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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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庞丞相忍气吞声 宋仁宗嘱托访美

呼延家两弟兄把赵大郎一家送到东庄后,赵大郎一家人再次向二人磕头拜谢。接着赵大郎对呼延守勇道:“今天如果不是两位将军出手相救,我们一家三口以后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赵家无以为报,所以想将凤奴献给将军做侍妾。”

呼延守勇心想,自己是千岁之子,还未成亲不便纳妾,于是便与赵大郎约定,等自己娶了正室后,再来接凤奴过门。

又闲话了几句家常,呼延家两兄弟便告别了赵大郎一家人离了东庄。不觉红日西沉,回到府中,见了爹妈,把游春射猎遇到庞黑虎抢亲及他们二人拔刀相助之事细说了一番,呼延丕显听后告诉他们日后要对庞家人多加小心,二人点头称是。这正是:


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培柳柳成荫。


且说庞黑虎,自从那日被呼延家两兄弟打了之后便病倒了,而且越来越严重,太医来诊治了几回都不见效果。庞黑虎抢亲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会遭遇今日之苦楚,只道红鸾照命,谁知白虎临宫。

这一日,庞黑虎躺在病床上独自叹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说完这话便两腿一挺,两眼一闭,死了。

庞黑虎的妻妾见夫君身亡,一个个哭得肝肠寸断,庞府的家丁们也都慌了手脚。

庞吉和庞多花听闻消息急忙赶了过来,看到庞黑虎已经断了气,父女二人放声大哭。

这时候庞多花道:“爹爹,哥哥被呼延家两兄弟打死了,理应要他们抵命!为什么爹爹不上奏?”

庞吉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父岂不知杀人偿命的道理,但是你哥哥是因为强抢民女而被人打死的,我若上本奏了,呼延丕显定然也会奏上一本。到时朝廷就会把你哥哥抢亲的事情究出来,为父会被先认个治家不正、诳君之罪。到时候,如何逃脱?”

庞多花道:“难道哥哥就这样白白被打死了吗?”

庞吉道:“女儿,我不会让你哥哥白死的。那呼延小儿打死了我的孩儿,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自古道:一报还一报,毫厘谁肯饶?等日后寻到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闲话不说,先把你哥哥收殓了吧。”

庞吉一声吩咐,家丁们开始忙碌起来。庞黑虎的妻妾个个悲悲切切,庞多花更是哭得凄凄怆怆,只听她毅然说道:“小妹定要与哥哥报仇的。”正所谓:


有仇不报非君子,兄长含冤我与申。


别看这个庞多花长得眉清目秀,但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作风,相较于庞丞相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打定主意,定会为兄长报仇。


话表一头。且说真宗皇帝驾崩,遗诏皇后权宜处分军国大事,诏第六子赵祯(仁宗)即皇帝位。仁宗即位,改元天圣,诏颁天下,大赦钱粮,释放狱囚,册封曹后为正宫皇后,张氏为东宫贵妃,刘氏为西宫贵妃,并各赐了仪仗。

那嫔娥太监,各个加赏,文臣加级,武士加封。不道仁宗皇帝虽江山在握,却常常在宫中忧思,觉得宫中未得佳人陪伴。于是便招来心腹太监陈琳与之商议。

陈琳自小就侍候仁宗,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便给仁宗出主意说,苏扬一带美女多,他愿为仁宗前往寻访。仁宗大喜,命陈琳早日打点,快快动身。


庞吉在朝为右丞相,朝中关系盘根错节,所以他很快便得到了仁宗密差陈琳前往苏扬一带寻访国色的消息。知道这个消息后,庞吉脑中灵光一现:“小女多花长得国色天香,如今皇上选妃,我何不把小女献给皇上。如果小女能得皇上宠幸,那我庞家的势力定能更上一层楼,到时候与呼延家的仇也就能报了。”

想到此处,庞吉不禁心中得意,可是转念一想,他又高兴不起来了,为什么呢?原来庞吉心想,自己如今已经位列三台,如果把女儿献给皇上,一定会受一帮同僚嘲笑,到时候会很没面子。

可是他又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最后决定回府与女儿庞多花商量一下,看女儿能否想出个好主意,而且他也要先探探女儿的口风,看她是否愿意入宫为妃。

庞吉下朝回到家之后来到了内堂,看到女儿庞多花正在绣花,于是便道:“女儿呀,为父今日听得同僚说,皇上差了陈琳到苏扬一带去觅访美女,想来皇上是嫌后宫嫔妃样貌不佳,所以想另觅佳人啊。”

庞多花听父亲这样说,心中一动,但她是个姑娘家,脸皮薄,所以并没有明说,而是问:“父亲缘何与我说这件事?”

庞吉道:“女儿,你觉得自己与后宫那些嫔妃相比如何呀?”

庞多花道:“女儿怎敢与后宫的娘娘们相比?”

庞吉道:“我儿此言差矣,在为父我看来,我儿的相貌不弱于王嫱,不下于貂蝉,那些五音六律、南北九宫、箫管丝弦也无一不精。无论才还是貌,都比得过那些后宫的娘娘们。”

庞多花道:“父亲如此说,是想让女儿进宫吗?”

