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生的很多个第一次
这时,均哥从人群中走过来,他身材高大魁梧,看到我很高兴。
“我们跟着跑跑业务,股份少得可怜,不好意思跟朋友吹牛,所以没给你打电话,喏,隽隽刚才还来电话了呢!”
“万事开头难,均哥、炮筒、松子,祝你们生意兴隆!”我另外塞了六千的红包给他们,“我的心意,以后有好事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呀!”
这几个生性耿直的人,是我和隽绎结交的江湖朋友,不管我跟隽绎怎么样,他们在我的心里都有份特别的情谊在。
“哎!”均哥接过红包有点感慨,“我们这些人除了一身力气什么都没有,岩溪和隽隽看得起我们,朋友这交情我记下啦!”
听到均哥提到隽绎,我故作平静地问:“隽绎有没有说要回来?”
“本来是该回来,这家公司是他介绍我们来的,林总找写字楼的时候他回来看了一眼,好像是女朋友管得紧,这次回不来。”均哥毫不掩饰地提起隽绎的女朋友,他是真不知道我跟隽绎的事情吧。
我听到自己的心忽然“砰”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裂开了,也不觉得疼,只是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告的别,怎么把车开回了公司。
严墨在电梯门口焦急地来回走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几乎是飞上来一把就抱住了我,低声地说:岩溪,怎么不接你电话?
我耷拉着眼皮“哦”了一声,掏出手机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关了静音:“没听见呢。”
“我告诉你啊,通知机关中层以上开会,要你也参加呢,我撒谎说你去银行帮我领托收单了,记住千万别穿帮哦!”她的神情看起来很焦躁,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知道了!”说完便大步朝着会议室走去。
“岩溪!”严墨在后面叫我,神情异常严肃。
“嗯?”
“晚上一起吃饭,我约了燕子。”
“好!”
会议室在写字楼的北面,通常中层以上会议人数不多就在小会议室开圆桌会。我浑浑噩噩地踏进小会议室的一瞬间,忽然被异样的气氛震了一下。
王经理对我示意,让我坐到他的旁边。
会议已经结束了,吴总拿起手边的笔记本站起来说:“王经理下来单独传达集团的决定。散会!”
看着汪总青紫着脸从我身边走过去,我隐隐约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项目收购的主体是香港分公司,收购失败在业内是常有的事,秦汉森在飞机上说过,只要还没坐下来谈定,就有其他公司跟进的可能,如果处理太重不合情理吧。
我硬着头皮看着王经理,他有些尴尬地展开手上的文件宣读了起来。
汪总被调任下属子公司远滩水电任副总,连降两级,胡冰从香港分公司调回集团总部,任后勤中心副主任,看似平调,可谁都知道部门经理与藩王如何相提并论!我更惨,即刻调到后勤中心,这下真被吴总说着了,跟大厨抢饭碗。
“呵呵,知道了王经理。”我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王经理本想安慰我几句,被我一笑弄得有些诧异,摸了摸他的秃脑门说,“岩溪,都是暂时的,等汪总下去过段时间我跟吴总提一提,还是回计划发展部上班啊!”
“谢谢王经理,你来吃饭给你开小灶,这点便利我该有吧。”
“呵,心态不错,这次误伤,过一阵就好了。”
王经理离开以后,我独自在会议室坐了很久,脑子里嗡嗡嗡地响,要炸开样地疼,什么也不能思考,直到后勤的孙姐来打扫卫生。
“小纪,脸色不太好,我给你倒杯水吧?”孙姐四十来岁,是个忠厚老实的农村妇女。
我谢了她,走到卫生间洗了洗脸,镜子里我的双眸无神,脸色真的很差。
“纪岩溪,你这样不行!要微笑啊!微笑——对了,深呼吸——微笑。”我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极力镇定下来,直到看起来正常一些。
我缓缓地走回办公室,除了严墨抬头关心地望了我一眼,其他人都埋头各自做事,仿佛没我这个人一样。我默默地收拾好东西装进了一个小纸箱放在办公桌上,下班以后孙姐会帮我搬到楼下后勤管理中心。
财务部的人今天很知趣,因为汪总的原因,都早早地回家了。严墨敲开我的门,倚在门口半笑不笑的样子:“可以走了吗?”
我头痛欲裂,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回家。
“回家做什么,发霉呀,走!”严墨拉我起身,“今天我特意跟昊天请假陪你!”
正拉扯着,燕子电话打进来,高声喊着在“忐忑”定了包间,请我吃龙虾。
忐忑龙虾是我的最爱,尤其是红油辣子爆炒的,味美料足。看来燕子今天下足血本,我不去真对不起她。
一走进忐忑鲜虾馆,只听得人声鼎沸,大厅里早已拥挤不堪,外间还候着不少拿号排队的客人。这样汹涌的排场下,燕子居然还订到了靠窗的四人小包,真是不简单!
