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个金苹果(2)
大家不难猜测得到，海之老人一下子被完全惊醒了。可是，紧接着，看得出他的惊恐程度几乎与赫尔克里斯所感到的惊讶不相上下。因为，突然间，老家伙似乎从他的怀中消失了，他发现自己紧搂着的是牡鹿的前后腿！可是他仍紧紧抱住不放。
接着牡鹿也不见了，出现的是一只海鸟，赫尔克里斯抓紧它的翅膀和爪子，那鸟却不断地拍着翅膀，嘶鸣着！然而，这鸟也不能够挣脱。不一会儿，出现了一只三头狗，冲着赫尔克里斯汪汪直叫，凶猛地扑向他，想咬赫尔克里斯紧抱它的双手。
可是，赫尔克里斯仍紧抓不放。又过了一会儿，那三头狗变成了真正的革律翁，那六腿的半人半鬼怪兽，用五条腿使劲踢他，想让另一条腿得以解脱！可是赫尔克里斯仍然紧紧握住不放。一会儿工夫，革律翁也消失了，只见一条巨大的蛇，跟赫尔克里斯孩提时搏斗过的那条很像，只不过有一百倍那么大，缠绕在英雄的脖子和身上，将尾巴甩向空中，口中露出了致命的毒牙，好像要将他吞下似的，大家可以想象那是多么可怕啊！不过，赫尔克里斯一点没泄气，只是紧紧地死命地攥住那条大蛇，使那蛇痛苦得嘶嘶直叫。海之老人随心所欲地用百般变化的神力和妖术来吓唬这位英雄，可是，赫尔克里斯一直牢牢抓住不放，而且老家伙每变一次，他便抓得更紧，使这老家伙吃尽了苦头，老家伙终于恢复了原形，原来是一种带鱼鳞的扁足怪物。
大家必须清楚一点，海之老人虽然表面看上去很像被海浪冲击过的船头神像，但却有随心所欲百般变化的神力，当他发现自己被赫尔克里斯死死地抓牢时，他便指望用这些妖术来吓唬吓唬他，好让这位英雄放了他。如果赫尔克里斯稍有松动的话，这老家伙就会立刻潜入海底，他自然不会自找麻烦再浮出水面来回答赫尔克里斯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我猜一百人中有九十九个人，只要看见一次那丑陋的形体，便会惊慌失措立刻逃走。因为世界上最难的一件事就是辨别什么是真正的危险和潜在的危险。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老家伙一边叫喊着，一边喘着大气，因为每变一次形对他来说都颇为费力，“你干吗抱这么紧？快放我走吧，不然我会把你看作一个极为鲁莽而不懂事的人！”“我是赫尔克里斯！”这强壮有力的英雄咆哮着，“除非你告诉我最近的一条通往赫斯珀里得斯花园的路，否则我决不放手！”
这老家伙知道是谁抓住了他之后，立刻明白没有再坚持下去的理由了，还是赶快告诉他所希望知道的一切吧。你一定知道，海的儿子，像其他从事航海四处游荡的人一样，四海为家，他当然听说过赫尔克里斯的鼎鼎大名，以及他在世界各地所干过的那些丰功伟绩了。而且，他坚毅的性格决定了他的执著和坚定。所以，海之老人不再试图逃跑，而是告诉英雄如何才能找到赫斯珀里得斯花园，同样也告诉了他许多在他到达之前必须要克服的困难。
“你必须这样向前行进，”海之老人定好罗盘针，然后说道，“直到你看见一个高大威猛的巨人，他的肩膀背负着天空。如果碰巧他心情不错，他就会告诉你赫斯珀里得斯花园在哪里。”“如果那巨人碰巧心情不好怎么办呢？”赫尔克里斯一边摆弄着棍棒，一边说道，“难道我还得用尽办法说服他吗？”
谢过海之老人并请求原谅他刚才那样粗暴地对待他之后，赫尔克里斯继续赶路。他在途中还有不少奇妙的探险，如果我有时间向大家仔细地说的话，倒也值得大家听听。
在这次旅途中，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赫尔克里斯遇见一位天生大得让人吃惊的奇人，他每碰一下大地，就变得比以前强壮十倍，他名叫安泰俄斯。可想而知，与这样一个家伙搏斗是多么艰难，因为，他被击倒在地又起来之后，就会变得比从前更加强悍、凶猛，更加善用武器，与其这样的话，还不如丢下他不管呢。这样的话，赫尔克里斯用棒子把巨人打得越重，胜利的希望就显得越加渺茫。我曾跟这种人争吵过，可从不交手。赫尔克里斯能想出的尽快结束战斗的唯一方法是把安泰俄斯举到空中，挤压，挤压，再挤压，直到把他的力气从庞大的身体里完全挤压出来为止，最后才真正战胜了这奇人。打败了安泰俄斯之后，赫尔克里斯继续赶路，随后到了埃及。在那儿他被当做囚犯抓了起来，要不是把国王杀掉而逃脱的话，他可能已经被处死了。他以尽可能快的速度继续前进，穿过非洲的沙漠，终于来到海边。除非他能在浪峰上行走，不然他的旅途必然要到此停止了。展现在他面前的除了无垠的大海、汹涌的海浪及洁白的浪花之外，什么都没有。然而，当他向地平线远眺的时候，看见很远的地方有一样从前未曾见过的东西。
