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生长:阿德勒自我超越心理学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第3章 个体心理学原理

生活具有神奇的创造力。再好的心理医生,也不能治好所有的心理疾病;然而,生活是一位更好的心理医生。

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1]曾说,真正的科学必须跟生活直接相关,即不应把跟生活直接相关的科学理论与实践切分开。研究生活的科学之所以会变成一门生活科学,是因为生活直接作用于这门科学。上述观点在某种特殊力量的作用下,同样适用于个体心理学。

个体心理学将所有冲动与活动,以及所有单独的反应,都视为构成个人生活态度的一部分,并认为应将个人生活当成整体看待。这门科学在实践方面必不可少。借助知识,我们能够调整、纠正自己的生活态度,个体心理学的预测由此具备了双重意义:一是能够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二是让预测出来的事无法发生,就像约拿先知所做的那样。

【要从整体角度来看待一个人】

在个体心理学家看来,为人的各种行为贴上意识、潜意识的标签是错误的。也许意识和潜意识是两种不同的心理机制,但有时也会同时影响一个行为,且二者的界限并不清晰。关键在于,找出人做出该行为的目的。要确定什么受意识控制、什么受无意识控制,一定要先搞清二者的关系,而这种关系恰好能用前一章探讨的童年早期生活方式来说明。

借助一个病例,能清楚地说明意识和潜意识跟生活有着何种密切的关系:一个年过40的已婚男人得了恐惧症,最重要的症状是想跳楼——这是一种冲动,他不断地跟这种冲动抗争。生活的其他方面,他都很正常:婚姻关系中,他跟妻子关系融洽;在工作中,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在社交方面,他有很多朋友。这个案例让我们很困惑,除非我们能兼顾意识与潜意识相互影响的特征。患者在意识里觉得自己要跳楼,却活到了现在,因为他在潜意识中实际上并不想跳楼。我们找到了他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他生活的另外一个方面:他对自杀冲动的抗争发挥着极为关键的作用,这是一种进入他意识范围的潜意识行为。到了最后,他胜利了。在生活习惯(在后文中,我们会就这个专业术语展开详细的探讨)中,他实际上已经达成了优越的目标,变成了征服者。大家可能会问:在意识范围内有着显著的自杀倾向,这样的人也能算是优越者?我这样回答:他之所以能算是优越者,是因为他身体中有种力量在反抗自杀,在这种对抗中,他获胜了。他对优越的追逐,客观说来已将他本身的怯懦抑制住了。在某个方面有自卑感的人,都会被这种已变为习惯的规律掌控。而其心中有这种对抗存在,对抗双方分别是:在意识中展现出来的死亡欲望与自卑感,和在潜意识中展现出来的对征服、生存、优越的追逐,这才是重点。

我们接下来要验证一下,借助原型分析能不能得出这一结论。在解析他的早期记忆的过程中,我们发觉,童年时期,他曾在学校中遭遇难题。他不喜欢跟男生往来,一直想避开他们。然而,他还是要抑制这种冲动,勇敢地直面他们,跟他们往来。我们发觉,他的确曾努力克服自己的怯懦,勇于直面并最终超越了自己的阻碍。

对这个患者的解析表明,在他的生活中有一个相当关键的目标,就是战胜焦虑与恐惧,这个目标把他的意识与潜意识组成了整体。如果不整体地看待这个患者,就难以确定他的成就与优越,并极易对他做出这样的评价:他内里怯懦,却又好斗,野心勃勃。这种评价本身就是错的,因为没有考虑他为什么这么做。

事到如今,若我们还拒绝承认个人就是一个整体,那我们对个人付出的努力、对个体的认知,乃至整个心理学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在推导出生活由意识和潜意识两方面共同支配后,要想把生活看作一个统一的整体,就必须在这两个方面之间建立关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目标】

