的东西,而是我需要将知识运动到实践的能力。”

孔子回答:“对于那些只想要得到必要能力的人,在学习的过程中,才表现出这种愿望。但是你不同,你从一开始就全面坚持这些能力。”

6·11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辜讲】

孔子对一位学生(子夏)说:“当在文化修为上希望努力要做到无所不知的时候,应当做一个聪明而高尚的人[1],而不要在努力的过程中做一个笨蛋。”

([1]文学上称为“人文主义者或人道主义者”,现在这个词用来指儒家或儒家思想。夸美纽斯说:“教育的目的是,是教会学生作为人类所能获得的必要的方法。”)

【辜解】

《论语》中说:“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我最近联想起了这句话,当时我正在阅读翟理士博士的大作《翟山笔记》。同时还想起英国驻华领事霍普金斯先生所说的另外一句话:“在中国常年居住的外国人,如果谈到汉学家,语气中总带着对傻瓜的嘲讽。”翟理士博士就是一个著名的汉学家,而且如果从作品的数量上来说还算是实至名归,但是光计算数字其实没有什么意义,我认为更是应该从作品的深度和质量重新评估。

6·12

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耳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

【辜讲】

有一次,孔子的一位学生(子游)被派做一个重镇的长官时,孔子问他:“你有没有成功得到一位道德高尚的人去帮你?”

“是的,”弟子道:“我现在有个人(澹台灭明,字子羽,据载后来成为孔子的弟子)从来不会为私利所驱使,他甚至如果没有紧急的公务需要办理,从来不会到我家来拜访。”

6·13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辜讲】

孔子评价当时一位有名勇猛的公众人物(孟之反,名侧,一般称孟子侧。鲁国大夫,以勇猛著称)说:“他从不自吹自擂。有一次他所在的军队败逃时,他紧随军队垫后;当接近部队要退回的城门时,他抽了马一鞭,最后一个进了城门,只是简单地说:‘不是因为勇敢我才留在后面,你们看,我的马儿不肯跑呀!’”

6·14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辜讲】

针对当时两个著名的人物(祝鮀[1]和宋朝[2]),孔子说:“没有人像他那样聪慧(如当代的悉尼·斯密斯[3]),也没有人显得那么高贵典雅(如当代的贵族切斯特·菲尔德[4]),这样的人现在在社会上几乎看不到了。”

【编者注】

[1]祝鮀,魏国大夫,因有口才而受到卫灵公重用。

[2]宋朝,宋国公子,以美貌著称,据记载,他的美貌曾引起大乱。

[3]悉尼·斯密斯(Sydney Smith,1771—1845年)英国作家,英国国教牧师。

[4]切斯特·菲尔德,即菲利普·斯坦霍普(Philip Stanhope,1755—1815年):英国政治家,外交家。

6·15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辜讲】

孔子说:“谁能不通过门而从房间里出来呢?为什么人们不知道不通过门是无法生活的呢?门路呀!”[1]

([1]没有办法,不走了。——原文为拉丁文)

6·16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辜讲】

孔子说:“当一个人的自然属性战胜了教育效果,他就是一个粗俗不堪的人。当教育效果战胜了人的自然属性,他就会变得很有涵养。只有当人的自然属性和教育效果很好地结合在一起,那么我们就可以看到聪明而品德高尚的人。”

【辜解】

有些学者虽然能够翻译中国的一些诗句,但不能解释和理解里面蕴涵的思想。他们没有哲学思辨能力,甚至有的连普通常识都不懂,不光外国学者,就连中国文人也有这样的缺点。

孔子曾经说过:“文胜质则史。”中国的文人生活在书的世界,生活、行走、工作在和外界没有联系的世界中。对他们而言,著述和文学作品只不过是他进行写书所用的材料而已。对一个合格的文人来说,著述立言并不附带有目的。对于真正的学者来说,通过著述立言和文学研究来解释、批评、理解和认识人类生活才是他们的目的。

6·17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辜讲】

孔子说:“人天生是正直的,如果一个人不再正直,那么他生存的机会就很渺茫。”

