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迷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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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车子却迟迟不来。明媚也不好催促,只抱紧双臂轻轻跺着脚。虽然阳光灿烂,但深秋的风带着丝丝寒意,吹在头上有点儿昏眩。
“喏,你的车来了。”傅子宸努了努嘴,语调特别欢快。明媚抬眸时还有点儿迷茫,眼前除了刚刚停下来的一辆写着“市立精神病院”字样的车外并没有TXIT,却见车上跳下来的两名护士径直朝他们走过来,“半小时前打电话的傅先生?”女护士开口询问。
傅子宸凝重地点头,握住女护士的手,一脸哀伤:“我表妹就交给你们了,谢谢。”说着一把拽过还在发愣中的明媚,往前一推。
女护士二话不说架住明媚,扭身便朝车走去。
“喂喂喂,你们干吗?放开我!”明媚终于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奋力挣扎却无果,那两名女护士力气大得惊人,明媚只觉得双臂都要被掐断了似的。她双脚愤怒地在空中踢打,一边挣扎着扭头冲傅子宸怒骂:“浑蛋!王八蛋!!死变态!!!”
傅子宸咧着嘴朝终于被架进车里的明媚挥挥手,嘴型一张一合:“好走,不送,后会无期。”车子缓缓启动,渐行渐远,望着扑过来挤压在玻璃窗上疯狂大叫的明媚愤怒的脸,傅子宸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太解气了!跟我斗,小丫头片子!傅子宸欢快地吹了声口哨。向来就只有他捉弄别人的份,更别提在女孩子面前了,还从没有哪个女生敢踢他的板,她们在他面前,从来都一副温柔乖巧的模样。
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傅三,你大少爷兴致真不错呀,海上烛光晚餐都吃到医院来了,还这么开心?”
“哈哈程家阳你应该早一分钟来,错过了一出好戏!”傅子宸回头单手撑在程家阳的肩头,又望了望明媚消失的方向,才乐呵呵地跟着他朝停车场走去。
“怎么回事?”程家阳瞅了眼傅子宸身上的病号服,忍不住就乐了,促狭地朝他挤挤眼,“不会这么夸张吧?都弄医院来了!宁贝贝呢?没事儿?”
“滚远点儿吧你!”傅子宸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脚踢过去,“没她什么事儿,还有,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遇点事儿就哭哭啼啼的,特烦!”
“唉,又一个无知少女要泪洒太平洋咯!”程家阳叹着气,语调里却没半点同情的意味。“傅子宸,别怪哥们没提醒你啊,你丫总有一天要遭报应的!”
“担心你自己吧!”他瞪了程家阳一眼。老生常谈,每次他跟个姑娘分手,程家阳就跟唐僧似的念这句,这些年他耳朵都听得起了茧。更何况,他自己也花名在外,有什么资格念叨他呀!
傅子宸懒得理他,换上他带来的衣服,而后随手将病号服装进袋子里往车厢后一扔,那张被他塞进口袋里写着明媚电话的纸条也随即淹没在黑暗处,他并没有想过要她赔偿什么损失,更何况他的手机压根就没有掉进海水里。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傅子宸将座椅往后倾了点,双手枕在脑后,轻轻阖上眼,闹腾了一早上,还真有点儿累了。但一想到明媚愤怒到近乎扭曲的脸孔,他嘴角的弧度便止不住地慢慢上扬。
大概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太无聊了,一点点好玩的事儿都能令自己开怀许久。他淡淡地想。
明媚第N次申明自己并非精神病患者却遭到无视后,她颓丧地坐回座位上,因为挣扎与激动使得原本就酸痛的身体更加疲惫乏力,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异样的潮红,车厢内窒闷的空气令她感到极度压抑,窗外疾速而过愈加安静的景色看起来是那样恍惚。
她在心里将傅子宸痛骂了无数遍,并暗暗发誓,如果再见到那个王八蛋,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车子终于在二十五分钟后,抵达了市立精神病院。
医院坐落在老城区一条安静偏僻的巷子内,是一幢西班牙风格殖民建筑,低矮的三层,虽陈旧却别有风味,铁门外的道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水杉树,阳光从叶子的缝隙中漏下来,影影绰绰,一只猫蹲在围墙上喵喵叫唤两声,而后奔跳着跑开。而笔直的路的尽头,便是岛城漫长海岸线中的一段,静谧中似乎还能听到潮汐涌动的声音。
明媚站在大门前,一时有点怔怔的。这与她想象中恐怖的精神病院一点也不相同,这里的宁静更像是一家高级疗养院。
她甩甩头,想什么呢!伸手揉了揉痛得要命的太阳穴,明媚无奈地跟着护士去登记,而后又被领进了院长办公室。
“我没有病,这是一个恶作剧。”明媚再次开口解释,咬牙切齿地说道:“打电话的那家伙我不认识他,他不是我表哥!”
