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乡不容易
——也说资本下乡
目前似乎已经过了讨论资本能不能或者应不应该下乡的问题。农村缺资本,资本想下乡,而且资本也已经下乡,这些都是既定的事实。如果视之为洪水猛兽,也要疏导为主,而不是一味堵截,泛滥四溢。问题在于资本如何下乡,如何处理好与农民的关系。
资本下乡的问题,目前似乎已经过了讨论资本能不能或者应不应该下乡的问题。不管怎么说,农村缺资本,资本想下乡,两个方面都有现实需要,而且资本也已经下乡,这些都是既定的事实。对于资本下乡,如果视之为洪水猛兽,也要疏导为主,流入大海,而不是一味堵截,泛滥四溢。目前的问题在于,资本应该如何下乡,如何处理好资本下乡与农民的关系。在客观的经济规律面前,道德的批判并没有力量。
资本下乡也不容易。资本为什么要下乡?从本质上讲,资本是要逐利的,但实际上农业逐利不易,所以我这些年见多了在农业领域鼻青脸肿的“外来户”。我甚至开玩笑说,农业部门不乏将稻草说成金条的能人,害得一批二、三产业的资本成了农业行业的“包身工”。仔细查看那些鼻青脸肿的农业企业们,吃亏在原料问题的不在少数,在家庭小农经营背景下,农产品不标准是肯定的,若要改进,必须通过土地流转,自建原料基地,必然比农民生产成本高出不少,而且农产品品种这么繁杂,如何样样俱到?还是要找好合作对象,比如有点规模的合作社、种养大户,但中间环节的道德风险又马上显现。过去常讲农业两大风险:自然风险、市场风险,资本下乡则可能有四大风险,除上面两个外,还有制度风险(特别是土地用途方面,抱着农地非农化的幻想和投机的企业尤其需要警惕,一批养殖企业已经因为土地政策的严厉化,被迫从农田里退出,退出的同时,意味着投资的损失)和社会风险(原来叫农民的道德风险,是对于出租的土地那种难以割舍感情下的土地承包权属突然收回和对企业经营的干涉,实际上好多农业企业无法适应的不是与政府打交道,也不是市场难,而是与企业周边的农民打交道,不少为此心力交瘁)。
资本下乡圈地也难。资本能有多少地可圈?如果老看见城郊地带那5%的农地,可能会导致偏离问题研究的主流,大量的农地远离城镇,很长时间并无非农化的可能。一位专家讲,将来农民要从山里出来,资本家要进到山里去。如果是这样的资本下乡,确实是理想的。如今在农民还没有大规模退出的传统农业地区,实际上农民的土地流转价格已经不低,资本某种程度上也是身陷农业投资的泥沼,脱身不得;至于圈地则与社会稳定关联很大,一旦发生企业与农民的利益冲突,往往会以法不责众、维护稳定的原因,让企业付出代价后退出。这个问题其实就是上面提到的制度风险和社会风险。更重要的是,也有一些地方因为官员的更换而导致人走政息的情形,抱着投机目的的企业尤其要注意。
资本下乡的路径。平心静气地讲,农业理论上的收益率也不低,如果能在土地、技术、资金、人才、管理、营销等方面均有较好的条件,则资本下乡显然是可以实现逐利目的的,也一定程度上可以体现企业的社会价值。但目前需要注意:
第一,目的要再单纯些。我看联想的口号就很好,“做好了长期不获利的准备,准备好了长期的投资”。否则见过那么多的企业做农业,经常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理想很丰满,效果很骨感!急功近利,农业做不到。
第二,一定要选择好项目。那些劳动密集型的产业,企业并不占优势,事实上这些年企业都在参与的行业有基本的共同特点,即适合资本密集投入而不是土地密集,对人力资本的要求较高但绝对数量较少,经营管理水平要求高,工业化生产程度高等,典型的就是养猪,基本上是拼资本,行业利润是平均的,生产是近乎工业化的,而且资本的有机构成越来越高;但有些畜牧产业也不行,比如同为畜牧行业的肉牛,至今没有破解工业化生产的问题,企业养肯定要赔钱,所以投资多集中于高档育肥和屠宰环节。类似的还有养羊,这也是“牛魔王”“羊贵妃”横行的根本原因。现代农业即便有再多的问题,但其生产效率无疑是高效的。粮食产业则理论上是典型的土地密集型产业,规模效益是明显的,但核心在土地流转的成本。
第三,注意做好风险应对。上面已经提到,有四大风险,市场风险,多数知道,但自然风险应对良好的就不足,2013年春季突然的倒春寒,顿时让陕西200多万亩苹果受害,这将影响一年的收成。一些农业企业进入当地,往往缺少对于当地自然条件的了解,基于工业理念的设计,缺少这方面的预案性设计,致使理想的目标始终无法达到。至于制度风险,许多企业已经跌倒在这个上面,不必赘述;更有社会风险,明显应对不足,在与农民的冲突面前往往难以全身而退。
第四,切实做好管理。农业就粗放吗?不一定,而现代农业肯定是精细农业,经营农业必须要运用好现代经营管理经验,就像养猪,已经进入产业链竞争阶段,拼的就是资本、技术和管理,2013年一般养猪企业赔得都很厉害,但也不全是,精细管理的亏损要少,甚至还在盈利。
资本下乡的监管。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对资本下乡同样适用,就是要把资本下乡关进“农地农用”笼子里。只要管住这一条,不管是否套项目资金,还是搞形象工程,一旦不务正业,资本注定要付出代价,逼到最后的结局是要么老实做,要么忍痛退出去,但核心是农民的利益问题。对于农民来说,让人悲哀的情形是:地没有了,钱给的也不多;最悲哀的情形是:地不仅没有了,而且给的钱也花完了,明天怎么办?这是资本下乡最需要防范的情形。资本可能不负这个责任,但地方政府要负这个责任,农村经济集体的负责人要明白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