生活具有相当神奇的创造力。在极力理解这种创造力的过程中,个体心理学得以发展进步。对努力探索和取得成功的期待,对发展自身的期待,乃至在增强这个感官的能力补偿那个感官的缺陷的期待中,都包含着上述创造力。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展现出了这种创造力,其属于目的论,即在这种探索中,精神和身体的活动彼此合作,彼此配合。因此,以下做法完全错了:抛开个人生活经验,只对精神状态、身体活动进行研究。犯罪心理学重视罪行远多过重视罪犯,便是其中一个错误案例。要理解罪行,就不能将其视为罪犯的一段生活插曲。同样如此的,还有某一种外部的行为,他在这个案子里,可能没有犯罪,但他在那个案子里,却有可能犯了罪。每个人不相同的生活目标,决定了个人的行为以及行为方向。因此,重点就在于了解个人各不相同的情况。借助这一目标,我们还能了解隐藏在每种独立活动背后的意义。对于包含这些独立活动在内的整体的一部分,我们都应有所了解。反过来在研究各部分时,我们也务必要将它们看作整体的各部分,这样才能更好地了解整体的意义。

比如说我在医学的实践工作中,开始对心理学感兴趣。我从医学的实践工作中,得到了不少能帮助我理解心理学案例的目的论见解。在医学领域,我们清楚地看到各个器官都在极力完善自身,以确保其功能最大化。在发展为一种明确的形式后,它们便进入成熟阶段。我们还在一些有着生理缺陷的病例中更深入地发现,个体会增强其他器官的能力,以补偿那个存在缺陷的器官。生命机能以一种很特殊的方式,处理各种各样的残疾,生命的失衡状况由此得到弥补。面对外部的阻挠,生命断然不会屈从或放弃与之对抗,生命为了能延续下去,从未放弃过努力。

精神活动跟有机体的生命活动很相似。人们的精神中都包含着理想的观念或目标的观念,大家将据此设立一个具体目标,将实际生活中的阻碍和问题都清理掉,超越当前的状态。由于个人一早就在内心计划好了追逐成功的方法,因此,这种具体目标能让人在处理实际生活中的问题时,产生优越感。不过,若人的精神中没有这种目标的观念,那这个人的活动就将失去所有意义。

“确定一个目标——让目标拥有具体的形式”,这种概念在童年即人生早期就产生了。这一点可以从许多案例中得看出来。这段时期,某种成熟个体的模式或原型已经发展出来。不妨想象一下这一发展过程。一个自卑、脆弱的孩子觉得自己难以忍受某种环境,于是制定了一个目标,努力朝目标迈进,以增强自身能力摆脱困境。这时跟增强所需的物质资料相比,确定增强自身哪方面的能力的目标显得更加关键。这个目标显然掌控了孩子的所有行为,目标的存在毋庸置疑,可是我们的确很难清楚说明这个目标是怎样产生的。由于孩子必须先定好目标,然后才能确定自己努力的方向,因此,我们现在依然无法清楚了解,乃至准确说明早期阶段起作用的能力、理智、冲动和能量。我们只能通过了解他们的生活做出了哪些变化,才能窥探他们的行为依据。

有些人或许会在听到“目标”时困惑不已,因此,有必要将该观点更加具体化。“期待变成上帝”,说到底就是个具体目标。“期待变成上帝”,也会在专业术语“目标的目标”准许使用的情况下,变成终极目标。从事教育工作的人在教育自己和孩子变成“上帝”时,务必要谨慎。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发现,我们确立一个更加具体的短期目标是很有必要的。我们发觉,认为自己的妈妈最强大的男孩或许会被妈妈影响,乃至在行为方面模仿妈妈,所以这个目标或许是成为妈妈或是爸爸。之后,男孩若觉得马车夫是全世界最强大的,那他同样可能模仿马车夫,将这确立为自己的目标。接下来,男孩在衣着、感觉、处世方面,都有可能向马车夫靠拢。无论男孩展现出什么性格特征,都会跟他这个目标相符。可是马车夫这种形象会因警察稍微发力,而在瞬间崩塌。其后,孩子可能又会把老师当成自己追逐的目标,只因老师在惩罚学生时,表现出了强大的力量。另外,医生自然也能成为孩子追逐的目标。

