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脑死亡

“你很愚蠢。”这是刑玉路对李志明的评价。

李志明看着刑玉路，不知他为何会说出这句话。李志明自我感觉还算不错，在警队他一直是个业务精英，虽然没破获过什么举国震惊的大案要案，却也属于单位上的中流砥柱，堪称刑警队的头马。除了开玩笑，从小到大，从来没人说过自己愚蠢。

而今，两人已经走过了狭窄细长的走廊，进入到一个类似看守室的地方。房间内有很多屏幕，显然这个监牢里不止关着李志明一人，可刚才所路过的走廊两旁的牢房里并没有人。监控画面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因为当李志明跟进来的时候，屋内的人迅速关闭了监控画面，并退出了房间，只留下了刑玉路和李志明两个人。

刑玉路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在镭射键盘发射器前用手晃了一下，镭射键盘立刻投射在桌面上。这样的键盘很久之前就有了，虽然越来越灵敏，携带起来也更加方便，可是还不是那么好用，只能作为临时办公或者炫酷之用。若是用这样的键盘玩游戏，估计反应迟钝到能让人想去撞墙。

显然刑玉路所用的镭射键盘并不是这样的，他的手指动得飞快键盘反应也很快。其中一个屏幕迅速打开，并弹出了一个界面，上面有一个标注为李志明的文档。

点开后呈现出李志明的个人资料履历和各项分析，智商70，情商65，冲动指数89，体能55，逻辑60，能力鬼瞳……诸如此类的一系列数据罗列了出来，有些李志明明白，有些则略有茫然。

还好刑玉路在一旁解释了起来：“这些是百分制的，你很差劲，却也不算最差的。虽说人无完人，但说你愚蠢绝不是平白无故信口胡诌、即便是百分制，智商为七十分也算不得聪明人了，你就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说你愚蠢呢？其实你先前遇到的案子侦破起来并没有这么难，而你如果加点小心，又不那么冲动的话，或许结局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了。所以你太愚蠢了，作为一个刑警，兑换一把黑枪不是难事儿吧，最多是违法而已。可你呢？你选择了借枪，更加错误的是关键时刻你忘记了你用的是别人的枪，你还选择了开枪，从而也就把小汤拖下了水。如果说最后你因为你妻子的被害而射出的子弹是人之常情的话，那么先前你只因你的眼睛可以看到异样，就朝着尸体开枪，这纯粹属于是一种无意义的白痴行为。也因此，小汤的问题才更加严重，变得无法解释的，否则只一次枪击的话，如果我们不强加干预，小汤总是能想办法解释的，你的上级领导也会维护一下，丢枪这事儿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算什么。今日我可威胁你的原由，全是赖于你自己造成的。现在看来即便我们不出力，小汤也难逃法律的惩罚，无论你承不承认。”

李志明张张嘴却没说出来什么，他无力反驳，刑玉路所说的都是对的。刑玉路继续碾压着李志明：“如果你的情商高一些的话，完全可以弥补你智商的不足，但可惜你的情商比你的智商还要低，这导致了你被免职等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否则你即便被免职，却还是有机会复职，从而以合法身份抓捕那个被你们称之为老秦和老默的罪犯的。别这么看我，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当然你最愚蠢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你的眼睛可以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事情，但你没去思考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反倒是认为扎瞎了自己的眼睛，看不到那些异样就是事情结束了？我猜你一定是这样想的吧，这是你所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但万幸你还没愚蠢到家，换句话说你愚蠢的不够彻底。如果你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蠢蛋。”

“难道你不愚蠢？！难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李志明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质问道。

刑玉路微微摇头叹息道：“你看，我说你愚蠢吧，你若不愚蠢就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来了。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老秦和宋波并不是你杀的。也就是看你还算讲义气重感情的份儿上，才愿意跟你多废话两句，否则我才懒得跟你浪费口舌。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以后你只配执行命令，否则汤警官就可能随时东窗事发从而锒铛入狱，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凭什么？我又凭什么相信你？！我刚才说了，不准威胁她！”李志明向前逼近了一步道。

刑玉路轻蔑的一笑：“怎么，还想动手？还用我威胁吗，她已经犯罪了。看来战略部的分析果然没错，你的易怒指数的确很高，给我坐下！”

李志明只看到刑玉路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自己，自己就连连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那一瞬间，他就好似是被一股不可视的大力所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只能任由刑玉路摆布。李志明除了心中的震惊以外，他悄无声息的把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的手腕附近，寻找脉搏然后检测心率。

根据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李志明觉得自己应该不是被注射或者食用了迷幻性的药物。而自己的心率也很正常，视线很清晰，逻辑思维都还在，情绪上也有自主的波动，不存在催眠或者心理暗示亦或是气体中毒等原因。难不成这个瘦巴巴的男人是个武林高手？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武侠电影。

李志明坐在地上没有爬起来，刑玉路也不理他，继续在镭射键盘上敲着什么，眼前的诸多刚才用以监控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大脑的图像，图像是由神经突触和大脑皮层沟壑构成的3D图，并呈现内视图，其间还有很多亮色的东西在来回传动。

