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诗中画，画中诗”

此古语也。能实行此二语者，其惟明万历、天启时所刻之所谓“闲”书乎？查当时之曲本与小说，颇多丽情之句，而其图鲜有不美雅者。兹述《吴骚合编》一种。

《吴骚合编》分四卷，虎林骚隐居士选辑，半岭道人删订，专载幽期欢会惜别伤离之词，其他佳篇，一概不收。

全书四百十四叶，内序跋三篇九叶，《衡曲尘谭》（包含《填词训》《曲谱辩》《情痴悟言》三种）十一叶，曲律四叶，凡例三叶，总目二叶，各卷细目二十一叶，图二十二叶，皆精妙绝伦。清《四库》不收，惟钱塘丁氏《八千卷楼书目》及王国维《曲录》均著录之。他家藏目未查，因手头无书也。

书为明刻白口本，白单鱼尾，单栏，半叶九行，行二十字，前有明（崇桢）丁丑许当世序，又同岁骚隐居士序，又半岭道人跋。余之藏本，有“媚春堂印”四字白文方印。书中每间十馀叶，必有图一叶，此图所以表明卷中重要之词句。如卷一第十九至二十前后两半叶之图，题“重门惯卧金铃犬，欲叩花房未敢前。”即所以解说卷中梁少白《不是路》一首之主旨，其全文甚雅，兹录于后：

何处婵娟，生在人间二十年。真堪羡，渔郎来趁武陵源。信难传。重门惯卧金铃犬，欲叩花房未敢前。闲游遍，数来帘底寻方便，尽凭春燕，尽凭春燕。

书中词意之类此者，十居其九。图为项南洲、洪国良、汪成甫、项仲华四人所刻。汪，歙人；项，武林人；洪，不知何处人，想皆居家安徽。明末安徽刻工极佳，其次，浙江之吴兴亦有能刻精细之图画者。

卷三第三十二、三前后两半叶及卷四第七十八、九前后两半叶，均为秘图，其美雅决不在《梅》图之下也。此两图所表之词，其文如下：

（一）（刮地风）

看了他闭月羞花天付与，又何须傅粉涂朱。整罗衫款把寒温叙，礼法谁如？甫能够一番遭遇，便拚下百年欢聚。死生情，山海誓，永无忧虑。似鸾凤紧趁逐，毕罢了寄柬传书。等闲间，长就连枝树。这言辞，岂是虚。（陈秋碧）

（二）（尾声）

鸳鸯带绾鹣鹣翼，把别样风情再莫提。输却我半世，真心都在你。（梅禹金）

附注：北平图书馆有此书，燕大教授郑君及《英语周刊》主任亦有不全本。

原载一九三三年四月二十二日《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