孩子的目标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他们都对社会满怀兴趣。若缺少社会兴趣,就会出现以下情况。有个男孩在被问及“长大以后,你想干什么”时说:“我想做死刑执行人。”他想掌控世人的生与死,手握类似于上帝的权力。这种思想比社会还要强大,这就是他对生活缺乏积极性的原因。不过,他也可能在掌控世人生死这个变成“上帝”的目标驱使下,立志成为一名医生。这个目标的差异就在于,其是否以服务社会作为达成目标的途径。

【了解世界的感知模式】

早期经历中,个人目标有什么特征,都会在原型中展现出来。当心理原型确定下来后,我们就能更了解他的关注点,并基于此,我们才能预测未来生活将会发生什么。因此,个人感知模式会受到其关注点的影响。在理解环境时,每个人都不会看全事物的本来面目,而只会依据个人兴趣,即个人往往会根据自身的感知模式来理解环境。

我们看到这种关系中包含着一种现象,很有意思:一个孩子若有生理缺陷,就会觉得自己的一切经历都会被自己的生理缺陷影响。例如,视力有缺陷的孩子或许会对自己能够看到的事物兴致勃勃,胃有缺陷的孩子或许会在饮食方面有怪癖。之前提到这种感知模式构成了人们各不相同的性格,因此,个人感知模式跟这种迷恋是统一的。在了解了孩子的生理缺陷后,我们就能了解其关注点。可部分孩子或许未曾展现且无法被人发现他们的外部特征,主要原因在于,他们的生理自卑感会被感知模式束缚。显然,找出孩子有什么兴趣,也并非易事。若自卑的生理基础已存在于孩子的感知模式中,那对感知模式的揭露,就算借助对生理自卑外部展现的观察,也不一定能实现。

谈到相对性,人们再熟悉不过。任何人所掌握的知识都并非绝对正确的真理,我们这门科学也不例外。孩子在这一点上,跟成年人是一样的。作为科学基础的常识在不断变化中,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错误一点一点铺就了这条道路。任何人都会犯错,重点在于能把错误改正过来。

在原型产生阶段,改正错误相对容易一些。可如果在该阶段,一些错误并未被改正过来,那之后就要通过回忆该阶段的所有状况,来改正这些错误。因此,治疗神经症患者的主要工作是找出在原型产生阶段,即患者的人生早期,他犯了什么本质性错误,而不是在之后的生活中,他都犯了哪些错误。找出这些原型错误,然后借助恰当的心理治疗,就有可能纠正患者的错误。

遗传因素在个体心理学看来,并不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个人在童年时期建立的原型,即他当时以何种态度与方式看待自身的生理条件,而实际上的遗传因素则并非我们研究的重点。除非是极个别的重大缺陷,如何让孩子在适当的环境中生活下来,才是我们首要思考的问题。实际上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只要明确孩子的缺陷是什么,针对其进行治疗就可以,这样做很有好处。在缺乏营养等养育方面的问题影响下,就算是天生没有生理缺陷的健康孩子,也会有很大概率产生发育不良的情况。

接下来讨论一下针对神经症患者的训练与教育,个体心理学提出了什么问题。犯人、患神经症的孩子、酗酒逃避现实的人,共同构成了此处的神经症患者群体。

我们很快找到了错误出在哪儿,这很简单,然后再来探究这些症状出现于何时。不少人都相信,症状源自新环境,实际却并非如此。我们的调查已证实,首先,患者未能做好充足的准备,以适应新环境,随后才发生了具体的事。如果患者仍处在适合自己的环境中,那要找到他原型中的错误,就不是件简单的事了。可是处在新环境中,患者在回应时,务必要以原型创立的感知模式为依据,因此,任何新环境都会带着试探性。患者的回应要跟自己的目标相符,同时不能只是消极的,还要具备某种创造性,因为目标的引导贯穿了他的一生。在初期阶段,我们研究个体心理学的经验告诉我们,忽略遗传的重要性和突出某一部分的重要性,这两点都不可取。我们很清楚,原型是借助自己的感知模式,才跟经验达成了一致。因此,我们要得到某种成效,必须要研究感知模式。

