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稼轩《贺新郎》词：“柳暗凌波路。送春归、猛风暴雨，一番新绿。”①又，《定风波》词：“从此酒酣明月夜。耳热。”②“绿”、“热”二字，皆作上去用。与韩玉《东浦词·贺新郎》③以“玉”、“曲”叶“注”、“女”，《卜算子》④以“夜”、“谢”叶“节”、“月”，已开北曲四声通押之祖。

注释

①《贺新郎》辛弃疾

柳暗凌波路。送春归、猛风暴雨，一番新绿。千里潇湘葡萄涨，人解扁舟欲去。又樯燕、留人相语。艇子飞来生尘步，睡花寒、唱我新番句。波似箭，催鸣橹。

黄陵祠下山无数。听湘娥、泠泠曲罢，为谁情苦。行到东吴春已暮，正江阔潮平稳渡。望金雀、觚棱翔舞。前度刘郎今重到，问玄都、千树花存否？愁为倩，么弦诉。

②《定风波》辛弃疾

金印累累佩陆离，河梁更赋断肠诗。莫拥旌旗真个去。何处？玉堂元自要论思。

且约风流三学士，同醉。春风看试几枪旗。从此酒酣明月夜。耳热。那边应是说侬时。

③韩玉：字温甫，南宋词人，著有《东浦词》。

《贺新郎》（咏水仙）韩玉

绰约人如玉。试新妆、娇黄半绿，汉宫匀注。倚傍小阑闲伫立。翠带风前似舞。记洛浦、当年俦侣。罗袜尘生香冉冉，料征鸿、微步凌波女。惊梦断，楚江曲。

春工若见应为主。忍教都、闲亭邃馆，冷风凄雨。待把此花都折取，和泪连香寄与。须信道、离情如许。烟水茫茫斜照里，是骚人、九辩招魂处。千古恨，与谁语？

④《卜算子》韩玉

杨柳绿成阴，初过寒食节。门掩金铺独自眠，哪更逢寒夜。

强起立东风，惨惨梨花谢。何事王孙不早归，寂寞秋千月。

译文

辛弃疾的《贺新郎》一词有：“柳暗凌波路。送春归、猛风暴雨，一番新绿。”《定风波》中有：“从此酒酣明月夜。耳热。”“绿”“热”两个字都作为上声或去声来使用。韩玉的《东浦词·贺新郎》以“玉”“曲”相和“注”“女”；《卜算子》中的“夜”“谢”相和“节”“月”，这里已经开了北曲四声通押的先河了。

赏析

辛弃疾的《贺新郎》和《定风波》中的“绿”和“热”在中古音中应为入声，为了押韵的需要读为上声或是去声。韩玉的《贺新郎》（咏水仙）中，“玉”“曲”在中古音中读入声，而与读去声的“注”，读上声的“女”押韵；《卜算子》中读去声的“夜”“谢”与读入声的“节”“月”押韵。在宋代，押仄声韵的词，同韵部的上声韵和去声韵可以通押；在北曲中，入声归入了平、上、去三声，并且在曲韵中平、上、去三声通押，这就是所谓的四声通押。王国维认为这已经开了北曲四声通押的先河，他所列举的以上几种情况，反映了从“平水韵”向“中原音韵”的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