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可以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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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得到的都是侥幸,失去才是常态

五年前,我独自坐火车从慕尼黑前往荷兰阿姆斯特丹。

我背着双肩包走出蕴藏着华贵和沧桑的阿姆斯特丹火车站,参观了凡·高博物馆,然后嚼着一欧元的汉堡逛到红灯区,那里人们摩肩接踵,穿着荧光比基尼,或者补妆或者摇摆的舞女把我看得一怔一怔的。在灯红酒绿的红灯区边的小烟铺,挑了三包雪茄给家父。总共六根,才花掉五欧元,比我想象的便宜很多,兜里掏着钱,心里偷着乐。

溜达到晚上10点,已经没有什么好逛的。查一下车票,发现最晚一班回瑞士的火车已经开走,最早班在次日早上7点。

虽然晚上的阿姆斯特丹也很冷,但是为了省钱,我还是回到火车站把双肩包一卸,找了个长凳子,打算将就一夜。刚开始,来来往往的人还很多,坐着坐着,只看得到下火车的人,看不到赶火车的人了。火车站里越来越冷,我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枯坐到天亮。

这时,我右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位矮个子男子,他问:“你是哪里人?”

“中国人。”我说。

“你怎么不去坐火车?”

“今天已经没有了,我等明天早上的。”

“你还是去机场或者找个地方住。别看现在人来人往,等到半夜,谁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听了,心里暗暗叫苦。他还想跟我说些什么,话说到半截,被左边一位高个男子截了话头,他说:“我不知道那个跟你说话的人有什么目的,但是我要告诉你,这里到了晚上很不安全,其实这些人说的话是一样的。我来这里是为了接我的好友——韩国女孩,到我家里小住。没地方住的话,你可以考虑去我家。”

我同意了。

那个矮个男子也悄悄地不见了。

等到韩国女孩出来,我跟着他们一起坐着车回到住处。我穷游十几天,终于可以不用导航、不用步行换地铁四处打听,就到了住的地方,终于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晚上,我和韩国女孩睡在客房的高低床上,我也十足地感恩,因为我走了一路,都是订的四到八人的青旅,经常被呼噜声吵得睡不好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房主和妻子已经在小饭桌旁等我们了,他特意给我们一个人两片面包,抹上厚厚的猪肝酱,一口咬下去,全是阳光的滋味。他还打趣说:“欧洲人听到中国人吃猪脚都觉得不洁,可是看看我们,我们这个酱可是猪、牛、羊等好几种动物的肝脏做成的,能干净到哪儿!”

后来,我回到在瑞士的寓所,在超市买了一模一样的肝酱,却怎么也吃不出那种阳光的味道。

那时我才相信人的味蕾和心境、处境呈负相关。越是落魄,触感就越是灵敏。

早在几十年前,相声大师刘宝瑞先生有一段名叫《珍珠翡翠白玉汤》的单口相声。那时朱元璋兵败,只身一人逃到郊外的小破庙,他饥寒交迫,刚到庙门口,实在支撑不住,倒地昏迷不起。不久之后,平日里就住在这破庙里的两个要饭的回来了,先是看见有人倒在地上,吃了一惊,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到鼻子底下,摸摸这人还有热气,赶快抬到屋里。

屋里暖和了,朱元璋苏醒过来,又渴、又累、又饿。两个要饭的也没有什么好招待,就熬了一锅烂菜汤,怕朱元璋喝不饱,扔进一点儿饭饹馇、臭米粒、馊豆腐、白菜帮子,朱元璋咕咚咕咚喝下去,觉得像是一下子就打通了奇经八脉。过了几年,朱元璋当了皇帝,每顿菜好几十道,都是天下第一的厨子烹制,好吃是好吃,但是都不如当年那小破庙里的“珍珠翡翠白玉汤”那样荡气回肠。

慈禧晚年的贴身女侍官德玲回忆,老佛爷在宫中每天的正餐要有一百多个菜,而且也就是吃几样,剩下的都赏给皇后或者地位更低的官吏。除了正餐之外,还有餐后小甜点,什么银耳莲子羹啊,想吃的时候直接传旨下去,御膳房立刻生火做饭。八国联军打进北京,慈禧慌不择路逃往西安。路上又饥又渴,前来迎接圣驾的官员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进献,带来了几个农家做的窝头,战战兢兢地献给老佛爷,还生怕这已经变得十分不干净的食物会惹得她老人家不高兴。慈禧接过来,丝毫没有迟疑地咬上一大口,高兴得满眼泛泪。

人生在世,总是想要抓住些什么。而我们所抓住的,又以为能够长久地拥有。

其实,人生更像是一条曲线,得到的都是侥幸,失去的才是常态。

东方卫视的综艺节目《笑傲江湖》有一期来了位看起来岁数不小的喜剧演员,自我介绍说,名叫于金良,来自东北,带来的表演是口技。表演完之后是点评环节,郭德纲说:“我看你身手不错,长得也挺眼熟。原来《曲苑杂坛》里面有一帮喜剧演员,洛桑啊什么的,其中有一个人叫作于小飞,是不是你?”

他说:“我原名叫作于金良,艺名叫作放驴小子于小飞。”

现场观众和评委大惊,因为这是当年如雷贯耳的名字,是一线的喜剧明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从观众视野里消失了,而且一消失就消失了15年。

“怎么回事啊?”郭德纲问。

“我出去做生意了,三次生意都以失败告终。”

“仔细讲讲。”

“第一次做生意是在北京,我开了一个演艺公司,赶上‘非典’;我又开了一家饭店,又赶上禽流感;后来我回到东北,开了一间二人转剧场,这个是没问题,就是我那地方只有一条道能进来车,然后修地下商场把这条道封上了,没过多久赶上拆迁,把周围一万多居民全拆走了,等于就剩我一个人在那儿了,这又败了。”

这三件事情就好像是跟他开玩笑似的这么巧,观众席上发出难以置信的讶异声。于小飞说,他因为事业的失败,家庭也跟着动荡,经历了三段婚姻,现在算是稳定下来了,主要的收入靠做微商。

所以,台湾作家吴念真说,他成年之后领会到的最彻骨的一个道理就是,对于所有的事情都应该保持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态。

想清楚了这一点,失去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悲观,得到的时候才能够潇洒地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