庞吉道:“为父是有此想。以你的容貌,若画了画像呈给皇上,皇上必定喜欢。如果有一日我儿能够成为贵妃,为父就成了国丈,岂非大富大贵?只是,不知道我儿是何种想法。都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为父也不想勉强你,毕竟这关系你一生的幸福。”

庞多花闻言并没有说话,心中似乎在想着什么。庞吉见女儿动了心思,于是又接着道:“其实为父让你进宫也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你哥哥。如果你进宫能得皇上宠爱,必会当上贵妃,到时候,咱们与呼延家的仇就可以清算了。”

庞多花听到这里,明白了父亲的心思,她道:“爹爹,既有此机会,女儿怎么会不遵命?只要能为哥哥报仇,女儿什么都听父亲的。”

庞吉见女儿答应了,心中十分高兴,又道:“为父现在还有一桩难事有些为难。如今我已位列三台,实在不好意思将你主动献于皇上,同僚们会道我以女媚君,会耻笑于我。但为父又不想错过这个为你哥哥报仇的好机会,所以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庞多花道:“这倒不妨,女儿倒有一个主意。爹爹你先把陈公公请来为他饯行,席中谈及此事,再将女儿的画像拿给他看。陈公公是皇上的心腹,如果他相中女儿的画像,就不会再还图了。如果女儿被选中,必有钦差来聘,日后朝中哪个敢评?”

庞吉大喜:“果然妙计,果然妙计。”

说着就去备帖,请了陈琳到府细谈。这正是:


翠微深院选姮娥,玉殿岧峣呈画图。

一柬老人来月下,数年威福满山河。


自领旨准备前往苏扬之后,陈琳收拾了两日,已奏明皇上明日便动身。下得朝来,正坐在府中喝茶,听小内侍进来禀告:“老公公,外面有庞太师差来的家人,说请您过府,要为您饯行,名帖在此。”

陈琳接过名帖一看,心中暗道:“好奇怪,这庞太师在朝中一向傲慢自大,见了咱家从来都不放在眼里,为何今日要为我饯行?看来,这庞太师可真是势力,看我如今得皇上信任,便来巴结。”想到这儿,心中有些不屑。这正是:


雪中送炭人间少,锦上添花世间多。

却是世情看冷淡,果然人面有高低。


虽然心中疑惑,但陈琳也不好驳了庞丞相的面子,于是他对小内侍道:“你去告诉庞府家丁,承太师相请,咱家稍后即到。”

陈琳在内堂收拾了一番:头戴一顶巧士冠,身穿一品蟒袍,腰围金镶白玉绦,足蹬乌靴粉底,手抡一柄马尾的拂尘。穿上公服的陈琳踱出厅来,骑上一匹五花马,带几个小内侍,来到庞府。

庞吉听家丁来报,急忙出府将陈琳迎进厅内,二人相见寒暄一番,分宾主坐下。

陈琳道:“承老太师召见,咱家荣幸之至。”

庞吉道:“岂敢,老夫闻公公奉旨出京,特备水酒一杯,屈驾光临,聊伸一饯。”

陈琳道:“劳太师费心了。”

二人登席,两旁站立了一班女乐,筵前歌唱了一番后便回避了。

庞吉道:“陈公公,不知如何美貌合得圣意?”

陈琳道:“老太师有所不知,只要温厚崇礼,自然福大。”

庞吉道:“妙啊!只要福大,必合圣意。陈公公讲得极妙,若取温厚载福,老公公何必舍近图远?”

陈琳道:“倒要请教老太师,难道洛阳就有如此佳人?”

庞吉道:“怎么没有?老夫现有画图在此。”

陈琳接来一看,画中女子貌若天仙,忙问:“老太师,这是谁家的女子?”

庞吉笑而不语,陈琳又问:“莫非就在府上?”

庞吉道:“然也。”

陈琳道:“这位女子与老太师是何关系?”

庞吉道:“不瞒公公,此画中人正是小女多花。”

陈琳道:“原来是庞小姐,咱家倒失敬了。请教太师,令爱今年贵庚?”

庞吉道:“刚满十六岁。”

陈琳道:“今日亏得太师说起,不然岂不耽误了小姐?如今不妨,明日待咱家将画像呈给皇上,包管老太师成国丈,小姐是贵人。”

庞吉忙道谢:“全仗公公仁力。”

二人又叙谈了一阵,陈琳便拿着画像告辞了。第二天下朝后,陈琳随仁宗来到后殿。

陈琳奏道:“蒙万岁差访美女,昨值庞吉饯送老奴,谈及美人,他将女儿多花的真容献出,奴婢冒死呈上,请皇上御览。”

仁宗接过画图,展玩良久,龙颜大悦。陈琳见仁宗满面笑容,俯伏又奏:“如今正春风浩荡,庞园牡丹盛开,太师必定请驾赏玩,那时叫他让女儿一起见驾,皇上可以再仔细观察,然后再做定夺。”仁宗心里乐开了花,立即应允。

陈琳出朝后便赶到庞府,将皇上看中庞多花并要来庞府赏花一事告诉了庞吉。庞吉大喜道:“多谢公公费心。既如此,老夫明日便奏请皇上来府中赏花。”

陈琳走后,庞吉来到内堂,把这件事告诉了庞多花,庞多花也是十分高兴。随后,庞吉又吩咐家人将府中上下打扫干净,以便恭迎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