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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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破遁闪灵旗 变灭盈虚森气象 传声谈旧迹 循环因果快恩仇(2)

湖对岸诸妖人与秦紫玲、尉迟火、黄玄极、周淳、悟修五人对敌,因五人开府以后,各得有两件法宝,史南溪等虽然邪法厉害,也是无可奈何。有两个法力差一点的还受了伤,连同几个看出兆头不好的残余妖人,先自遁走,剩下只史南溪等五六妖人,恶斗方酣。先见血光尽收,佛光飞来,敌人齐由洞中拥出,红发老祖停手不战,已知不妙。晃眼工夫,又瞥见红发老祖隐身逃遁,被敌人用一幢青光困在湖心上面,状似闭目等死,料定凶多吉少。众妖人方想抽身逃遁,猛又瞥见崖外飞越进三道金光,其势比电还急。史南溪认出是敌党中前辈有名人物,喊声:“不好!”先自破空遁走。下余妖人本已心寒胆裂,也各飞逃。有的吓得连飞剑、法宝均未及收回,全吃紫玲等五人收去。尚幸来人直往对崖飞去,不曾下手,飞遁又速,五人急于观看红发老祖被困之事,不曾穷追。只内中一个逃得稍慢的,吃秦紫玲用圣姑所赠之宝金刚杵打了一个脑浆迸裂,死于非命。下余全都逃走。

这时红发老祖元神在青光中面现苦痛,状甚可怜。齐灵云刚在开口向阿童劝说,那三道金光已经飞到,来人正是嵩山二老——追云叟白谷逸和矮叟朱梅,同了凌雪鸿转世的杨瑾。白谷逸还未飞到,先把那道金光朝青光上盖去,强力吸起,往上一提。红发老祖遇见这冤家对头,自己理亏,无从分说,先还想大对头不会就到,这一个转世不久,法力尚浅,意欲拼着法身不要,只把元神冷不防冒险遁去,不料对头早有埋伏,一下制住。只当仇人素性疾恶手辣,不知阿童转劫多生,身入佛门,心性已变仁慈,并非无法转圜。红发老祖自以为元神必灭,想起前情,悔之无及,只得闭目听人施为,受那炼神化气之惨。猛觉身上一轻,如释重负。睁眼一看,见是好友白谷逸正以全力来援,身外青光已被吸起,当时喜出望外,忙要乘隙冲出。忽听追云叟喝道:“道友不可妄动,你不知那位道友脾气么?如果不是我亲身赶来,谁还再能救你?少安毋躁,解铃还须系铃人。已有朱矮子和峨眉弟子为你解怨,一会儿便没事了。”人到危急之际,忽遇救星,再一想到对头厉害,委实不能和他硬来,哪里还敢妄动,口中诺诺连声,不住称谢。

这时朱、杨二人已落崖上,朱梅向阿童道:“小和尚,你能代枯竹道友做几分主的,看我三人和你这些小朋友分上,饶了老苗子吧。”阿童未及答言,金蝉和白、朱二老顽皮已惯,故意拦道:“不能!他用桃花瘴、化血妖刀连伤我们九人,适才又将两易师弟困住,非报仇不可!”朱梅把小眼一瞪,佯怒道:“胡说!受伤九人,是自己不遵师命,要来多事应劫,怨着谁来?自不用功,法力不济被困住,还好意思说人?你们虽然受伤,已然救好;老苗子死了多少徒弟党羽,被你们把他闹了个家败人亡,这气又应该如何出法?小和尚如听你话,我便寻你们六个小鬼的晦气,再和老和尚说理去。”杨瑾也在旁笑劝道:“红发道友并非恶人,此次也是受了孽徒之愚,有激而发;他又于我有恩,望诸道友不可过分。”阿童也不还言,只望着金、石六矮微笑。金蝉道:“小师父,你真坏,自不放人,却望我笑,闹得这位矮老前辈以大压小,气势汹汹。我怕他告爹爹,惹他不起,爱放不放,没我们的事,省你借口。”阿童笑道:“他还要向我师父告状呢。这等不准也得准的人情,真不甘服哩。”朱梅正要还言,杨瑾已先接口道:“小圣僧大度包容,念他多年苦功,修为不易,放了吧。”灵云等也同声劝说。

