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的改装
人在睡眠时,潜意识中的本能冲动便以伪装的形式表现出来,这就是梦境的形成。不论是什么样的梦,都不外乎是愿望满足的一种“变相的改装”。弗洛伊德认为,即便是那些与梦者愿望相悖的梦,依然可以纳入“愿望的满足”这个范畴。一个愿望得不到满足,其实象征着另一愿望的满足。因为做梦的人对此愿望有所顾忌,从而使这一愿望只能以另一种改装的形式来表达。
如果我现在就下结论,称梦均为“愿望达成的产物”,必将招致最强烈的辩驳。其实在这以前,拉德斯托克、弗尔克特、普金吉、格利新格尔等均已提出梦为愿望达成的说法,此说并非我的创举。但实际上,梦里充满不愉快内容的情形,可以说是屡见不鲜。所以如果说除了愿望达成的梦以外,没有别种内容的梦,那就未免以偏概全,而且是轻而易举即可推翻的谬论。悲观哲学家哈特曼最反对这种“梦是愿望达成”的论调。在他的关于《潜意识的哲学》第二部里(德文版第334页),他说:“……白天活动中,除了较惬意的理性上、艺术上的享受以外,剩下的所有烦恼,被一并带入睡境便形成了梦。”其实,其他一些非悲观论调的观察者,也都认为梦里痛苦不快的内容,要远比愿望达成的情形多见。韦德与哈拉姆两位女士曾统计她们自己的梦,结果显示出失望沮丧内容的梦比愿望达成的梦多。她们发现只有28.6%的梦才是愉快的内容,而58%的梦是不如意的。不仅那些痛苦的感情会带入我们的梦境中,尚有一些令人无法忍受,以致惊醒的“焦虑的梦”。所以我们常发现,小孩睡觉时吓得大哭大叫地惊醒〔参照德巴克的《梦魇》(Pavor nocturnus)〕。然而最明显的愿望达成的梦,也是要在小孩的梦里才找得到。
由此看来,梦并非千篇一律的愿望达成。那些焦躁不安的梦,似乎足以推翻以前所提种种的梦,甚至因此而指斥愿望达成的说法为无稽之谈也不为过。
然而,对以上这种似乎振振有词的反调我们能否予以辩驳呢?只要我们注意到,我们对梦所做的解释主要是以梦里所隐藏的思想内容为依据,并非就梦的表面内容做解释,那么要对以上反调进行反驳就并非难事。现在,让我们来仔细比较梦的显意与隐意吧!梦的显意,往往确实是痛苦不堪的。如果没有下功夫去找寻那隐藏在梦里头的更深一层的意义,那所持的反对论调,自然就站不住脚了!有谁敢说那些痛苦恐怖的梦,若经过精心分析的话,它不可能蕴含着愿望达成的意义在其中呢?
如同你把两个胡桃凑在一起敲碎,要比一个个分别敲容易一样。在科学研究中,如果一个难题解不开时,不妨再加上另一道难题,一并考虑,反而有时能找到意外的解决办法。因此,我们现在就拿两个问题一并解决,一个是“痛苦恐怖的梦,如何解释为愿望的达成”,另一个是我们以前所提出的问题:“为什么那些乍看风马牛不相及的梦,需要经过层层抽丝剥茧才能看出也是愿望达成的意义呢?”就拿伊玛打针的梦这件事来说,一经过解析,可以充分看出,这绝不是一个痛苦的梦,而是愿望的达成。但为什么不能直接看出它的意义,而一定得经过这段解释过程呢?事实上,伊玛打针的梦未经分析以前,相信读者们甚至做梦者的我,也不能看出竟是梦者愿望的达成。如果我们把“梦是需要解释的”看作是一种梦的特征,而称之为“梦的改装现象”,那么又一个问题便出来了:“梦的改装之来源是什么?”
卡尔·约翰大街的傍晚 蒙克 挪威
蒙克在弗洛伊德的哲学和当时流行的美术思潮的影响下努力挖掘人类心中的各种状态,表现疾病、绝望、死亡、性爱等主题。因此,人们用“心灵的现实主义”来称呼他。他生活的时代使他的艺术含有悲观和消极的因素。他的作品揭示了同代人隐蔽的心灵,把他们心底里的美和丑、欢乐和痛苦揭示出来。他充分发挥绘画语言的表现力,对西方绘画朝象征主义发展起了促进作用。
关于梦,将有许多可能的疑问被一一提出,譬如有人说梦的分析可能找出另一种解释。或说,睡觉时一个人是无法真切地表达自己梦中的想法的。因此,我准备在此提出我自己的第二个梦。虽然会因此把自己的一些私事鲁莽地呈现出来,但只要有利于对梦做清楚的解释工作,我确信这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