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长寿翁养出来(1)

我的师兄弟们大多长寿

每逢过年过节，我都要给我的师兄弟们打电话问好，别看我从鹤年堂退休这么久，我从没忘记过我那些师兄弟们，尤其现在年纪大了，大多数师兄弟都90多岁了，分散在各地相聚一次不容易。但我想，虽然不能总是聚在一起，我们之间的情谊却是永远都不会断的。

每当我们老哥几个聚在一起，话题肯定离不开鹤年堂，它可是我们一辈子难以忘怀的地方，立足当下，遥想当年，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走过风雨，走到了现在。在鹤年堂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中建立起来的情谊，风吹不断，雨淋不散。

我14岁就进入鹤年堂当小学徒，鹤年堂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只有徒弟没有师父。掌柜卢经理是老东家刘一峰的外甥，收徒弟得知道好多药行的门道儿，他自认为是个外行，所以不敢收徒弟。没有师父，但有师兄弟呀，师兄不但是个引荐人，也是一个引路人。刚进去那会儿，师兄带着我一一认识二掌柜、三掌柜，之后带着我认识师兄们，一路认识下来，100来个，没记住多少。小学徒们是跟着师兄学东西，师兄传师弟，谁也不能保守，就这么传下来。

我有人缘，年纪又小，师兄们挺喜欢我，干什么活都带着我去，我也学学这个，学学那个，学得不亦乐乎。每天都跟在师兄后面，哪里有活干，我就在哪里，我也不怕吃苦，就怕自己学得不多。“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理论知识学得再多，还不如自己亲手去做一遍。刚开始学东西，不会让你一上来就做重要的工作，先打下手，要先看一遍，然后才会让你学着做，师兄会在旁边指导。我掌握的知识，我学到的技术，都是师兄手把手教给我的。

很多人跟我说：“你们师兄弟不但感情很好，也大都很长寿呢！”我想了想，这倒是一点都没错，鹤年堂的人大多长寿。

我先举几个例子。曾经用5万块大洋把鹤年堂接手过来的刘一峰老先生活到93岁，他老伴和几个兄弟都活到了八九十岁。他儿子，也就是十七代传人刘侣笙，前几年97岁去世了。就我的师兄弟，有十几个90岁以上，比如我的师兄翟鹿广，他今年就95岁了，精神头还特别好，上一次我去看他，还总拉着我的手，跟我唠嗑了好一阵子。

我们这些人能活这么久，肯定离不开鹤年堂的养生秘方，当时身在鹤年堂没有多加注意，但其实从进去鹤年堂当学徒开始，我们就为自己的身体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根据我自己的经验，简单总结几个养生秘方。

在说养生秘方之前，我在这里得说个小插曲。我喜欢唱戏，公私合营之前，鹤年堂还有一个业余剧团，过大年可派上用场。过年放6天假，师兄弟们帮忙搭建舞台，会唱的都可以登上舞台唱大戏。我是个十足的戏迷，不仅爱听戏，也爱唱戏，所以我经常上去唱。现在也改不了这个兴趣，经常会去离我家比较近的陶然亭公园吊着嗓子唱一两段。有一次，我又去陶然亭公园唱戏，唱了一段《奇袭白虎团》选段：

趁夜晚出奇兵突破防线，猛穿插巧迂回分割围歼。

入敌后把它的逃路截断，定叫它首尾难顾无法增援。

痛歼敌人在今晚，绝不让美李匪帮一人逃窜。

……

鼓掌声此起彼伏，还有人不断叫好。在这个亭子里边大多是老年人，有个老年人过来跟我搭话，大概70多岁的样子，头发半白，身子有些佝偻，他赞赏地说：“刚才看您唱戏，不但唱得好，而且我注意到您的底气很足，我年轻那会儿也经常唱，可现在老喽，唱不来了，可您不一样，这是为什么？”

我哈哈一笑：“平时都得练呀，我每天都会开嗓唱两句。平时也多注意养生，身体好了，气血足了，底气也就足了。”

老人赞同地点头：“对，到我们这年纪，的确要注意养生了。”又问：“老先生，您今年高寿啦？”

我告诉他我真实的年龄，他一脸不相信：“看您的皮肤光滑，皱纹也少，气色又好，看着比我还年轻，怎么可能有90岁了。”

我说：“跟我师兄们比起来，我还算小的呢，很多人都说我不像是90岁的人，不过我不骗你，我确实90岁了。”

他感叹：“老先生，您保养得真好，您平时是怎么保养的，可以跟我说说您的养生方法吗？”

我笑着回答：“其实，养生并不难，我这一辈子干的事情都与养生有关！”

