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世界(2013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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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科学(2)

技术问题像山一样矗立在工程师面前:要容纳如此众多的星际移民,飞船的长和宽至少都要达到100米以上;飞船各部分要保证在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飞行后仍能安全运转;要为庞大的星际飞船安装上一块巨大的光帆,如何展开面积达到数百平方千米的薄膜帆并使其始终面朝地球的方向?此外,要给如此的庞然大物加速,就要最大限度地减轻它的质量。为此,兰迪斯教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飞船上安排清一色的“娘子军”,这样,原设想中庞大“移民队伍”的“重量”就可大大减轻。而为了解决“娘子军”繁衍后代的问题,他提议用冷冻的精子来代替男人的角色。也许,未来的半人马座人类将是一个母系社会。

区区180名男女乘客,其数量比电影《2012》中登上“方舟”的人还少,就已经如此困难重重,星际移民谈何容易。

地球沙文主义

科幻大师艾萨克·阿西莫夫将科学家认为的未来人类移居太空的可能路线均列入“行星沙文主义”范畴之中。其中,最臭名昭著的莫过于纳粹的“日耳曼太空人”计划。

1939年3月,希特勒第一次会见了冯·布劳恩等科学家。希特勒对火箭专家冯·布劳恩颇为赞赏,特别是谈到“太空殖民”等想法时,两人一拍即合。很快,一份详尽的太空计划正式出台了:在发展运载炸弹的大型火箭基础上,研制军事间谍卫星,随后是发射载人飞船,最终目标是要在月球上建立永久基地,以解决日耳曼民族的资源能源短缺和生存空间狭小等问题。希特勒还希望以月球为中转站,把德国人送到火星乃至更遥远的太空去。希特勒宣称,这将是日耳曼民族一次“信心上的飞跃”。为了支持这一计划,希特勒授予冯·布劳恩“荣誉教授”称号,并亲自下令,成立佩纳明德基地进行太空研究。

1944年,V-2火箭在佩纳明德基地成功试射。虽然当时纳粹德国已开始受到盟军强有力的夹击,但德国国内还是掀起了一股太空热潮。政府部门组织各地青少年学习太空知识,相关的太空训练营也层出不穷。随着德国火箭技术的进步,希特勒希望德国能发射卫星上天,布置一张卫星网,把地球上的国家“一网打尽”;同时建设太空基地,在太空基地进行资源开发,建立太空殖民地——当然也要进行人口繁殖,实现人种净化,最终达到雅利安人对世界及宇宙的统治。纳粹党卫军头子海因里希·希姆莱费尽心机编造了一个亚特兰蒂斯神话,称德国人是最优秀民族的后裔。希姆莱坚信,在古代有一个超级人种从太空来到地球,落户于亚特兰蒂斯大陆并创造了先进的文明。希特勒对这套假说信以为真,希望太空计划最终能培育出“日耳曼太空人”。口碑颇佳的太空科幻影片《钢铁苍穹》就是以这段历史为背景演绎出来的。

荒诞的纳粹政权孕育了荒诞的太空计划。可以想象,在目前的国际格局下,地面上的国家与民族矛盾和不均衡发展很可能被复制到太空中。技术最先进、资金最雄厚的国家将率先向最适合人类居住的星体或太空位置(如拉格朗日点)移民,这些移民将主导太空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就像最先到达北美洲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至今仍在主导北美事物一样。这会固化原有的不平等,并引发新的不公正。虽然联合国有《外空条约》规定自然天体为全人类所有,但实际上的先到先得是羸弱的国际组织无法阻拦的。

也许太空移民的拥趸会说,太空移民是为了解决人类的生存危机,保证人类永续发展。在生存面前,不平等可以缓缓再解决。那么,人类有权利“占用”其他天体,实现自身的永续发展吗?另一种对地球沙文主义的思考涉及更为基础的问题:来自行星地球的人类有权将其他天体改造为自己的栖息地吗?