一大盘红油鲜虾已经上桌,窗台上还放着醒好的红酒,旁边空瓶子显示“RESERVA”。
燕子见我和严墨进门,提着醒酒壶说:“今天暴殄天物,开豪酒庆贺!”
我哭笑不得,明明知道我从不喝酒,是她想喝吧!
可是我被灌醉了,生平第一次。
人生确实有很多第一次,从呱呱坠地开始,第一次啼哭,第一次行走,第一次摔跤,第一次离家,第一次情动,第一次把自己交付给某人,第一次破碎。我很早就明白人和人难免会分开的道理,如同白天黑夜的起落交替,看着窗外的天,突然就变黑,说过要一起生活到100岁的人突然不知去了哪里,感觉青春跟谎言一起颠倒错落。墨菲定律说任何事情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所有的事都比你预计的时间长;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会发生。
是的!它发生了!
喝醉酒的感觉谈不上很好,却让我松懈下来,我打电话让严墨家的昊天开车接走自家媳妇,剩下我跟燕子摇晃着朝锦江河边走。
“挖地三尺也要把那汉奸给找出来,问问他!”燕子挥着手,嘴里说的跟我心里想的是两回事。
“锄奸这种事轮不到我,汪总胡总都没找他,我找他做什么?”
“明摆着香港那家公司是想跟澳圣合作,借你们抬高身价呢。”
“是啊,那又怎么样……”
“算了吗?”
“还能怎样?”我感觉好笑,她的样子的确可笑,吃白菜的命操中南海的心。
不远的河边花园仅有一条长椅,我头晕到不行,摇晃着想过去坐坐。
那里有个胖胖的年轻男人背对着我们打电话,大模大样一个人霸占了整条椅子。
“让让,坐过去!”燕子借着酒劲大嚷。她是个美女,通常摆个POSS也能让男人肃然起敬、起身让座,今天是豁出去不顾形象了。
那男人被她一声暴喝吓得腾地跳起来,回头的瞬间我看见了那发亮的脑门儿。
不是老泉是谁!
他看到我的那一刹手机还放在耳边,指着我眨了眨眼说:“咦,纪小姐!”
我一个健步跨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衣襟,眯着眼睛喝问:“秦汉森在哪里?”
大概是因为满身的酒气扑在了他的脸上,他有些惊恐地仰面靠着长椅,我居高临下一手抓着他的衣服,单腿跪在椅子上。
“汉森!”他结结巴巴地说,“在这里……”说着把电话举到我的眼前。
根据燕子的事后回放,我当时的造型很威风,却在下一秒扑到老泉的身上,把他吓坏了。秦汉森开车到河边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他把我抱上车带回家。燕子不放心,我们与老泉一起,四人在秦汉森的豪宅里过了一晚。
“豪宅!市中区河心岛上三面环水的别墅!”燕子的眼眸闪着光,放眼望去充满了期待和憧憬,“毗邻千年古迹、百年名校啊。”
“算了吧!”我不得不将她从梦幻中拖拽出来,“只是顶楼天台的房间好不?”我醒过来时看到燕子和房东老太一起在露台上跟两个大男人吃早餐吓了一跳呢!
燕子并没有因此失望,她转头看着我说:“岩溪,我觉得秦汉森对你感兴趣。”
“不,他感兴趣的是你!”我笃定地告诉她。
“如果他真的对我感兴趣,我倒不介意跟他接触。”燕子看着我直摇头。我知道她的爱情在大学毕业那年成了泡沫,至今没有恢复过来。从那时起世界上就少了一个痴情种,却多了一位情感专家。我不怀好意地看着燕子说:“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投资顾问公司汉唐汇金的总经理。”
“汉唐汇金?”燕子闭目沉思,“大名鼎鼎吗?没听过,皮包公司吧?”
“你昨天还说帮我锄奸呢!”
“就是他?”燕子的眼睛几乎鼓暴了,“不像啊,彬彬有礼的!”
“还要不要找他算账?”我笑着追问。
“看你。”
我不会找他算账,但是很好奇,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我有限的知识结构里,企业并购整合是一个冗长复杂的过程,收购失败的原因很多,其中企业并购脱离主业,盲目追求多元化而失去核心竞争力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集团二十一个子公司,主营业务是能源,至今没有一家是制药背景的,这也是汪总态度积极,而董事长吴光明却并没有表现出同样热忱姿态的原因。
燕子打了个电话拉着我到海鲜市场买了一堆活鲍生蚝,敲开了河心岛别墅的门。
房东老太对我们的到访很开心,保姆英子接过燕子手里的海鲜说:“我还以为汉森只有老泉一个朋友呢。”年纪大的老人喜欢热闹,老太姓苏,子女都在国外,丈夫去世以后独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