老先生赶紧拿起他带的包，找出纸和笔，像是一个想要做笔记的学生。

其实，鹤年堂有很多种养生方法，多得数不过来了，而我在鹤年堂里耳濡目染地学到了一些，我又试着从里边总结出来一些，不过精髓的东西肯定是不会变的。

首先调节心情很重要。从唱戏开始说起，唱戏是我在鹤年堂当小学徒的时候就喜欢上的，现在也依然是个戏迷。我要是郁闷了，绝不会憋在心里头，我到公园里头，唱几嗓子，一唱，心里一痛快，郁闷也全都消散了。要是郁闷了，在家里待着，早晚得闷出病来，去外面走走，或者是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转移注意力，郁闷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远离你。唱戏是一种渠道，跑步也是一种渠道，养养花草也是一种渠道，不论是以何种方式，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行。

有时候我们不能改变别人，便只能转换思路，从改变自己开始。人只要活在世上，就不可能完全没有烦恼，有了烦恼，也难免有不高兴或者是郁闷的时候。人要是总处在不高兴中，那还得了，首先受不了的就是自己的身体，会慢慢崩坏。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们只能学会调节自己的心情。

别看我总是笑呵呵的，好像世间的纷扰都跟我无关似的，但我也有烦心事。我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与人为善，对待任何人都要和和气气，不招惹别人。但有些人会招惹你呀，这样还是免不了要生气，那么怎么办呢？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能让就让，即使遇着特别不讲理的人，也就付之一笑，不理他就好了。要达到这种境界确非易事，所以我们在平时生活中更要时刻地提醒自己，久而久之，就可以练出这种处变不惊、淡然从容的生活态度来。人生就那么短短几十年，何不开心一点过呢？

我在药材行业工作，懂得药理上的知识，这对养生保健自然有好处。一有小病小痛，自己就开个药方调理一下，没有小病小痛，也可以吃些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心里有底，也吃得放心，在吃喝中把疾病给防住了。

人人都知道有个大名鼎鼎的神医扁鹊。有一天，魏文王问扁鹊：“听说你们家兄弟三人都精于医术，那你们之中谁医术最好呢？”扁鹊回答说：“大哥最好，二哥次之，我最差。”魏文王就问了：“那为什么你最出名呢？”扁鹊回答：“我大哥治病，都是在疾病未发作之前治，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他事先铲除了病因，只有我们家里人知道，所以他的名气传不出去。我二哥治病，则是治疾病刚刚发作的时候，在很多人眼中，他只能治轻微的小病，名气也没法传出去。而我治病，则是在病情严重的时候治。别人看我在经脉行穿针管来放血、在皮肤上敷药等就觉得此人医术高明，因此名气很快就响遍全国。”

看出来了吧，扁鹊是想告诉我们，要学会在疾病发作之前，把疾病扼杀在摇篮里。《黄帝内经》里也说：“不治已病治未病”，这是最好的养生谋略，事后控制不如事中控制，而事中控制则不如事前控制。我在鹤年堂掌握的医药和医理知识，给我的身体一个防护罩，而不是等病情严重了，给身体造成了损失才来寻求弥补，即使能补救回来，身体还是伤了，留在身体的记忆里。现在社会上很多人身体都处于亚健康状态，经常感到身体不是很舒服，可是因为工作忙或是其他的事情，没时间去医院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问题，还只当自己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总是没有好好调理身体，导致后来身体状况倾向更不好的状态。所以，在疾病还没发作之前，赶紧把它揪出来甩远一点，让疾病再也不敢靠近你的身体。

老百姓自己也可以多掌握一些养生方法，多看些书，多听些好医生说的话。不过我并不提倡老百姓自己开方子给自己调理，最好还是去医院，大夫会给你一个量身定做的调养方式。药补不如食补，食补还更安全、简单、方便，老百姓可以多学做几道养生的菜，好看美味又健康。

最后，我一直坚信生命在于运动。我也跟老先生说了，一定要多走路，我的理念就是必须多走路。人老先老腿，要是让腿总是闲着，那腿就会老化得更快，所以要抓住一切能够走路的机会。不过，这也要适度，以不让自己感到累为宜。

我经常到陶然亭进行走步锻炼，还不是一步一步地走，而是迈四方步。京剧里老生就是走四方步，要求是抬腿亮靴底，腰作为中枢，然后四肢配合，中年人要快抬慢落，老年人则是慢抬快落。陶然亭一圈大概3000多米，我至少要走一圈，精神头好的话，还会多走两圈。前几年我还到颐和园走了一圈呢，大概有十几里路。

