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寿翁养出来(2)
说到调元气，就从肝和肾入手。中医里，肝和肾并不是西医解剖学上的器官，而是一个系统，哪一个受损了，都会对身体其他系统产生影响，不利于身体健康。把系统维护好，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而我认为最好的方式则是通过食补，在吃的时候就把病或者是潜在的病都治好了。我的师兄弟们身在鹤年堂，好东西经常能吃到，其中有好些东西都对调元气有益处。我就举个例子来说一下。
我在总店斗房工作了2年多，所谓“斗房”是药行里的行话。鹤年堂在药材加工炮制上是精益求精，比如刀工上，中药界一直在流传的“清夏不见边，木通飞上天，陈皮一条线，枳壳赛纽襻”，就是形容鹤年堂制作饮片刀功首屈一指。当年的鹤年堂为了做到质量更硬，特设有丸药房、斗房、刀房。丸药房、斗房合并成一个大车间，叫“丸散饮片制药所”，每个部门都有技术高超的师傅负责把关，当年药材炮制只有鹤年堂做得最有名气，明朝初期就以“药材地道、炮制精良、药力弥足”而闻名于朝野。
随后，我便被调到丸药房工作了7年，在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我跟掌柜申请去前柜抓药。我之所以想到前柜去，是因为抓药拿到的工资较多，通过“占字”拿提成，一个人占一个字，一货一票按销售额拿提成，多劳多得。那时我正年轻，也不知道累，经常拔得头筹。
我刚上任没多久，就来了个妇女抓药，年龄看着不大，大概30多岁，可是头发已半白。我礼貌接待，她说明来意，很明显，她想要乌发的药，还说最好能开便宜一些的药。我问她有没有大夫开的处方，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我猜想她可能是为了省点钱，想抓几服药喝着试一下，看头发能不能黑回来。
我在鹤年堂待了也不少时间，医书药书不敢说读得多，但也不少，像这位妇女头发半白，大多数是因为肾不好。
有的人会问，头发怎么就跟肾扯上关系了呢？中医学中有一句是这样说的：肾主骨生髓，其华在发。毛发离不开血的滋养，也就是说最根本的还是在肾，肾藏精，精生血，肾好了，那气血就会充足，气血充足了，能激发和促进毛发的生长，头发就会生长得浓密而有光泽。
我给这位妇女拿了有补肾功效的养生补品，另外还叫她回去多吃些对肾有补益作用的水果。我给她列举了一些水果，不用花钱看病，靠着每天吃一些水果能够乌发，这位妇女肯定非常乐意。
大概过了3个月，我像往常一样站在前柜，已经站了快一整天了。不过，我还年轻，多吃点苦也没什么，而且工作勤奋，工资也相对高一些，我还是挺愿意的，而且鹤年堂有一种比赛，当月拿的“占字”最多，就能拿第一名，得冠军的人会有一笔奖金，通常我都能拿到这笔奖金，然后请我的师兄弟们吃饭。
就在快下班的时候，有一位妇女进门来，我马上跟她打招呼，她笑着问我：“小伙子，不认识我啦？”
我仔细地打量，大概30多岁的样子，头发夹杂着些许的白头发，脸色还挺好的，有些脸熟。鹤年堂来来往往的人多，要记住每一个来过的人的确是不可能的，除非是街坊邻居或是老顾客。
她说上次来问过乌发的药，然后我给推荐了鹤年堂的药，“真的很有效果，”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我还叫她多吃些有补肾功效的水果。记得上次看到她，有很多白头发，这次来，她的头发就只夹杂着些许的白头发而已，难怪我认不出她来。
从吃的方面来调养身体，是因为药食同源，这是健康而没有不良反应的方法。我当时推荐给她的水果有桑葚。
桑葚可是好东西，既可以入食，又可以入药。早在两千多年前，桑葚就成了中国皇帝御用的补品，发挥众多功效，所以桑葚有“民间圣果”一称。
中医认为桑葚味甘酸，性微寒，入心、肝、肾经，有补肝益肾、滋补强壮的功效。如果把头发当作是农作物，那么就需要肥沃的土壤，肝肾就是这肥沃的土壤，气血上去了，滋养着头发，就能使头发变得浓密而黑亮。
而被称为“民间圣果”的桑葚可不止乌发这一项功能，多吃桑葚有美容养颜、缓解眼睛疲劳干涩的作用。每年四五月份，鹤年堂都会买进新鲜的桑葚，因为桑葚一般不能留存太长时间，我们通常把它制成桑葚干当作一味药。在做桑葚干之前，我们这些员工一般有口福能吃到一些。
