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廉明公案

孙子书君之《日本东京大连图书馆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提要》二五三页，二五四页，及《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一五二页，一五三页，均载“《皇明诸司公案传》六卷”，又“《皇明诸司廉明奇判公案传》二卷”，谓六卷本系续传，二卷本系复本；两书一藏帝国图书馆，一藏内阁文库。行格及分类等等，孙君述之甚详，故虽未见原书者，亦能知其梗概也。

查余藏小说中，有《皇明诸司廉明奇判公案》四卷，上下大黑口，单鱼尾，下记类别，卷数，叶数，四周单边。每半叶分上下两截。上截图像，约占三分之一，图两旁说明，或三字或四、五字不等；下截文字，约占三分之二，十行十七字，刻工极精，似非翻刻。前有万历戊戌余象斗序三叶，又目录四叶；卷一首叶标题后二、三两行题“三台山人仰止余象斗集”“建邑书林余氏建泉堂刊”；二、三、四各卷，易“刊”为“梓”，馀均同。惟末卷末叶牌记则云“万历戊戌岁仲夏月余氏文台堂梓”，改“建泉”为“文台”，决非错误，想另有故事也。

书中分类为：（一卷）人命十八则；（二卷）人命二则，奸情八则，盗贼九则；（三卷）争占十六则，欺害十则；（四卷）威逼四则，拐带三则，坟山两则，婚姻五则，债负五则，户役五则，斗殴三则，继立四则，脱罪三则，执照五则，旌表三则，——共十六类（一百零五则），与孙目之二卷本同。目中之“海给事”，在文中为“邹元标”，亦与孙君所见之书同。惟余书四卷，倭书（简称）二卷；余书有象斗序，倭书无之；余书建泉堂（或文台堂）梓，倭书则萃英堂刻，此不同也。孙君既知倭书二卷本为复本，而分类适与余之四卷本合，则萃英堂重刻建泉（或文台）本明矣。其改易卷第，改易行格（十二行二十二字），亦明人翻刻书者之通病，不足奇也。孙目所载之续传六卷本，为文台余氏刊本，其行格与余之四卷本同，则四卷本或萃英本疑是六卷本之初集也。又细阅四卷本之象斗原序，知专为初集而作，则四卷为六卷之初集，似更明矣。兹节录序中数语于后，以供崇尚虞初诸同志之研究焉：

汉宣有言，廉民之安其田里而无愁叹之声者，以政平讼理也。……孔子叙书而取详刑，岂不慕虞芮之让，刑措之和哉？亦不得中行而与，故思狂狷之意也。

不佞景行廉明之风，而思维世道于万一也，乃取近代名公之文卷，先叙事情之由，次及讦告之词，末述判断之公，汇轶成帙，分类编次。大都研穷物情，辨雪冤滞，察人之所不能察者，非如包公之捕鬼锁神幻妄不经之说也。……使执法者鉴往辙之成败，而因此以识彼，识细民之情伪，而推类以尽余。……异日信史所载，称循良吏盛而致平民安者，宁让汉宣哉？不佞于是上嘉而乐道之。

余书于数年前以重价得之沪市，卷首尾旧护叶有倭鬼（题跋者已死，故以鬼称之）手跋二则（文字欠妥，不录），又藏印二：一“就贤堂图书记”，一“读耕斋之家藏”，均六字朱文。

原载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四日《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