【生活常识及常识性错误】

对某个家庭进行观察,会发现如果家里的孩子都有发育障碍,那即便他们看似智商高,即被问到一些智力问题时,能说出正确的答案,但是当问到如何证明他们聪明时,他们就会展现出相当强烈的自卑感。这种孩子有一种只为自己着想的精神倾向,在精神病患者身上,我们发现了相似的倾向。而智商高并不代表他就有常识。强迫症患者会时刻想着把窗户关起来,哪怕他们心里很明白,这样做一点意义都没有。除了有意义的事,对其余事都不感兴趣的人,断然不会这么做。无论语言还是理解力,精神病患者往往都有别于其他人。精神病患者断然不会说常识性语言,可恰恰是这种语言才能表明个人对社会怀有多大的兴趣。

对个别判断和常识判断作比较,能够发现通常都是常识判断是正确的。人根据常识来判定好与坏,但很多时候又会因为在复杂状况中利用了常识,以至于犯了错。可是这些错误都能在常识的持续发展中纠正过来。一些人对自己本身的兴趣太过关注,因此无法跟其他人一样正确区分对与错。实际上,他们这样做,会将自己的行为清晰地展现在旁人面前,从而暴露出自己的无能。

还是以罪犯来举例说明。我曾问过一个罪犯有何犯罪动机,其理解力和智慧又如何。结果发现在这个罪犯看来,他的犯罪行为属于英雄的行为,他的智慧已远超过其他人,最低限度已超过警察。这个罪犯认为,自己已把自己那非常崇高的理想变为了现实。因此,在他内心之中,他已经成了一个英雄。这其实恰恰表明了一种截然相反的现实:他心中并不存在英雄主义。然而,他自己并不了解这一点。他不明白,自己性格懦弱,缺乏勇气,全都跟他对社会的兴趣不足有关。实际上,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只在生活无意义的方面活动。我们对这种人唯一的评价就是懦弱,因为他们对孤独与黑暗怀有恐惧,总是将自身精力倾注于生活中无意义的方面,懦弱驱使他们总是怀有这样的期待:有人在身边陪伴自己。犯罪只能表明罪犯的懦弱,这种行为一点价值都没有,将这点向全人类揭示出来,是抑制犯罪最好的办法。

众所周知,过了而立之年后,一些罪犯变成了优秀的公民,主动去找工作,建立自己的家庭。为什么会这样呢?比如说盗窃犯,30岁的盗窃犯哪里比得上20岁的盗窃犯?20岁的罪犯更强壮,更野蛮,也更阴险。而30岁的罪犯多半都已被迫改变了过去的生活方式,他们发觉,犯罪这份工作非常不合算,转行是最佳选择。

另外一个关于罪犯的事实,我们断然不能无视,那就是如果受到了更重的惩罚,罪犯不会为此感到恐慌,进而放弃,而会在这种刺激下,更加满怀信心,把自己视为非同一般的英雄。别忘了罪犯生活在完全以自己为中心的世界中,好像不具备整体意识,也不明白何谓整体价值。找到信心与勇气,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能的。这种人无法跟社会融合。患有精神紊乱、广场恐惧症的人,基本无力开办俱乐部。同样如此的,还有精神病患者。另有一项事实是,自杀之人和孩子从来不懂得怎样结识朋友,直到现在,我们也无法找到这是什么原因。他们在生活中选择的道路没有意义,这是由他们的原型一心追逐虚假的目标造成的。有一项确凿无疑的理由是,在自己早期的生活中,他们始终遵循着以自己为中心这个方向。