假如正赶上天气不好，下雨或是下雪，外面路滑，最好是不要出去锻炼了，留在家里一样可以运动。家里比较宽敞的话，可以绕着圈走，要是家里比较狭窄也不用担心，可以原地踏步走，这也是很好的一个法子。

我住老式楼房，没有电梯，我一天也爬个两三趟，一口气上楼，一口气下楼，腿也不知道酸疼，但是上楼的时候有点气喘，不过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运动是非常重要的保健养生法，我觉着现在很多人都不怎么运动了。其实，不论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应该忽略日常生活中的运动。

以上总结的三点是非常概括性的，各种形式都对养生有好处。这只是从我自身来说，身在鹤年堂这么多年，养生保健的方法肯定不止这么多，鹤年堂的人那么长寿，这跟鹤年堂独特的养生方法有很大的关系。其中，鹤年堂有一个核心的养生观念，就是“调元气，养太和”，万变不离其宗，再多的养生方法，也离不开这个核心理念。我想我的师兄师弟们能这么长寿，都是遵循着这个养生理念来调养身体，延年益寿也开始变得简单。那么，什么是“调元气，养太和”呢？

以调元气为本，以养太和为辅

刚进去鹤年堂当小学徒那会，无论多小的事情，我都会当成大发现，它们绽放着光彩，夺人眼球。那时候首先感兴趣的就是鹤年堂的匾额，六个大字——“调元气，养太和”，挥挥洒洒，笔劲雄厚，自有一股豪放之气。我问师兄那是什么意思。

师兄说：“别看这只有六个大字，它可是我们鹤年堂养生的核心理念呢！”接着，他从头给我讲这块匾额的来历。

我喜欢跟着师兄干活，不只是因为师兄教给我们很多关于炮制中药饮片的知识，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师兄会给我讲故事。

这故事得追溯到明朝时期。明朝中叶，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越发不安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再加上宦官作祟，也因为多年的倭患，国家驻军战力低下，海防空虚，无力有效治倭，导致浙江、福建等沿海省份饱受其摧残。在这国难当头之时，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戚家军”组军抗倭，拯救百姓于水火。

听闻戚继光要带兵奔赴前线剿倭，鹤年堂专门赶制了一大批“行军丹”“人马平安散”“红避瘟散”等，派人送到戚家军的营帐中，这丹药足足装了三辆马车。古代行军打仗，路途遥远，很容易出现水土不服。上到战场，真刀真枪近身搏斗，身上不受伤是不可能的。所以，历来军队出征都要带大量的急救药和刀伤药，因此在这场战役中，这些丹散发挥了巨大作用，救治了成千上万的抗倭勇士。后来戚家军得胜归来，戚继光特地来到鹤年堂表达感激之情，从这之后，他同鹤年堂一直有来往。

一来二去，戚继光就对鹤年堂熟悉了起来。深谙养生之道的他与当时的老东家曹蒲飒、曹永利父子探讨药膳食疗之道，也极为推崇鹤年堂的养生之道。在明隆庆年间，他为鹤年堂写下了“调元气，养太和”的匾额，至今仍悬挂在鹤年堂正堂之上。

“调元气，养太和”高度概括了鹤年堂的养生理念，我们也坚持这个核心理念，所有养生主张和养生方法都是围绕调元气进行的，长寿跟这个理念密不可分。

“调元气”是什么意思呢？那我就先说人体的气是什么。气全身都有，人体脏腑功能的活动，都要依靠气。如果把人体比作汽车，那气就是汽油，没有汽油，那汽车相当于没用的东西了。一样的道理，人的身体没气了，那肯定没救了，气不好了，就像是劣质的汽油，虽然也能支撑汽车向前转动，但总归对汽车本身不好，只要有充足的汽油，那汽车才能发动起来，而且能跑足够远的距离。人体气不足，就不能维持人体正常发育和健康。

什么是元气？肾之气就叫元气，气是血之帅，血是气之母，气血不可分，息息相关。元气也叫“精气”，而肾藏精，肝藏血，精血同生，肝和肾谁也离不开谁。五脏六腑之气的产生，都源于元气，只有元气充足了，那脏腑功能就强健了，身体也就健康了。但是因为先天不足，或者因为常生病而让元气损伤了，则很容易让各种疾病入侵，不把元气调好了，就难以治愈。人体内的元气运行很复杂，主要是通过经络来运送，假如气血凝滞，就像是被堵住的水管，行不通了，那就很容易生病了。

所以我们所说的调元气是说气血能够在你体内平稳地运转，把经络中那些阻碍气血运行的荆棘都铲除掉，使气血运行畅通。经络畅通了，那健康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了。所以，治病、防病、养生要以调元气为主，这才是长寿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