调元气的同时还要养太和来配合，以调元气为主，养太和为辅，延年益寿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养太和，是说心态平和。从七情上来说，喜怒忧思悲恐惊，每种情绪太过都会影响对应的脏腑。中医认为，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喜悦的事情也好，悲伤的事情也好，过度则伤。
人都有七情六欲，一点都不表现出来是不可能的，只能控制自己不要过度，情绪不要大起大落。我上面也说了自己本身的一个心态问题，我也并不是一下子就能到达这种境界，而是通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才有今天的冷静平和。每一次悲伤，每一次喜悦，每一次惊恐，都要提醒自己不要过度沉溺。不断练习，虽然不能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但至少可以达到不过度以物喜，不过度以己悲。
先后掌管鹤年堂的四大家族，各有所长，但也没有离了“调元气，养太和”这一核心理念，最开始是由丁鹤年创办。丁氏家族是回族，因此也有独特的调理脾胃、器官之伤的医法；曹氏家族的辟瘟之法、养生药酒、茶之经典；而王氏家族也有很多方剂，也完善了食疗药膳；最后是刘氏家族对鲜药之品、炮制方法进行了改良，等等。正是鹤年堂能够打破门户，广纳百川，所以才能长盛不衰，屹立了600多年。明朝的重臣杨椒山这样称赞鹤年堂：“欲求养性延年物，须向兼收并蓄家。”
我总结了一下，不论是哪个家族掌管鹤年堂，都是顺应自然规律的，因为我们认为人是自然之子，根据自然发展进行养生才是长寿之道。鹤年堂养生思想认为，元气决定生命，调元气，就是调节元精和元神，让它们处于平衡的状态，只有如此，才能达到养太和的境界。鹤年堂所有的中医药养生大法都是围绕着调元气进行的，以调元气为核心，借着中医养生之术，让气通于经络，精充于食养，神养于太和。
鹤年堂历经数百年形成了“调元气，养太和”的中医药养生文化，主张养生要做到“未病常调—将病预调—已病医调”的全健康模式。这种模式符合现代社会亚健康人群的健康管理需求。从生活方式入手，让人们从根本上健康起来。
春天，养出生命的春天
鹤年堂有一个规矩：不许打徒弟，谁打徒弟立刻解雇谁，没得商量。
哪有药店不打徒弟？反正我不信这茬。说是这样说，如果真的发生打徒弟这种事，也只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我刚开始一直是这个想法。在鹤年堂这么多年，有一回真碰上这种事了，也是这件事，让我相信这规矩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当时事情是这样的，我一小师弟，刚进店当小学徒没多久，很多工作还不熟练，柜台前面顾客拿着处方来抓药，可小师弟从后面药房那里拿鲜药晚了，让顾客久等了，等顾客走后，生气的师兄一冲动就给了小师弟一耳光。小师弟也才10多岁的小孩，被这么一打，蒙了，反应过来就哭了。这一哭不得了了，引来了很多人，经理也立马出来了，问是怎么回事。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经理劝这位师兄另谋高就，有铺规在前，他打人在后，想想自己确实做得不对，当时就辞了。
很多人说在靴、帽、茶、药四个行业里当学徒是最苦的，脏活累活肯定会给学徒干，每天累得不行，还挨打，据说很多人都受不了而辞了呢。可是在鹤年堂当学徒就不苦，相比其他行业的学徒，那可以算得上是享福了。不许打徒弟，只是鹤年堂对徒弟好的一个方面。在鹤年堂里，徒弟也不干脏活，鹤年堂雇有专门的勤杂，扫院子、擦地等都不用徒弟来干，我们这些学徒只要专心学习药理知识以及如何炮制药物就行了。那时我们都说在鹤年堂里当学徒简直就是“徒弟大爷”，在吃上面鹤年堂也从不吝惜。
我家在河北的一个小农村，那时候大家都苦，能吃饱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别的不敢要求太多。到了鹤年堂就不一样了，我们中晚餐都是以精米白面为主，米是玉泉山的京西水稻，这搁在以前是给皇帝吃的，老百姓根本没有机会吃。一到秋后稻子打成米，三四辆大马车给拉回来，卸到仓房，卸完，一看仓房堆得满满当当的。米是好米，菜也不差，每次都是四菜一汤，十天一顿犒劳，一人加半斤肉。固定的就有红烧肉、炒佛手疙瘩肉丝儿，两荤两素，保证够吃。好家伙，比起我在家吃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而且逢年过节我们都会热热闹闹地过一过。一年中有三个节更是隆重对待，这三个节就是春节、元宵节、中秋节。元宵节和春节离得很近，但也得过。过这三个节得吃大摆桌，它有固定的菜谱，不管物价怎么涨，都是按菜谱来，必须每一样都有。其他的节日也会过，只不过没有这么隆重。
