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空船 劫匪(3)
“雷老伯许久没来找过哥,头天忽然来找你,第二天就化灰不见了。难道是来跟你道别?”
“哪个晓得他那酒糟透的烂肠肚?”
“哥,你再好生想想,雷老伯真的再没说啥?”
“没。”雷炮见王哈儿又来打问这些,心里顿时警觉起来,这几天他又开始叫我“哥”,莫非是想贪我那酒痨爹的钱?
王哈儿似乎也觉察了,脸上迅即撮出些笑,又问:“珠娘这两天好吗?”
“她有什么好不好?被人休了,死丧寡气的,跟我说了两次,想搬回我家宅院里住。我至今没松口。”
“哦……”
雷炮见王哈儿神色微微一变,却看不出是什么心思。他猛然想起,王哈儿和妹妹珠娘自小相熟,两人知事后,暗地里似乎有些男女丝茧儿,当年父母听到王哈儿名字,神色都不对。王哈儿至今没娶媳妇,难道在打珠娘的主意?这样再好不过了,赶紧把珠娘嫁掉,省得回来占房屋、分家财。
他刚要开口试探,王哈儿却站起身:“哥,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汴河两岸店肆都亮起了灯,梁兴仍在卜家食店后边等着。
斜对岸水上那只新游船也点起了许多灯笼,几个人在那船上来来去去忙碌,其中一个高大身影是顾震。梁兴心想,看来那船上的事比我的要重得多,顾震这两天恐怕都顾不上我的事情了。这样也好,等我自己查清楚一些了,再去跟他解释。
他一扭头,忽然看见对岸上河湾那边泊着一只小客船,船头朝北,左侧窗户上垂挂着两片东西,似乎是蓑衣!天色太暗,辨不清楚。他忙甩开大步,急步过了虹桥,沿着河岸快步走到那河湾。
那只客船静静泊在水边,船上黑洞洞的,听不到人声。梁兴走到近前,想起蒋净张嘴瞪眼的死状,心里不由得泛寒。他大声问:“有人吗?”
连问了两声,没有丝毫动静。他回身看看,岸边是崔家客店,店里透出些灯光,一个人听到声音,走出门来张望。梁兴便走了过去,走近一看,是个小厮。他身后的店里只有两个客人对坐着,正在吃酒。
“小哥,岸边那只船上的人在你家店里?”
“没有啊。”
“那他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
“不知道?那船为何泊在你家店前?”
“不清楚,河岸并不归哪家,船都是随意停泊。”
“你没见那船上的人下船?”
“下午客人多,一直在忙,没留意。傍晚得空出来,那船已经泊在那里了。”
“能否借盏油灯?蜡烛也成。”
“好,客官稍等。”小厮回身取了段蜡烛,点亮后拿了出来,照了照梁兴的脸,忽然讶异道,“是梁教头?刚才暗,没看清楚。”
“嗯,多谢小哥。”
梁兴接过蜡烛,用一只手挡着风,回身走到岸边,望着黑洞洞的舱门,沉了沉气,这才抬腿跨了进去。他先一眼望向舱角,空的,蒋净的尸体不在了。
他又四处照照,舱里一片幽暗寂静,果然没有人。只有水摇船身,间或发出一两声嘎吱声。对面那扇窗关上了,他举着蜡烛过去,推开窗一看,窗顶上垂着两大片蓑草,正是中午那只小客船。
船主钟大眼搬走了蒋净的尸体,他为何要这么做。尸体又搬去了哪里?
梁兴环视昏暗的船舱,心里既闷又惑,不知道该查些什么?半晌,他才走到靠里的那面舱壁板前,举着蜡烛,照了照蒋净中午站立的位置。地板上有几处乌黑污迹,不知是不是血迹。再看板壁,是竖排的木板,木色暗旧。他伸手推了推,木板都很牢实。
梁兴怔怔望着烛影晃动的板壁,心里越发茫然,半晌才走出那舱,用手挡着风,举着蜡烛,去查看这船的其他舱室。他先沿船舷走到左隔壁,推开门往里照去,里面空荡荡,连家什杂物都没有。他走了进去,左右上下看了看,什么都没有。他不由得闷叹了口气。四下一片死寂,叹气声显得格外深重,只有脚底舱板下的水声,哗哗应和着。
他转身出去,走到船头,中午钟大眼和两个船工就站在这里。船上堆着些船桨、绳索、木桶等船上杂物,其他则看不出什么。他又沿着船舷走到船尾,四处照了照,靠舱壁有个矮木架,上面摆着木盆、碗盏,还有些菜蔬,旁边一个小泥炉,架着一只铁锅。此外,便再没有什么了。
梁兴抬起头环视岸上,昏黑中唯见岸边店肆的灯烛亮着,不知道钟大眼为何要将船停在这里,他们抬着尸体上岸,难道不怕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