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严守心门,活在当下(3)
梁先生与人相处,始终坚持求同存异的原则。他说:“我总是相信人,我总觉得天下无不可合作之人,我始终抱定这信念而向前迈进,毫不犹疑!”他一再强调:天下肯干的人都是好朋友!大家“各人抱各自那一点去发挥,其对于社会的尽力,在最后的成功上还是相成的——正是相需的”。虽彼此有所不同,但“我们还是不相为碍的,而是朋友”。而对待见解不同的人,他的态度一贯是宽容的,一贯是“和而不同”的;承认有“不同”,但强调的是“和”。
为人能如此,怎能不安?同时要看到,与人相处,能和梁先生一样坚持求同存异的原则,既肯定别人,也有自己的立场,这样的人,贵在真,表里如一。而非“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正因为如此,所以梁先生一生交友甚广,不论是政界还是学术界,都能与人为善。
相比较而言,“文革”中梁先生没怎么受迫害,其子梁培恕先生说这全靠父亲自己的修养。显然,这与梁先生一生与人为善的原则也是密不可分的。
更重要的是,面对“人对人”这一人生大问题时,梁先生没有选择逃避,也没有狂狷,而是本着相信别人、肯定别人的信念与人和谐相处。要知道,梁先生一生珍重生活,活在当下,与他的和谐人际关系是紧密相连的。
除此之外,生活中的梁先生还是一个注重礼仪之道的人。一生一世,梁先生始终都本着尊重旁人的态度与人相处,以礼相待。
据说,当年梁先生致力于搞乡村建设的时候,有一次,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来了一位四十来岁的留学生,梁先生听说他在西方文化的研究上颇有成就,于是便欣然邀请他来演讲。演讲中,留学生自始至终都在赞美西方文化,否定儒家文化,他认为只有西方文化才能救中国。这番言辞和梁先生的主张大相径庭。大家听了都很是担心,但梁先生没有反感之意,反而认真地听着演讲。谁知这位留学生讲着讲着,说自己对梁先生在邹平的乡村建设中仍然提倡继承传统的事,不敢领教。说着说着,便慢慢弯腰,当着众多师生的面,给梁先生行了一个“封建”的跪拜礼。当时气氛不但紧张,也很凝重,数百双眼睛盯着梁先生,看他如何收场。大家以为,以梁先生的个性,他会大发雷霆,将这位留学生批判一番。谁知梁先生并未动怒,依然以礼相待,面露笑意,心平气和地将这位留学生送出门口。
生活中,我们遇到类似的情况,如能像梁先生这般能以礼相待,争执、打架、斗殴等种种现象就不会出现了。最主要的是,我们不但做到了与人相安,更体现了自己的修养,心安不疚,而这,不正是严守心门,活在当下当有的心态吗?
所以说,人生几十年,我们不妨学习梁先生的处世智慧吧,严守心门,始终做一个能与人为善的人,让自己心平气和,与人为安,享受当下的生活。而不是日日与人为敌,钩心斗角,将生活搅得一团糟。要知道,人无大不同,皆可为善。
拂去欲望,留守志气
梁先生语录:
在这个时代,有一个大的欺骗他,或耽误他,容易让他误会,或让他不留心的一件事,就是把欲望当志气……越聪明的人,越容易有欲望,越不知应在哪个地方搁下那个心。心实在应该搁在当下的。可是聪明的人,老是搁不在当下,老往远处跑,烦躁而不宁。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蒲松龄这句话,成为多少人勉励自己的座右铭?可以说,古今中外集大成者,无不存有高远之志。有志向,便有目标;有目标,便有方向;有方向,心力之所使,便有迹可循。
荀子曾说:“不登高山,不知天之大;不临深谷,不知地之厚也。”若要实现自己的志向,须得有这样的远见,脚踏实地,埋头努力,方能成就自己。
由此可见,立下远大的志向,加之以勤奋与持之以恒的努力,方可实现自己的目标。
