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物是人非
黎明时分，长安城被裹在柔和的朝晖中，正慢慢苏醒。车轮辘辘，压过长安街道，直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素手掀起车帘，美目流转，飞过街旁杨柳，远望逐渐逼近的宫门。千禧脸上养着浅淡的笑意，却也夹杂了些许失落。
“大哥，你说咱们还有机会与他们再见么？”询问的女音，捎着几分不舍。这一别，往后只怕再难相见。千禧是明白的！
一旁的男子微愣，游离的目光这才溢出几丝光芒：“有缘自会相见！”他淡言，虽是这么告诉千禧，也告诉自己，但是心里那一丝隐匿的失落时时刻刻不再嘲笑他。
舍不得她，那个银发清冷，玉颜妖娆的女子。
“算了，能够再见到父皇母后，也是好事！”想开一些，心里也就好受一些，千禧便是这么想的。身为魍魉国唯一的公主，她自小便备受宠爱。这段日子索经历的事情，倒是让她成长不少，回了皇宫，定然好好孝敬父皇母后。
“说起来咱们失踪也将近一个月了！”千禧笑道，将目光移到身旁的千面身上，“大哥，以后咱再去虚灵山的虚灵寺烧香，也许还能遇见妖怪呢！”想当初，他们两兄妹便是随着父皇母后微服出宫去虚灵寺烧香，后来才被左溢抓去了妖界。否则，也不会结识魂鸢他们一群人。
千面的面容终于柔和了一些，坐直了身体，撩起一侧的车帘外看。目光掠过街边楼台的飞檐，不禁想起初见魂鸢的那一幕。
她像是误落凡尘的仙人，静静倚着老松休憩。那场景令他记忆深刻，只怕这一生，直到老去死去，都无法忘记。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千禧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嘟嘴，“你怎么像丢了魂似的！莫不是喜欢上魂鸢姑娘了吧！”
心跳漏了一拍，千面浑身一震，目光也呆住了。千禧的话似是魔音一般袅绕在心间，莫不是喜欢上魂鸢姑娘了？莫不是……
见他如此，千禧半张着嘴，呐呐道：“该不会被我说中了？”惊愕半晌，她又似想起什么，语气一转，略略苦口婆心，“大哥，她可是妖！你是人诶！再说了，你忘了和你指腹为婚的莫姐姐了？咱们失踪这一个月，还不知道她有多担心呢！”
莫临湘！
千面的眉头微微蹙起，许久不曾想起这个名字了，只怕再过些时日便要忘记了。
千禧在一旁说些什么，他也没再细听，只记住了那句“指腹为婚”。的确，身为魍魉国的太子，他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姓莫，双字临湘，是莫丞相的千金。
相貌端庄，仪态大方，明珠生晕，美玉荧光，黛眉间隐含一缕书卷清气。弹弄一手琵琶曲，还舞得一手好剑。典型的大家闺秀，用母后的话来说，临湘是专为他培养的妻子，是唯一能够母仪天下的女子。
倘若不曾有这几日的经历，倘若未曾结识魂鸢，也许千面还是千面，唯唯诺诺，安分守己，任凭父皇母后安排余生的魍魉国太子。
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意外，让他遇见魂鸢，便是最美好的意外。
“公子，你说的地儿到了！”帘外传来马夫的声音。
马车停下，千面的目光颤了颤，放下了车帘。一旁的千禧已经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帷步出去，一米阳光照进车内，落在男子的膝盖上。那张妖娆的容颜逐渐柔和，唇角强硬上扬，勾起一抹强笑。
下了马车，付了车钱，那马夫便赶着马车离开了。
这里离皇宫尚且有一段距离，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千面并未让马夫将他们送到皇宫门口。
“走吧！”他看一眼前方不远屹立的皇宫，淡淡道。
千禧微微愕然，不悦的道：“你说话的语气快赶上魂鸢姑娘了！”
步子微微一滞，千面屏住了呼吸，不觉想笑，“是吗？”
千禧还想说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车轮辘辘的声音，两个人默契的回过头去。只见一辆明黄颜色的马车渐渐驶来，气派的外观，双马齐驰，一看便是皇宫内的马车。
二人相视一眼，站在官道中间，等着马车驶近。
马蹄飞扬，车夫老远便瞧见了前面的两人，近了见他们并没有闪避的打算，不禁勒住马缰。
“吁——”马蹄落定，那人伸着脑袋打量千面两人。
“什么人啊？敢拦皇后的马车！”马夫的话落在两人耳里，千禧顿时大喜。
不由分说便向马车奔去，好在马夫眼疾手快，将她拦下了：“大胆刁民！休要惊扰皇后娘娘休息！”
千禧蹙眉，不悦的撇嘴：“你是新来的？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公主无礼！”
马夫呆了呆，面色更为不善，“你是哪家的野丫头，竟敢在此胡说八道！皇后娘娘与你年纪不相上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大一个女儿！”
这次换千禧呆住了，体内澎湃的血液瞬间凝结，直到千面步过来。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车内传来女子不温不火的声音，夹着一丝不耐。
千面步近，只见一只素手挑起车帷。那马夫已经从车上跳下来，谄媚的将手伸向那芊芊素手，恭谨地道：“娘娘，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竟敢拦您的马车！”
细致乌黑的长发，盘成如意髻，一双明眸看来，眸光纤柔却又捎着几分恼意。那女子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白梅，一条素白色的织锦腰带裹住柳腰，一只素白色的绣花鞋迈了出来。
手扶着车夫的手臂，女子从车内步出，方才将目光高高落下，落在一旁的千禧与千面身上。
千面的目光也看去，四目相对，微微惊愕却是沉默不语。
直到身旁的千禧呐呐的唤那女子：“莫姐姐？”
她不敢肯定，生怕是自己弄错了。方才那车夫不是说，这马车里乘的是皇后娘娘吗？大哥还没做皇上，莫姐姐怎么会是皇后呢？
千面回神，幽幽的收回目光，眉头微蹙。
车上的莫临湘也是万分惊愕，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明明在香囊里放了妖物所喜的云霓香，他为什么…活着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