那东西闪闪发光，差不多如大家可能每天见到的圆圆的、在地平线远端升起的太阳那金色光环般夺目。然而它却很显眼，而且越漂越近，越变越大，越变越光彩照人。终于，那物体近在咫尺了，赫尔克里斯发现它原来是由黄金或锃亮的黄铜制成的大杯或碗，至于它是怎么漂流到海上的，我就不清楚了。
无论如何，这杯子在上下翻滚的惊涛骇浪上漂着，层层的浪花拍打在杯子的四周，可是，不管波涛怎样汹涌，都不会有半滴海水或浪花溅入杯内。
“我在一生中见过不少巨人，”赫尔克里斯想，“可是没有一位需要用这么大的杯子饮酒！”然而，该怎样确切地描绘这样一只杯子呢？那是一只很大的杯子，我真不知道怎样来形容它的巨大无比，不过分地说，它比十个风车轮还要大很多，而且全部是金属做的，但在惊涛骇浪中漂浮却比那橡果壳在小溪中向下漂流还要轻。海浪将它向前推进，径直向赫尔克里斯站着的岸边靠拢。
这一切刚发生，他就明白该怎么做了，因为他经历过那么多次的历险，当然会从中学会如何把握好自己，即使有时候有些事情会稍稍超出常规。不难看出，这只神奇的杯子是被一种看不见的神力推动着漂流过海，驶向岸边的，要带赫尔克里斯渡过大海，前往赫斯珀里得斯花园。因此，赫尔克里斯立刻抓住杯子的边沿，顺势滑到里面。杯底铺着一张狮子皮，他便在那儿打起盹来。自从他在河边跟姑娘告别后，至今没好好休息过，海浪冲击拍打着杯子四周，发出轻快的，铃儿一样的声响，那杯子轻轻地前后摇动，摇得那么安详，很快就把赫尔克里斯送入了甜美的梦乡。
他睡了好一会儿，那杯子猛地撞在一块岩石上，发出一声巨响，这金属碰撞发出的回响恐怕比所有大家听过的教堂的钟声还要响百倍吧。赫尔克里斯被震醒了，他惊跳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这杯子已漂过了大半的海面，正向岸边一个看似小岛的地方靠近。你们说，在那个岛上，他会看见什么？
不，你们肯定猜不到，即使让你猜一万次，也绝对猜不到。在我看来，下面跟大家讲的必定是赫尔克里斯所有冒险中所看到过的最精彩的情景。那是一个比即便头被砍下，很快又会长出两个来的九头蛇更令人惊异的怪物；比六腿妖魔更大，比安泰俄斯还要大，总之比任何人曾见的任何怪物都要大，换句话说，人们永远也不可能看到比它更大的怪物了。这可是真正的巨人！
这可真是一位令人难以置信的巨人啊！他像山一样的高，白云在他腰间停歇，像根腰带。白云在他巨大的眼前飞速飘来飘去，这样一来，他便既看不见赫尔克里斯，也注意不到正在航行的金杯。更奇怪的是，那巨人似乎举起巨手托着天空，透过云层赫尔克里斯老远便看见那天空搁在他的头顶！这的确让人难以置信。那闪亮的杯继续向前漂去，终于到了海滩。
恰巧此时，一阵清风吹散了巨人面前的云朵，赫尔克里斯看清了他那庞大的面容，他的每只眼就像远处的湖泊一样大，有一英里长的鼻子，嘴差不多也有一英里宽。从那巨大的五官来看，即便你见过很可怕的脸蛋，也不如见到这巨人的面孔那样心惊肉跳。巨人不得不去背负他们力所能及的重负，因为对于巨人来说，天就好像世俗烦恼对于普通人那样不可避免，这些人迫使自己处在世俗的烦恼下。而无论何时这些人去干他们有些力所不能及的事，他们注定要遭遇到像这位巨人同样的命运。
可怜的家伙！他显然站在那儿很久了。一片古老的森林在他脚边生长了又腐烂，腐烂了又生长，还有那棵橡树，大概有六七百年了，已从壳中脱出，挤进了巨人的脚趾间。这时，巨人用他那巨大的眼睛向下看，一眼便望见了赫尔克里斯，于是便凶狠地吼叫起来，声音就像是刚从他面前掠过的云层中的雷电轰鸣一样。
“脚下的那小子，你是谁？你是什么时候乘那小杯子来的？”“我就是赫尔克里斯！”英雄赫尔克里斯用与那巨人差不多响亮的声音雷鸣般地回答道，“我正在找赫斯珀里得斯花园！”“哈哈！”巨人又大吼一声，随着大笑了一阵，“的确，那将是一次不寻常的冒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