阿童道:“我本不知前生之事,自从前日枯竹老人一说,才知这厮以前行为忒已可恶。如装好人到底,也不会有人寻他,偏是为善不终。平日纵容妖徒为恶,已负失察之咎;如今索性与各异派妖邪联合一气,夜郎自大,一意孤行。照来时枯竹老人行法观察他的心意,因为记恨杀徒之仇,自知法力难与峨眉为敌,竟欲与轩辕老怪、妖尸等魔头一党。留他在世上,岂不贻害?因此想将他除去。既是诸位道友说情,只要他肯永远洗心革面,不与妖邪同流,不特我与他解去前生仇怨,连枯竹老人也不再与他计较了。”朱梅笑道:“小和尚,赶人不上一百步。你只把乾天灵火撤去,免得枯竹老人多心见怪。你说这些话,包在我三人身上,必能办到。他也修道多年,为一家教主,莫非还要他亲自向你赔话,才能算完不成?”

阿童正要回答,忽听先那婴儿口音又在远方传声道:“蓝老苗,我如不是峨眉齐道友来书为你说情,以你昔年所为,休想活命!韦道友既不与你计较,我也破一回例,真正便宜了你。”说时,那幢青光本吃追云叟运用玄功勉强提离本位,枯竹老人话声一住,倏地刺空飞去。红发老祖知已脱险,满面羞惭,欲向白、朱、杨三人道谢。追云叟恐他众目之下,难为情,忙道:“道友久战之余,元神不免稍劳,还有那白眉针也须化去,我送道友回山歇息吧。”红发老祖当着前生大仇和一干峨眉门下,本难说话,其势又不能就此走去,闻言自是感激,忙朝阿童遥一举手,说道:“多谢八公不念旧恶,幸免大劫,异日再当面谢,我告辞了。”杨瑾忙道:“红发道友的法身呢?”朱梅道:“这个无须发愁,枯竹老人既允释怨,小和尚又看我们薄面,决不会再与为难。倒是他门下妖孽可恨,我和白矮子代他清理门户去。我二人由那里走,不再回来了。”说时,白谷逸也向阿童遥谢一声,一道金光,拥了红发老祖飞去。朱梅也自驾着一道金光飞走。

杨瑾重向阿童称谢。阿童笑道:“这原是做就圈套,故意吓他,只差点没被朱真人叫破。杨道友何必太谦?”杨瑾道:“齐真人算得真巧。闻二妖尸已然发动诡计,不论你我,稍晚一步,红发老祖怨毒太深,情急无计,便与妖尸连成一气,不知又要生出甚事来了。”阿童道:“那倒不然。枯竹老人自接齐真人手书,立即神游中土。日前我和金、石、甄、易六人无心相逢,将我留住,便是为他护那法身之故。昨夜他元神来此,暗设埋伏。妖尸谷辰同了雪山老魅,果然乘他元神出游,前往暗算。因我在彼,有佛光护住,不能侵害,相持不多一会儿,他便赶回。妖魅自非其敌,没有怎斗,便已吓跑。枯竹老人不怕他们与红发老祖勾结,倒是防他乘虚而入,去往红木岭暗算。一直追出万里以外,给二妖尸吃了好些苦头,知他们暂时不敢在这附近作怪,方始回转。他说红发老祖心术尚好,前生所为还是情急无知。后虽对我不住,事隔多年,我已身入佛门,大可不必计较。不过他生平只此一块心病,枯竹老人又是他唯一克星,正可借此逼他回心向善,与峨眉释嫌。一切早有定算,只为追赶二妖尸往返耽延,不然我早来了。他那法身,不特仍在原处,连所中白眉针俱已化去了。”杨瑾闻言,自是欣慰,赞佩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