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有效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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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培养“提问能力”的练习

利用三色圆珠笔将问题分类

我在读硕士时,曾经听海外学者举行的英文演讲。演讲完毕后,就是问答时间。基本上,日本人都是在听完演讲之后才开始思考问题,所以不会马上举手发问。

虽然看起来是在很认真地思考,但从演讲完毕到提出问题之间会出现一段空档。这对演讲者而言,会有一种空虚感,他可能认为“没人提出问题,就表示自己的话没人听得懂”。

但欧美人在演讲完毕后就会立刻提出疑问,这就是我要强调的重点。由于我了解这一点,所以在听演讲的同时便将问题记下来。我的习惯是用三色圆珠笔的绿色写出疑问,对方说的话用蓝色画起来,重点部分用红色标注。也就是说,对方所说的客观事项用蓝色和红色,自己主观思考的问题则用绿色。用绿色标注问题,用英文写出问题,再用括号括起来或是用圆圈标注出来。

准备询问的问题用三重圆圈标注,不太重要的问题则用两个圈或一个圈来划分等级。演讲一结束,就可以马上从最重要的问题开始依次提问。

如果只问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不会是不好的问题。若不经仔细思考就发问,便很容易提出愚蠢的问题。准备5个以上的问题,再从中挑出一个最好的,这样不论是谁都能提出精辟的问题。

先思考再发问原本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很多人并没有这样的习惯。被询问时会先思考再作答,但是在提出问题时却不加思索地脱口发问。就连电视主播也会问一些平庸的问题,令我相当惊讶:“问这种问题能得到好答案是不可能的。”

和欧美人相比,尊崇儒教的国家对“提问能力”的认知非常薄弱,“评论能力”也很弱,我想这是因为“提问能力”低下所致。

虽然我将问题区分等级,但又是以什么作为标准呢?首先,我会将“也许个人很想问,但是别人或许没兴趣”的问题摆放在等级最低的区域。

在演讲会上,很多人会提出水平较低的问题,并且其内容多半是由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延伸出来的,这就是最典型的搞不清楚状况的题目。如果只是两个人交谈还可以接受,但在演讲会上问愚蠢问题就会占用宝贵的时间。这种情况下,为了广大的听众,必须注意自己的问题质量。

也就是说,“提问”可用来测试自己平时对周围状况或语境谈话内容的掌握能力。只要听其提出的问题,马上就可以知道提问者对于现场状况或是语境谈话内容的理解程度,这是相当敏锐的指标。

更糟糕的情况是,问一些演讲者说过的话、没有听出演讲者的真意而抓到文字的尾巴就大做文章,或是问出的问题都是在显示自己的知识,又或者问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问的根本不是自己想知道或是不甚了解的问题。

因此在我自己的演讲会上,会尽量避免回答疑问,因为水平低的提问会让其他听众痛苦。身为教师,我早已经具备持续响应水平低的问题的功力,也习惯了客气地回答无聊的问题。

但是我必须避免让其他听众困扰。虽然我说过私人性质的问题可直接找我本人,积极提问的人当中还是会有人问一些题外话,反倒是沉默的人比较识大体,和我所期望的刚好相反。

在儒教文化圈,能够提出精辟问题的人,通常兼具谦虚的美德。就算不发问,自己推测之后也可理解,或是因为关乎到私人问题或专业领域,所以他们一开始就保持低调,我想这是儒教国家独特的特征。

然而以长远的角度来看,训练在公共场合的“提问能力”是很重要的事。

“提问”游戏可以训练提问的感觉

我在大学课堂上进行“提问”游戏,以训练学生们的提问能力。这是非常简单的游戏。

如果有40个学生,一组5人,一共可以分为8组。先由一组上台依序简短发表自己的爱好和喜欢的书。每一组的5个人各自戴上1号到5号的号码牌,1号在自我演讲时,其他各组的1号人员全部站起来发问。2号的人在演讲时,其他各组的2号人员也站起来发问。也就是每一次有7个人提出问题。

早一点举手提问的人可以坐下来。规定不能问同样的问题,如果一直犹豫不决就会失去提问机会。我会将学生的问题写在黑板上,然后由发言者选出最佳问题,不是身为教师的我来选,而是由被问的当事者来挑选问题。

这一环节的关键是要提出什么样的问题。发表者不需要回答每一个问题。首先让别人发问,只要从当中选出一个问题作答即可。也可以挑选两个问题作答,然后被选中的组可以得到一分。如此一来各个组在演讲完毕之后,得分最多的组就是优胜组,这就是游戏的规则。

通过游戏,可以找出优质的问题。像“这种问题也能拿出来问?”之类的问题是首先会被排除掉。也有“原来也有这种看法的问题呢”之类的问题,或是当自己筛选问题时,明明觉得该问题很好,但发表者却挑选其他的问题回答。

问题的内容超过一定的标准时,是否回答这个问题就多半受演讲者的喜好所影响。演讲者想更专业地演讲,又或是转移到其他话题,甚至想延伸主题、浓缩主题等,根据不同目的选中的问题也会有所不同。这便是锻炼“提问”的游戏。

超讨论(Meta-Discussion)的效果

将这种游戏延伸出一套“超讨论”的做法,就像日本朝日电视台的节目《通宵现场》一样,有七八个人围坐圆桌讨论。周围的人看着嘉宾讨论并给予评分。有趣的是,等到讨论嘉宾变成评分者从上往下俯视的立场,马上就能看出正在谈论的事情的语境,从而很清楚地知道是谁在掌控研讨会上提出的问题。