【父母造成的影响】

在讨论过社会兴趣后,接下来再研究个人在发展中会遭遇什么阻碍。尽管这个主题初看会让人觉得茫然,但其本身并不复杂。众所周知,在溺爱中长大的孩子会让人厌恶,社会与家庭都盼着对孩子的溺爱有清晰的认识。在生活中,被溺爱毁掉的孩子会遭遇种种问题。他们到了学校后,面临着这样一个新的社会问题:他们并未准备好去适应学校的集体生活,就已进入了这个新的社会环境,而跟其余孩子共同玩耍、学习,让他们觉得很不情愿,这样的环境让他们害怕。在原型阶段中,他们获得的经验让他们希望自己能继续被宠爱。这种性格的养成非来自遗传,而是受他的早期生活原型、个人生活目标的影响。有了这种性格,推动他们努力追求目标,他们就不会再有动力向别的方向发展。

接下来,我们要研究原型分析这个主题。原型在孩子四五岁时就已建立,因此,我们必须探究孩子在这个期间及之前的心灵印迹。这种印迹的形态可能变化极多,十分复杂,让成年人难以想象。

父母对孩子的心灵最常见的影响是,过度的责备或惩罚带来的感情抑郁。孩子会因此产生反抗心理,极力想要摆脱这种影响。因此,女儿可能会因父亲性格粗暴,相信所有男人都是如此,以至于建立讨厌男性的原型。而遇到严厉的母亲,儿子也有可能感情抑郁,因此对女人心怀厌憎。这种态度以多种形式表现出对异性的厌憎。举个例子:有一种厌憎女人的表现形式,就是孩子在性关系方面自甘堕落。这种堕落并非源自遗传,而是孩子在童年时期形成的。不过,也有些孩子会表现为懦弱和害羞。

因为自己早期所犯的错误,孩子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是由于孩子的父母对其自身经历的过程茫然不知,即便不是这样,他们也不愿向孩子坦承这种影响,以至于孩子无法从别人的教育中得到太多的指引,只好沿着自己原先的方向走下去。

我们在探讨该问题时,不能过分相信,对孩子来说,引导和惩罚都无法发挥作用。若成年人和孩子都不清楚改变应从何处开始,那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力气。斥责与惩罚无法改变理解无能的孩子的原型。生活经验同样无法改变孩子,因为孩子的个人统觉与生活经验已达成统一。如此一来,孩子只会变得更懦弱,更狡猾。要改变孩子,我们必须先挖掘出其基本的个性。

自卑情结普遍存在

在将一个人从整体角度来看,我们还要思考个人拥有何种社会关系。新生儿很弱小,所以需要亲人的照顾与关怀。人们不去想着照顾孩子,补偿孩子的自卑,就无法理解孩子的生活方式、生活习惯。仅限于孩子身体之外的分析是不够的,要据此阐释孩子跟母亲、孩子跟家庭的关联,也是不可能的。这种孩子的个性牵涉到一整套社会关系,且凌驾于孩子的身体特征之上。

以上对孩子的分析从一定程度上说,对全人类都适用。孩子需要依赖家庭生活,是因为一种懦弱,全人类需要社会生活中,同样是因为这种懦弱。并非所有人都能妥善应对独特的生活环境。严重的生活障碍也许会让他们无力独立面对。因此,成年人有种相当显著的倾向,就是组建集体,如此一来,他们的存在形式就由独立个体变成了社会成员。社会生活显然能在他们克服自卑、无奈的过程中,为他们提供巨大的帮助。

因为弱小,所以要群居

众所周知,动物界有种很普遍的状况,就是弱小的动物要过群居生活,以便用群体力量满足个体需求。举个例子:面对狼的攻击,一头水牛难以应付,可是一群水牛集中到一起就会简单很多。水牛只会在大家团结一致时,头靠头用后蹄与对手斗争到底。而老虎、狮子、猩猩能够在群体之外独立生活,是因为自然界赐予了它们自保的方式。人类并无锋利的爪牙和强壮的身体,因此,只能过群体生活。由此可见,社会生活的源头在于个体的懦弱和能力的匮乏。