李志明看傻了，作为一名警察他知道这是大脑也知道简单的结构，但他不明白里面的那些亮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刑玉路好似看穿了李志明的无知，解释道：“有个词你一定不陌生，那便是脑电波。生物电和脑电波之间有一些关系，极具相似性，我不说的太麻烦，简而言之实际上生物电是生命活动体征之一。大脑的电子脉冲传递，构成了你的生命、记忆、情感等等，这一切并不是通过固定器官所储蓄的，换句话说，这些电子就是人的灵魂，就是你独一无二的地方。如果这一切都消失了，那么就可以宣称脑死亡了，其中的脑干一旦死亡，整个人就彻底over了，连当植物人的机会都没有，这个你明白吗？”

李志明点点头，反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之所以眼睛会看到死人在行动，听到死人在说话，并不因为你能见到他们的游魂，若只是看到你又岂会听到他们说话。这一切只是因为你脑死亡了，呵呵，我没胡说，你继续往下听。你先前遭遇了车祸，大脑受损，却因一些目前无法解释的原因，产生了异变，导致大脑以另外的方式重启了，脑电波呈现逆行状态。如果以高于现代医疗的人类准确死亡定义的话，你现在实际上就是一个死人了。你大脑中的电子脉冲与别人不同了，怎么解释呢，就好像一个是正电子组成，一个是负电子组成一般，流向也截然相反，总之你与常人表面相似实际是不同的。这一切的反应点出现在你的眼睛上，就好似病变发病处一样。因此，构成了你眼中的怪异。具体的内容我也说不太清楚，还在研究当中，我只知道这些了。”刑玉路道，他的声音一沉继续讲道：“至于你为什么会看到死人在说话，并不是因为你通灵了，那不过是你的幻觉罢了。实际上你并未掌握这种能力，所以才会让大脑自由发挥，而非你意识支配。你能看到的远比普通人要多得多，继而对事件进行判断，从而得出结论，甚至产生幻觉。换句话说，你先前所见到的一切异像不过是你自己所脑补出来的罢了。因为遇到的案子相对简单，或者你足够了解所需常识，所以导致你判断出的答案也是基本正确的。同时，这些幻想中也加入了一些你个人的情感，这影响了结果。但还是那句话，案子很简单，无非是一个连环杀人案，所以即便出现了些许偏差，也没有过于离谱。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屏幕的画面上，大脑那些亮晶晶的电波突然呈逆转流动了起来，颜色也发生了变化，电波的汇聚点集中在了右眼附近，这应该是李志明现在的状态。

“无非？难道连环杀人案还不够严重吗？我明白你所说的，那你究竟要让我做什么，我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李志明从地上爬起来问道。

刑玉路道：“你的智商真的很是让人堪忧，我说了，成像的原因在于你的大脑，并不在你的眼睛，只是恰好这种成像反映在右眼罢了。你只是眼睛受伤了，大脑并没有因此受损，所以可能还有得救，注意是可能。如果接下来的手术顺利的话，你需要做的就是学习，在理论和实践两方面学习，成为一名真正的研究员，为组织效力，就是这么简单。好了，下面配合我，醒来的时候你就该投入工作了，如果你还有机会醒来的话。”

“啊？醒来？我不……”李志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刑玉路给按住了，刑玉路的手中拿着一个类似哮喘呼吸器一样的东西，不容置疑的按在了李志明的脸上。李志明下意识的要抵抗，却毫无反抗之力。在刑玉路面前，他就好像是一个幼童对抗成年人一样，力量悬殊的可怕。

没有眩晕，只是在一瞬间，李志明就失去了知觉。他的身子软了，但并未倒下，刑玉路正用一只手拉住李志明的衣领，就这样凭一手之力拉住了一个昏迷瘫软了的成年人，那力量是何其霸道。

刑玉路笑了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朵上什么也没有，更未有对话所用的空气耳麦，却见刑玉路好似对空说话一般道：“他又一次昏了，准备手术。”

两天后，当李志明醒来的时候，头突然有了一种剧烈的疼痛感，好似自己的头颅被重锤敲成了两半一样。但这种疼痛虽然来得猛烈，却也去的迅速，甚至好像只是惊醒之前的噩梦残留一般。

屋内有节奏的震动声不断传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李志明的脸上。李志明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皮沙发上，窗外是绿油油的树叶和聒噪的蝉鸣。

侧头看向屋里，旁边的茶几上是一堆吃剩的外卖餐盒和几个易拉罐制成简易烟灰缸，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而在不远处的跑步机上，一个健壮的男人正在赤着上身奔跑，他好似察觉到了李志明的醒来，扭过头来冲着李志明笑了笑。他真高真壮，这是李志明那时的想法。

突然李志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自己不再是用左眼去观察一切，难道……他翻身从沙发上起来，转头看向沙发上方的玻璃窗，借着玻璃的反光，他呆呆的愣在了那里。

窗户上的玻璃呈现了李志明模糊的影像，他的右眼上不再是一只遮挡住残破的黑色眼罩，而是一只完好的眼睛！右眼回来了，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