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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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中国传统文化”
“顺应时代潮流”(代序)

三年前即2010年本书首次问世,可至今没有“前言”或“后记”。现在想来,有些须介绍或交代的话还是不宜略而不谈,何况现在又将再次加印,正可借此机会增补上去。

同时,这本仅10万字的小书,据出版者说,至今已加印12次。这使出版者与笔者均感到有些始料不及。昨天偶然有两位客人来访,谈起来这本小书。他们都对本书热心关注。那影视总编导说,她一下买了60本,分送友好。而另一位从事生态农村建设的工作者,说她曾前后买过100多册,分给追随她工作的大学生义工。听过这些,笔者更觉得有写一些的必要了。

现在即就至今尚未收入《梁漱溟全集》的《社会演进上中西殊途》(第二辑)与《发挥中国的长处以吸收外国的长处》(第三辑)两篇文字,作些介绍与说明。

先说《社会演进上中西殊途》(以下简称《中西殊途》)。此文于1942年5、6两月在《思想与文化》杂志(成都)上连载,是为首次发表。1944年9月,又由中周出版社(重庆)以单行本的形式出版发行。这都是抗日战争中日本投降前两年的事,距今已70年了。

香港脱险后,1942年2月初梁老回到桂林;1944年9月因日军由湖南入侵广西,又离桂林避难昭平;计息影桂林前后约两年半。在这段岁月里,他为奔走国共合作抗敌及民盟工作已暂时退居次要位置,而讲学与撰写已成为其生活的主要内容;撰写又以与《中国文化要义》有关的文字工作为主,付出的时间与精力亦以此居多。依此来看,《中西殊途》即写于初至桂林之时是极为可能的。

从《中西殊途》标题看,其内容主旨已清清楚楚:由于中西两方社会演进路途的殊异,其结果——形成的社会组织结构,也明显不同。

《中国文化要义》(1949年底首次出版)其主旨与《中西殊途》完全相同。它同样是阐明中国千余年历史演进,其结果是以伦理组织社会,或说社会以伦理为组织,且历久少变。西方社会与此对照来看,他们以团体组织社会,或说社会以团体为组织;团体或称集体,有宗教的、政治的(民族的、阶级的等)、经济的,彼此对立、竞争、对抗、斗争不断。

由此可见,《中西殊途》与《中国文化要义》二者阐释的是同一问题,只是前者写成在前(1942年于桂林),后者撰成于后(1949年于重庆北碚);一前一后,只有深浅精粗之别而已。

据以上笔者对《中西殊途》有关情况两三年来的考查结果来看,现在收入本书不过是首次发表约70年后,又重新发表。可是首次发表于战乱年代中,能见到它的恐极为有限。即是梁老本人,是否曾见到发表它的书刊也无从考究了。因1996年于上海图书馆发现此文单行本时,全集已出完,故《中西殊途》至今尚未收入《梁漱溟全集》,所以现在重新发表,对读者来说犹如首次发表了。读者对《中西殊途》一文给予较多的关注,或与此有关。

现在再说本书第三辑,即《发挥中国的长处以吸收外国的长处》,其内容一如标题之浅显易晓,无须赘述。应说明的是,它本是1949年梁老在北碚的一次讲话的记录,曾由北碚管理局以单行本小册子印行。

至于本书第一辑《中国文化之精神》,其中多选录自《中国文化要义》。所以总览全书一二三辑,其中心就在于从多方面(如宗教有无、民族精神、阶级之隐显、国家不像国家、缺乏政治上民主、详于人事而忽于物理——科学,等等)阐明老中国社会之特征——以伦理组织社会。

认识老中国,方能建设新中国;而认识老中国社会特征之必要,不言而喻。

最后,讲一下梁老有一次接受记者访问的事。

1988年5月17日,在协和医院的一间病房里,卧病在床的梁老接受来自台湾的一位记者采访。她是《远见月刊》的尹萍女士。因病人已极度虚弱,谈话极简短,其内容如下:

尹女士:梁老愿不愿对台湾青年说几句话?

梁老:要注意中国传统文化……可读我的《中国文化要义》。

尹女士:梁老对中国的未来有何期望?

梁老:要顺应时代潮流。

访谈至此结束。梁老此生最后一次答记者问(此次答记者问后的第37天——6月23日,梁老即与世长辞),他所说的这两句话:“注意中国传统文化”,“顺应时代潮流”,值得我们深思。

这两句话,似为中国今后的发展指明了一条合情合理的走向。按此走去,中华民族的自救、中国国家的振兴将会因此而较顺利地实现?

姑且将笔者个人一些所知、所见及所感,写出如上,作为本书又一次加印的代序。

梁培宽于北大承泽园

2013年4月1日

时年八十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