一般来说,观众的注意力会放在发表有趣内容的演讲者身上。但事实上,得先有引导出有趣内容的题目才行。因为如果没有问题的设定,就不会产生有趣的内容。如此有创意的问题,是从全局的角度来看待事物才能培养的。

这是非常重要的训练。观察几次之后,从上往下看他人讨论的这种姿态就会给人留下鲜明的印象,或是说由肢体感受从上观察的视线将留在体内。这样一来,当自己加入讨论时,就可以制造出在自己的斜后方注视过来的视线。也就是说在远处有一个自己看着自己的世阿弥的离见之见”世阿弥(1363—1443),日本室町时代初期的猿乐演员。他提出“离见之见”,即在客观角度审视自己的表演。——编者注

这样的视线即是当自己快要被对谈的波浪吞没时,仍可以从客观的角度审视自己。例如,可以检视出“现在谈话的停滞有可能是因为刚刚所提的问题”,然后立刻修正谈话,想着“问这个问题可以回到原点”。

很多时候给出学生们需要讨论的主题之后,没多久他们就会开始谈和主题无关的内容。通常只要被卷入讨论,就很难全身而退,尤其是对手越想要诚实回答,越容易陷入泥沼。没有比这种还夸张的吧?既然没有循着主题讨论,就应该先结束话题重新做一次设定。

希腊文的meta是“超越”的意思。我们不但超越,还要抱持由上往下看的观点,有针对问题的意识。

由上往下看的学生会一边观察一边记笔记,发表犀利的意见,指出谁提出的问题比较好。即使在讨论时表现普通的学生,当他的身分转换成记分者时,也会有一番敏锐的言论。此时他们便并非局限于表面,而是要成为引导一场充实的研讨会的幕后主角。

他们察觉到当时“提问”的重要性。他们领悟到,真正有实力的不是口若悬河,而是能在研讨会上掌控提出的问题的人。这也是锻炼“提问能力”的训练内容。

训练提问能力的机会就在日常会话中

前项说明的是通过游戏来训练提问能力,而平日的会话也都是锻炼沟通力的机会。沟通的基础形式是一对一的两人对谈,所以练习熟两人对谈后,增加至三个人或者四个人都没有问题。因此首先要熟悉两个人的对谈。

这和踢足球是一样的道理,两个人对踢最简单。两个人的话,一面看对方一面准确互传,既没有干扰的人,选择对象也只限于一个。若不能正确互传,就不可能在多人参加的比赛中传好球,即使做到,次数也不会太多。

多数人一起讨论时,就像足球游戏一样有着复杂的力学关系。假设连一对一的训练都不及格,在多数人当中就更难营造出有意义的关系。

本书所提到的教材当中也举出了一对一深入对谈的例子。在沟通能力当中说起“对谈能力”,最先想到的就是两个人一对一地谈话。侧重“提问能力”来分析“沟通能力”是本书的大纲,这本书最想要传达给大家的就是“沟通的秘诀在于提问的能力”。甚至可以说,只要有技巧地提问,就几乎可以沟通无碍。

最理想的境界就是不分男女老少,立刻就能够深入交谈。或是在和外国人交谈时,不论外语能力如何,都能够达到有效沟通。如果只能和自己价值观相同、年龄相仿,又或是同样处境的人交谈,那么可以说是没有沟通能力。

现代人与和自己有相同背景的人对谈,占了绝大部分时间,因为和往昔相比,有兄弟姐妹的人少了,和不同年龄的人一起玩耍的机会也少了,甚至连和爷爷奶奶打招呼的机会都变少了。人们变得只能和与自己类似的人相处,就好比球赛,在自己的领地要比去客场更能发挥出实力。

但如果懂得如何提出好问题,那么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沟通。所谓客场比赛是指完全无法掌握对手的实力,但即便这样,你也可以靠提问技巧而引导出对方的金玉良言。逐渐熟悉对手的情况之后,又能进一步地问下去。如此下来,也有可能营造出“很聊得来!”的气氛。

你是人型点唱机吗?

和个性合得来的人交谈会觉得很聊得来,但除个性外,也会受当时的气氛影响。交谈顺畅的话,对方就会有“欣赏那个人”或“那个人是好人”等正面评价。

直白地说,一个人是否聪明在于掌握语境的能力。不能掌握语境的人通常被视为不够聪明。不是所有人都能产生出新的创意或发明,但是不脱离语境、有条不紊地像织布一般对谈的能力,只要通过训练,就可以得到

然而能够做到的人却并不多。因为太多人只自顾自地高谈自己的经验,却没有将对方的经验世界和自己的相融合。

这种人可以称作“人型点唱机”。他们就像被按了点唱机的开关,我的一句话则像是点播了一首歌,10分钟内任何人都无法插嘴。如果话题有趣,还会让人听得开心,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当人上了年纪,对方的经验世界或语境会变得无法和自己的融合。确实也有年老昏聩的人可以精彩描述身历战场的陈年往事,这也算是一种优秀的点唱机,但因为无法融入对方的世界,所以不能形成讨论。这是很遗憾的,因为对方只是自动点唱机,而无法现场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