金·斯坦利·罗宾逊的科幻小说《绿火星》就讲了这样一个故事:首批移民火星的地球人中有一部分反对将火星地球化,他们坚持火星应维持贫瘠荒凉的原始之美。在他们的带领下,火星上出生的一代新人开始了反抗跨国公司和地球大国的地下运动。

扩张方式:蝗虫还是蜜蜂

在距离地球40万亿千米之遥的潘多拉星球上,滔天的海浪裂岸惊空,夜空里显现着遮蔽半个天空的巨大月亮,岩石山脉飘浮在天际,高大蔚蓝的森林里居住着身材修长、肤色幽兰的纳美人,他们可以与灵魂树和动物实现精神对接……这是科幻影片《阿凡达》所营造的奇幻而又美好的潘多拉星球,其中恰恰反映出人类文明的人工与丑陋。

尽管科学技术高度发展,影片中2154年的人类却依然受到来自社会、自然和心理诸方面的各种压力。过去,人类希望通过发展科学来从自然和社会中获得自由,现在这个梦想破灭了,地球上的资源消耗殆尽,他们只有乘坐飞船到潘多拉星球上开发新的矿藏。高科技并未带给人类更多的富足和精神上的平静,人类饮鸩止渴,继续派出机器向自然界过度索取以应付不断出现的危机……

这正是一些反对太空移民乃至反对太空探索的人着力攻击的一点:人类与其花大力气移民太空,把地球的烂摊子丢下,不如用技术和资金保护环境,开发新的环保工业。他们宣称,如果人类不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发展模式,那么人类将成为宇宙间的“蝗虫”,吃光一颗行星后再席卷另一颗行星。这样的文明延续有何价值?

在《阿凡达》中,人类的世界充满机械和显示器,显得冷酷而毫无生机:纳美人的世界则郁郁葱葱,人与人之间、人和自然之间有着更为融洽的关系。人类对待大自然的方式只有粗暴掠取一种,而纳美人则遵从更加朴素的“能量循环”理念,实践着生态保护。以地球人的标准衡量,潘多拉上的土著智慧物种纳美人还处于一种原始的生活状态,他们使用弓箭,居住在树上,就像过去的人类。但是,与人类一样有着喜怒哀乐的他们,并不把幸福与烦恼建立在物质基础上。两种文明孰优孰劣,观众自可分辨。

人类和纳美人的关系,是一切被压迫、被凌辱、被征服的“落后民族”命运的缩影。弱肉强食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在地球上不受欢迎,在星际间也未见得行得通。导演安排拼死守卫家园与文化的弱小的纳美人取得胜利,获得了观众的同情与认同,但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现实世界,结局很可能恰恰相反。因为战争的胜负通常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往往与正义无关。当“文明人”遇到军事技术不如自己的纳美人、印第安人、印加人就屠之戮之,那么,当人类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外星异族时还会承认这种逻辑吗?丛林法则也是太空时代的文明交往规范吗?这些问题在电影中没有答案,但任何看过本片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地思考上述问题。

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文明发展路径的质疑:文明的延续必须建立在拓展生存空间的基础上吗?是否一定得不断开发(这其实是“掠夺”的褒义表述)自然资源才能更好地生存?文明的发展模式只有“掠夺—匮乏—征服—掠夺”一条途径吗?

在影片的结尾,主人公抛弃人身,从肉体到精神都成为了一个纳美人。这与其说是个人的选择,毋宁说是代表了渴望文明永续的智慧生命的最优选择。

1433年,一度承当着“蜜蜂”的角色,在亚洲与非洲海岸间传递文化与物质文明的郑和船队归航了。由于明帝国的财政无法支撑回报甚少的远航,历史选择了欧洲人来做“蝗虫”式的跨洋扩张,并以此为基础形成了当今的世界格局。未来的人类又将如何呢?我们是要成为宇宙间人人憎恶的“蝗虫”,还是成为构建星际交通与信息网络、辛勤采蜜传粉的“蜜蜂”?我们要在宇宙中构筑何种文明格局?这是处在太空时代十字路口上的每个地球人都要思考的问题。

【责任编辑:杨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