该事实表明,我们断然不能期望全体社会成员都具备相同的天赋。务必要铭记以下结论:合理地配合能让人类所有成员的能力及时获得资助。对该结论的无视会让我们误以为,应根据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评判个人。然而,若在孤立无援的环境中,本身存在不足的人都很有能力;而若到了配合合理的社会中,他的不足便能获得弥补,这才是真相。

不妨做出这样的假设,种种不足都是因为先天遗传。于是,减少天生的不足对人的影响,推动他跟其他人和睦共处,便成了心理学的目的。社会进步史即人类合作史。任何人的不足都能在人类的合作中得到弥补。语言属于一种社会性质的发明,这点大家都了解。可是少有人能看出,个人的缺陷是推动这种发明问世的原因。孩子的早期行为能为此提供证据。自己的意愿没有得到满足,婴儿便会用类似于语言的声音,吸引其他人的关注。如果不需要让别人留意自己,那婴儿根本不会尝试讲话。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尚无讲话的需要,此时,他们的一切意愿都能从妈妈那里获得满足,因此,他们根本学不会讲话。有资料记载,由于没有讲话的需求,有个孩子6岁都不会讲话。关于这一点,还有个很特殊的例子。有一对父母都是聋哑人,因此,他们的孩子摔跤时觉得疼了,会流泪,但是不会发出声音。这个孩子的确想得到父母的关注,可他明白对于父母这样的聋哑人来说,声音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他只是流泪,没有发出声音。

这表明必须根据社会环境理解个人选择的独特目标。无论何时,都要认真留意自己研究的事件的一切社会背景。此外,要站在社会格局角度上思考,以便彻底研究独特的适应不良。不少人都发觉自己有无法借助语言跟其他人正常交流等病症,即适应不良。说话结巴是其中颇具代表性的案例。对结巴的人稍作观察,就能发现他们从出生之日,便未曾好好适应社会,他们不愿意结交朋友或参加种种活动。语言可以在跟其他人往来的过程中进步,但这种人并不愿意跟其他人往来,以至于结巴完全不见改善。结巴的人也分为两种:有的人因为受挫而寻求孤独的角落自我封闭,有的人则越挫越勇努力与他人交往。

那些没有经历过社会生活的成年人,在那些需要当众发言的场合中,总是表现得很胆怯。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些听众就跟敌人差不多,所以他们很不善于在大家面前发言。一旦面对那些占据优势且似乎带着敌对态度的观众时,这种人就会产生自卑感。其实,只有在很信赖自己和很信赖听众的情况下,一个人才能避免怯场,顺利演讲。

社会训练就这样跟自卑感建立了密切的关联。对社会适应不良,产生了自卑感。社会训练是我们克服自卑感的根本方法。

社会训练和常识有着直接的联系。当我们说,我们是根据常识解决难题的,这种常识就是属于社会这个整体的集体智慧。不过,部分人却以自身独特的理解力与语言,作为自己行为方式的基础,这点我们在前一章中提到了。精神患者、神经症患者、罪犯都属于这部分人。他们全都具备某些特征,违反了常识。对他们来说,社会标准、机构、人都毫无吸引力,无法让他们产生半分兴趣。然而,他们要获得解脱,又必须借助这些。

让他们对社会性事物产生兴趣,是我们的目标所在。神经质的人总觉得只要自己怀有美好的意愿,他们就应该感到理直气壮。可是只有美好的意愿,还远远不够,务必要让他们明白一点:在社会中更重要的是,他们真正付出了什么,他们的行为引发了怎样的具体结果。

注释:

[1]威廉·詹姆斯(1842—1910),美国著名哲学家、心理学家、教育学家,被誉为“美国心理学之父”。——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