【辜解】

孔子说:“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这句话是对现实的最好体现。如卡莱尔所说,基督教教义中对于人性摧残必然造成这样的结果,“‘无套裤汉(法国大革命时期对城市平民的称呼)’狂热的暴动和复辟者冷酷的报复,让最广泛的苦难、疯狂和背叛来临。它让各种各样目的的团体不受约束,千百万人变成禽兽,轻薄无聊的举手得到放纵,这就是不义的君主以不义的法律来裁决的可怕景象。”基督教教义的问题在这份札记中被我反复提起,是因为它像四处蔓延传染,不仅侵蚀了法兰西的民族的灵魂,而且还威胁着世界上其他民族灵魂的生存。英国的“帝国主义政策”和德国“殖民地政策”,就是虚假的民主和基督教教义结合的怪胎。如果说德国的“殖民地政策”是一只凶残的野兽,那么法兰西民族的基督教的教义,就是一种吸血蛇或爬虫,毒害他人,令人作呕。

6·18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辜讲】

孔子说:“了解不如喜欢,喜欢不如乐在其中。”[1]

([1]这是道德家﹑哲学家与真正的宗教人士之间的认知差别。)

6·19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辜讲】

孔子说:“你可以把高深的事情和道理讲给心智高于平均水平的人,却不可以同心智低于平均水平的人谈论这些事情和道理。”

【辜解】

国朝张履祥论教弟子曰:“凡人气傲而心浮,象之不仁,朱之不肖,只坐一傲而已。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为恶则易,为善则难。傲则为戾为狠,浮则必薄必轻,论其质,固中人以下者也。傲则不肯屈下,浮则义理不能人,不肯屈下则自以为是,顺之必喜,拂之必怒,所喜必邪佞,所怒必正直。义理不能人,则中无定主,习之即流,诱之即趋,有流必就下,有趋必从邪,此见病之势有然者也。”余谓:“学问有余而聪明不足,其病往往犯傲;聪明有余而学问不足,其病往往犯浮。傲则其学不化,浮则其学不固。其学不化则色庄,其学不固则无恒。色庄之至,则必为伪君子;无恒之至,则必为真小人。张文襄学问有余,而聪明不足,故其病在傲。端午桥聪明有余,而学问不足,故其病在浮。文襄傲,故其门下幕僚多伪君子;午桥浮,故其门下幕僚多真小人。”

【编者注】

清代张履祥(字考夫,号念芝,号杨园,世人多称其杨园先生。明末清初的著名理学家)论述教育说:“凡是有傲气的人就会心浮,象(传说中舜的弟弟)的不仁,丹朱(传说中唐尧的儿子)是个不肖子,起因不过是一个傲字。人不忠不信就会做事无根据,容易做恶,很难向善。气傲,那么就会为人狠辣凶戾;心浮,那么就会行为轻薄,这样的人的本质,实际上是不如其他人的。气傲就不会屈居下位,心浮那么变化而无主见,不肯屈居下位那么必定自以为是,顺从他就会开心,而一旦违逆他就会生气,他们所喜欢的必定是奸邪小人,所讨厌的必定是正直忠良。变化而没有主见,就会自己没有主意,顺从他人,容易被诱惑,盲从就容易变得低俗,被诱惑就容易学坏,这些人一定会成为人生失败者啊!”

我认为:“知识渊博而情商不够的人,容易犯自傲的毛病,精明有余而知识不足的人,容易犯浮躁的毛病。自傲那么他的知识不能通透,浮躁那么他的学问不会牢固。他的学问不通透就容易注重外在表现,学问不牢固就容易没有恒心。注重外表到极点,就会成为伪君子;没有恒心到极点,就会成为真小人。张之洞大人知识学问有余,但是情商不足,所以他的毛病在自傲。端方精明有余而知识不足,所以他的毛病在于浮躁。张之洞自傲,所以他的门下幕僚有很多伪君子;端方浮躁,所以他的门下幕僚有很多真小人。”

6·20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辜讲】

一位学生(樊迟)问孔子怎样才算是理解。孔子回答:“了解一个人在人类社会中的本质义务,内心敬畏宇宙的神灵,并远离对神灵不敬的习惯。这可能就被认为是理解。”

然后学生问孔子什么才是有道德的生活。孔子回答:“如果一个人想过有道德的生活,必须首先自己意识到困难,并努力克服这些困难,这就是道德生活的定义或检验标准。”

6·21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辜讲】

孔子说:“聪明的人在欣赏水景的时候心境愉悦,高尚的人在观赏山景时自得其乐。聪明的人活跃,高尚的人安静;聪明的人享受生活,高尚的人可得永年。”