但是,大千世界中,特别是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深受功利主义思想影响的人们,往往会将志向掷于欲望的乱网中。用梁先生的话说,志向的“背后存个贪的心”。这时候,即便“这样卖力气”“却很不自然,很苦,且难以长进”。对此,梁先生不将此称为“志气”,而是将其归为“欲望”一类。他认为,必须不是从自己躯壳动念,而念头真切,才是真志气。
由此可见,欲望与志气看似泾渭分明,但是人们常常被它们所迷惑,而自己却浑然不觉。比如说,一个人期望自己有成就,但是其期望中的成就的表现形式是功成名就:要么得到某种权力,要么荣获某种荣誉,以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求与渴望。为此,人们竭尽心力地付出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自己梦寐以求的成就。可是,期望的背后存有这样的心,从根本上来看,不叫志气,到底还是欲望。但是,人们往往会误以为这样的欲望是胸有大志的表现。实则不然。
因此,人生于世,我们要辨别欲望与志气,拂去欲望,留守志气,才知道把心搁在哪,才懂得活在当下的要旨。
若不然,轻则只是苦苦追求而无所得,重则因为无所得而痛不欲生,将自己锁在声色名利的樊笼中,“恨关羽不能张飞”。殊不知,一切忧劳与烦心,所有对人生与生活的抱怨和不满,都是让志气染上欲望之气的缘故。
对此,梁先生劝诫青年学生要仔细地辨别欲望与志气,否则,“越聪明的人,越容易有欲望,越不知应在哪个地方搁下那个心。心实在应该搁在当下的。可是聪明的人,老是搁不在当下,老往远处跑,烦躁而不宁”,更不知,欲望面前“自己越不宽松,越不能耐,病就越大”的道理。
所以说,人生在世,我们要立的是真正的志气,而不是取而代之以欲望。有真正的志气,我们才能将心搁在当下。
所谓当下,就是眼前所着手要做的事。比如读书,读书为己,是为了不断提高自己的学识、修养等,而不是为了一纸通知书,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这样想来,便能把心立足在眼下所读的书中,静心学习,潜心研读。而其中的“颜如玉”“黄金屋”也在某个蓦然回首的时刻,便可自见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立足于当下,拂去欲望,留守志气,是否定欲望的,它与功利主义的人生观是截然相反的。少年时代的梁先生曾是功利主义的坚定信仰者。当时的梁先生“以利害得失来说明是非善恶”,后来他发现这样的人生观是不可取的。经过一番思考,他发现,人生的苦乐,多来自向外的寻求。求而不得,便苦;求而有得,便是乐。在这样的框架下,人容易迷失在对声色名利的追慕中,亦苦亦悲,实在不是真正有志气的人的作为。最主要的是,这样的人,难以活在当下,喜怒哀乐,无不来自内心的欲望之中。
后来,在“虽年不过十八九而学问几如老宿”的同学郭人麟——郭师的影响下,梁先生走出了早期的功利思想,开始喜好玄思之哲理,进而进入释家,闭关修炼,向内寻求解脱人生的方式。这与其一直在思考的人生问题和社会问题是密切相关的。摒弃功利主义的欲望之后,梁先生心存对人生与社会的关注之情,立志化解人生之苦,劝诫人们向佛家学习,于内寻求解脱自我。而其自身也摒弃对功名利禄的追逐,转而把心放在当下,看重当下的生活。期间,在动荡的时局中,他能闭门三年修行,与他看到欲望与志气之辨,以及他对当下生活的重视,是密不可分的。
可以说,梁先生能成为一代哲学家、思想家、国学大师,成为中国最后一个大儒,都得益于他拂去欲望之气后留下的志气,得益于他把心搁在当下。这对我们来说,实乃一种启发。
当今社会,人们难免会沾上某些功利主义的气息,但是,若是能辨别欲望与志气,拂去欲望,留守志气,便能如梁先生一样,活在当下,实现自己的志向。否则,苦苦追求,亦不曾得,进而痛苦,转而发出“生活在别处”的感慨,这是极为不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