院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神色特别温柔,声音也是。“嗯,我知道。”明媚心里一喜,却听见她又慢慢地补充了一句:“我们这里所有的病人都这样说。”她起身朝明媚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关系的,不要害怕,我们慢慢来好吗?”
明媚哭笑不得地抚着额头,极力压抑住想要脱口而出的Shit,深深吸一口气,说:“你们为什么相信他说的话而不相信我的呢!”这令她觉得愤怒。
院长顿了顿,才说:“我们有打电话向医院求证过,帮你打针的女护士给我们反映的情况与傅先生说的一致。”她看了眼手中的登记表,“明媚,你的名字很好听,寓意也好。我想你父母给你起这个名字一定是希望你过得明媚快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可以轻易伤害自己的性命……”
“停停停停!”明媚简直想哭,她近乎哀求地望着院长,“可不可以让我打个电话,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我没有想自杀,我让我的朋友来证明我的精神状况,好吗?”
院长迟疑地望着她,终于点了点头。
手机报销了,明媚唯一能记住的电话号码只有艾米莉的,可此刻她偏偏老不接电话。明媚放下话筒,望了眼院长,见她也正灼灼地望着自己,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心思一转,直接拨了114,很快查询到日报社记者部的电话,万幸,平日里总是占线的热线竟然一下就通了。
“你好,请帮我找一下社会版记者南歌。”
那端很快有女声传过来:“您好,我是南歌,您哪位?”
明媚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南歌姐,我是明媚,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四十分钟后,南歌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院长亲自送她们出门,神色满是歉然与内疚:“真是抱歉,让你受惊了。”
“算了。”明媚无力地笑了笑。只要你不抓着给我上心理辅导课,万事好商量。
南歌是让报社同事开了采访车送她过来的,她拉着明媚上了车,简单介绍过彼此后,才望着明媚问她:“怎么回事?”又忍不住笑起来,“你还真是充满了奇遇呀!”
明媚没接腔,只是将目光转到了专注地开车的南歌同事身上。南歌立即明白过来,怕是有些事情不好当众说。她赶紧转移了话题,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明媚身上,又体贴地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你折腾了一早上还没吃东西吧?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吧。”
“谢谢,好的。”明媚点了点头。
采访车开到市区一家川菜馆前停下来,南歌跟同事说了两句,然后那人便将车开走了。坐下来点好菜,南歌双手撑在桌上,望着明媚,“丫头,现在可以说了吧。”
明媚咬了咬嘴唇,似在犹豫怎么开口比较好,最后终是直截了当地说道:“南歌姐,昨天晚上从你家里出来后,在海边我被人跟踪了。”
“什么?”南歌虽然才二十一岁,可从进大学开始便一直在日报社做记者,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更何况跑的是社会新闻,可此刻她依旧忍不住惊叫了声。“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明媚轻轻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是几天前在学校外面貌似也有人在盯我,只不过那时我没有太在意。哦对了,你还记得前些天我家里遭了小偷入门行窃的事儿吗?我怀疑那次并不是小偷,应该也是他们一伙的。”她顿了顿,像是在迟疑着什么,抬眸望着对面的南歌,她脸上有着真切的担忧,虽然她们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不知道为什么,明媚打心底觉得南歌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她只迟疑了一瞬间,便缓缓地开口:“南歌姐,他们在找什么东西,昨晚逼我交出来。”
“找什么?”南歌的神色一凛。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就说让我把东西交出来,别的什么也没说。”如今想起来,依旧觉得害怕,若不是后来遇见那个变态男,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想到这里,明媚又狠狠地在心里将傅子宸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遍。
“明媚,”南歌思虑了一会,神色忽然变得特别郑重,伸手握住明媚的手,“你听我说,他们要找的东西,或许跟你爸爸的失踪有关。”
话音刚落,南歌便感觉到握在自己手里的手指,轻轻地颤抖了下。抬眸,只见明媚整个人都有点儿恍惚,漆黑的大眼睛里此刻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思绪仿佛飘出了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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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失常都是从父亲明旗冬的失踪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