6·22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辜讲】

提到孔子祖国的政府(鲁国)及邻国的政府(齐国)时,孔子说:“如果齐国[1]曾经进行了改革,齐国政府会和鲁国政府一样好。如果鲁国曾经进行了改革,鲁国会有一个完美的政府。”

([1]英国人可能将法国比作古代的封建中国,在百姓的性格中以勇猛无畏﹑大公无私及喜欢思考而见称。但是在孔子时代,已经灌输了太多错误的自由思想。鲁国<孔子的故国>在古代中国来说,或许像英国或大不列颠,人民的性格中以热爱道德及情理而著称,但是国家的政治家及政府却不易接受使得国家发展更实用的思想。这两个国家均处在现在的山东省境内,靠近大海。)

6·23

子曰:“觚[1]不觚,觚哉!觚哉!”

【辜讲】

有人听到有一次孔子大声说:“如果一个酒杯没有酒杯的形状,怎么能称为酒杯呢?怎么能称为酒杯呢?”[1]

([1]如果指的是日常使用的一种器具,那么可能是用词不当,对于很多事情来说,针对孔子时代,出现很多称某某主义及某某家的,也可能是用词错误造成。)

6·24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辜讲】

孔子的一位学生(宰我)有一次对孔子说:“对一位道德高尚的人,如果有人告诉他别人掉进井里,我想他是不是马上会跳进井里去救他?”

“为什么?”孔子回答:“聪明而道德高尚的人听到后可能会马上赶到现场,但是不会一头扎进井里。他可能会受到欺骗,但是不会被愚弄。”

6·25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辜讲】

孔子说:“道德高尚的人会广泛研究各种艺术和文学,并且按照一定判断和品位去进行研究,不可能走上错误的道路。”

6·26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辜讲】

有一次,孔子让人引见从而见到了一位生活毫不节制而声名狼藉的王妃(南子,卫灵公夫人。有倾城之貌,但名声不好),孔子的学生——勇猛的仲由(子路),很是烦恼。随后孔子发誓说,“如果我在见她的时候,曾经动过卑劣的念头,就让上帝抛弃我吧,让上帝永远不要眷顾我!”

6·27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辜讲】

孔子说:“将道德情操﹑社交方式的使用达到一个完美的均衡状态,这是完美人生的最佳状态,但是却很少有人能在人生中持久保持这种状态。”

【辜解】

很多的西方无知之流,断言中国文化中缺少“进步”的内容。然而,我的意见刚好相反,“秩序和进步”——如果我将它翻译成英文就是“Universal Order”(普遍的秩序)——反而应该是中国文化的精粹,我坚信古典学说中有这么一点。《四书》中的《中庸》中有这么一句话:“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根据孔子的思想,这句话就应该被解释为“文化的意义不在于如何为人类服务,而在于所有被创造的事物获得充分尊重和发展的空间。”这才是恰当的。难道在这里,你看不出真正的进步、发展精神吗?只要先确立了社会的秩序——道德法则,那么社会就会自然而然的进步:而在没有秩序——无道德的社会,真正的进步和实际的发展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抛开道德,这是欧洲人以前的错误,而今天他们还在延续这个错误。

6·28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

【辜讲】

有一次,孔子的一位学生(子贡)对孔子说:“如果一个人为了人民的利益做了很多好事,这些事情确实对于人民大众来说可能非常有益,那么如何评价这个人呢?他是不是可以称为一个道德高尚的人?”

“为什么仅仅称他为道德高尚的人呢?”孔子回答,“如果非得给这个人一个称号,应当称他为圣洁的人或德高望重的人。因为通过所说的事情判断,即使是古代的帝王尧舜[1],也是自愧不如的。”

([1]如中国历史上族长统治时代的亚伯拉罕和以撒。

孟子在教育的时候曾经用过这些名字,他说:“一个人每天早上早早起床,整日辛勤劳作,为的是什么?为了正义,那么他就是舜<亚伯拉罕>的儿子,另一个人早上早早起床,也是整日辛勤劳作,为了什么?为了不劳而获,那么他是盗跖<大盗巴拉巴>的儿子。”)

6·29

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辜讲】

孔子说:“在形成自身性格的时候,道德高尚的人综合了其他人的性格特征,在自我领悟的时候,开导了别人。如果能处在别人的位置,观察如何看待事情和如何做事,这是形成道德生活很好的一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