立春吃薄饼，煮白肉卷薄饼，炒豆芽等，还有春天杀鹿，有鹿肉吃呢。鹤年堂有一个专有的鹿苑，鹤年堂炮制药是从来不惜成本的，只为了能做更好更精致的药，因为要做地道的鹿茸饮片，所以特地造了个鹿苑，就在陶然亭附近，大概有100多亩呢，最多养鹿有100多只。鹿很胆小，见到人来了就跑，一会儿又回来看看，有一句话：“老虎吃老等，等它回来再吃。”管理鹿场的有两三个人员，鹿场全称“鹤年堂鹿囿”，简称“鹿圈儿”。
鹿苑里面种了很多果树、花草，里面也有一个温室，温室里边种鲜药，还有黄瓜菜、果木树、梨树、腊梅等。温室后边还有一溜冰场，也是老东家他们的，他家孩子经常上那滑雪。饲养鹿的成本也很高，夏天从农民手里买青草，每天用大车给送来；冬季吃白薯秧子，堆成大垛，用铡刀铡碎，有时还加黄豆黑豆饲养，有时喂豆饼，等等，把鹿养得又肥又壮。鹤年堂为了能做出更精细更地道的鹿茸饮片，不惜成本，只为最好的。
这鹿茸一般是在五一以前就该锯了，锯完以后，根那儿就会长一个茸盘儿，到了春天鹿茸盘儿就掉了，这鹿茸盘儿也是一种药，下奶用效果非常好。以前有人经常来鹤年堂单买，这鹿茸盘儿在北京城里仅仅在鹤年堂有，你去别家药店买一般没有，因为鹤年堂有自己的鹿圈儿，豢养了许多鹿。
鹿茸盘掉了之后，新的鹿茸慢慢开始长了，先长出来小小的茸棍，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长长了，长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出一叉，这就是二杠，一般药用的是这种二杠的。二杠之后继续长，会慢慢长出三叉来，其实三叉的鹿茸有些老了。有些鹿的鹿茸不止有三叉，越长越多，不止三叉的就是鹿角了。最好的鹿茸就是那种架茸，又粗又壮，架茸长得越好，鹿也就长得越壮实，起码有两百斤肉，我们一般杀这种鹿，而且一杀就杀好几头，这么多肉根本吃不完，所以也会给亲戚朋友送一些，当然那是在以前，现在鹿是保护动物，不能杀了。
鹿肉跟牛肉一样，没有什么腥味，我们用多种烹调法，做成酱肉或者直接用鹿肉来煮汤。刚杀完鹿的那十几天，几乎天天吃鹿肉，吃得鼻子都流鼻血，没人敢吃了。现在吃不到鹿肉了，想想也挺好，毕竟鹿也给我们作出了贡献，不过在涮羊肉的时候总会回想起以前老鹤年堂的样子。
那时候大概每年春天都有那么一段时间鹿肉吃到腻，对身体很有补益。每个季节都有自己特有的气候变化，自然规律是这样的：春温、夏热、秋凉、冬寒，所以相对应的发展规律就是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黄帝内经》明确提出了“五脏应四时，各有收受”，意思是说一年四季的气候变化对人体的脏腑、经络、气血、脉象等生理功能都有些影响。只有顺应天时变化，根据四季来养生，调养饮食，配合精神以及起居来适应四时的变化，元气便不会离你而去，那就避免了病邪的侵害，达到长寿的目的。
而春天是春发，正是万物萌生，欣欣向荣，阳气初生且逐渐转旺的季节，所以这时冷藏了一个冬天的气血就会从窝里伸着懒腰出来，好多气血争先恐后地从里往外走，这是人体的自然规律，但长此以往，人体内的气血相对不足了。中医说，五脏里肝有生发的作用，让气血从里向外生发。很多人都有这个情况，春天一来就感觉困倦，晚上睡觉也经常睡到半夜就醒过来了，这是因为肝阴不足，所以春天应该从肝来养生。
而鹿肉呢，中国传统医学认为，鹿肉属于纯阳之物，能养肝补血、补肾益精等，它的补益肾气之功是所有肉类之首。所以像是肾气益衰的老人，或是产后缺乳的妇女，或是那些经常手脚冰凉的人，食用鹿肉有很好的作用。
从鹿肉的作用来看，的确是很适合在春天吃，气血一旦被消耗了，吃些鹿肉及时补回去，达到一种平衡的状态，但是也不要吃得过量，补过了头跟还没补的时候一样，气血都是处在一种失衡的状态，这还不如不补呢。
所以，现在我们生活好了，其实补得太多了，就算不吃大补的食物，有时候我们也不能过头儿了，有时候还得中和一下。
我们师兄弟们吃鹿肉补了不少，但相应的补过了头，容易导致肝火过旺，俗称上火，想必很多人都想要知道有没有“补救”办法，答案当然是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