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上海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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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时代骄子的成长路线图(2)

那就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经过了七天的牢狱之灾,充分地感受了痛苦生活的折磨,他更加知道什么是幸福的日子,他现在琢磨着,如何才能迅速给自己补上一课,从而消除那黑色七天里那些痛苦不堪的记忆。是的,这最好的玩法是办一件新婚大喜事,把漂亮美丽年轻的露兰春娶回家中,把那个黄脸婆林桂生给换了。美丽的黄府加上漂亮可人的女主人,一定是人生最为美妙的享受之一。

黄金荣以最快捷的速度办好了与林桂生离婚的手续,接着就把年仅25岁的露兰春迎进了黄公馆。年仅25岁啊,一个多么美妙的年龄,而此时的露兰春早已与富二代的薛二有了深深的恋情,两人早就齐齐坠入了爱的旋涡。这位薛二公子也是小有来头的,他是上海著名颜料富商薛宝润的次子。

现如今,自己如花似玉的年龄,却不得不嫁给又老又丑、又凶又狠的黄公公,虽然他金银成堆,然而,他已是有过两茬婚姻的男人了,而且比自己的老爸还老,这感觉,就如一只盯屎的苍蝇,硬生生地飞进了嘴里,想不吐都难。露兰春心中那个苦啊,作者我花了半天时间,硬是没有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帮她描述一下她此时的心境。就不为难作者我了,我在想,在这个出嫁的过程中,她还只能笑,不能哭。这样的女人,还真她妈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估摸着这也是她人生中最难唱的一出戏。

作为男子汉大丈夫,黄金荣用的是明媒正娶的传统套路,用了龙凤花轿极为高调地把露兰春抬回家中,不但给足了露兰春面子,而且还把一件最最重要、最最心爱的东西交到露兰春手上——黄公馆保险箱的钥匙。

哈哈,金坨坨就摆在你眼前,多少能止住一些你的泪花花吧。这应该是黄金荣的想法。

问题是,露兰春的泪花花能不能被黄金荣的金坨坨堵住呢?其实这个世界上,许多女人的泪花花都给又丑又老的男人的金坨坨给堵住了,然而,这个世界的事复杂着呢,这位露兰春女士似乎跟喜欢钱的女人不一样,她的确是喜欢钱,但她也的确喜欢爱情,会演戏的她,决定这次演一出大戏,对自己的人生,狠狠地演一场两全齐美的大戏。

黄金荣不是傻瓜,他心中清楚,要彻底搞定这唱戏的年轻女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乎,他立即着手做了一件极为重要的工作——严加防范。

黄金荣的手下打听出了露兰春与薛二的暧昧关系。金荣哥立即行动起来,派出打手,先找个机会,把那位薛二公子绑架到郊外,在那里狠狠地痛打了他一顿,并且重重地警告他,从此以后不得再踏进老共舞台的门半步,前脚踏进打断前脚,后脚踏进砍断后腿。痛打加警告之后,这才把这位富二代兼职高富帅丢在了荒郊野外。

薛二逃回家中,着实吓得不轻,前后有两个月的时间不敢出门。读者不要怪他胆子小,黄金荣那边一定是说得出做得到的。然而这位薛二公子与露兰春的爱情已经跃进到难分难解的高超境界,今天叫坠入了爱情的旋涡。在痛苦地思考两个月之后,在两个月的闭关修炼中,他最终悟出一个深刻的道理:只有无所畏惧者,方能虎口拔牙。

就在他们俩人各自寻找机会的时候,一个真正的机会送上门来。

1923年6月,山东峄县抱犊岗发生“临城劫车案”,根据上级的安排,黄金荣亲临现场,参与破案,与黑道上的人物周旋调解。

露兰春瞄准了黄金荣不在上海的大好机会,卷起黄金荣保险箱里的金坨坨,跟薛二逃之夭夭。

露兰春的成功出逃,实在让黄金荣丢足了面子,用老上海的话讲,这一次露兰春给他黄金荣大大地卸足了“台型”。

我们平常人,要是新婚的老婆跟别的男人偷偷地跑了,那都是丢面子丢到家了,而上海的流氓地痞中,还有一个不成文的看法,如果流氓队伍中某个级别的领导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这样的男人还配当头儿吗?连个男人都当不了,还配做我们的领导吗?

在这些人的眼中,管不住老婆的人,就像皇帝眼中的太监一样没用。你黄金荣还当我们流氓队伍的头儿,你最好趁早歇歇吧。此时上海滩的正人君子们,也有自己的一套说法,叫“恶有恶报”。

不管人们的说法如何,在红道上,在黑道上,在上海所有人的心目中,自然而然地,就把他黄金荣降了N个等级。

经历了接连两次重重的感情打击、金钱打击、面子打击,黄金荣的心里调和不了那两块硬伤,变得心灰意懒,对外界声称“退归林下”,整日里也就蜷伏家中抽大烟。有时精神来了,就拿寡媳妇李志清开心,外面的事务,全部交给杜月笙打理。

他哪里知道,这杜月笙是个鬼节里出生的克星,走到哪家就克到哪家。有阴阳先生说,黄金荣倒如此大霉也是这杜克星克出来的。作者我认为,这是阴阳先生们在纯粹胡扯,哲学术语叫胡乱联系。

总而言之,在黄金荣打造的平台上,杜月笙已经走上前台,名声渐响,虽然眼前不得不依附于黄金荣门下。现在,正好借着这上天赐给的强大东风,他要再显身手,做到独当一面的级别上来。

融合英租界流氓势力,挽救黄金荣的颓势

老上海人中曾风靡过这样一句话,我们今天叫流行语:“黄金荣贪财,张啸林善打(打点),杜月笙会做人。”这句话的确很有来头,接下来,在黄金荣两次大跌霸形成的巨大难题面前,我们就要看一看这位杜月笙先生如何用“会做人”这把很平常很一般的钥匙,打开一道道冰冷的铁锁,冲开一道道险隘关口。

在黑道上,眼下的黄公馆一天天地陷于四面楚歌的凄凉境地。如果自己依靠的这座靠山倒掉了,自己一定在上海混不大,这是街头大妈都明白的道理,杜月笙岂能不明白?

杜月笙迅速确定了自己当前必须做而且要紧急做、重点做的一件大事:阻止黄公馆在上海滩的颓势。

这就像7月份雨季里狂水奔涌的长江,由于长江流域的雨量太大、太急、太猛,一下子引得中游在某个区段突然堤坝决口。如果这时不及时组织人力、物力堵住,后果将不堪设想,中游、下游就会成为重灾区。现在,杜月笙要做的工作是堵住大决口。

堵大决口不同于堵小决口,堵小决口用一般的石子、黄土都行,堵江坝上的大决口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水体巨大,流速太急,水的冲力太大,有时甚至要用一只废旧的船体装上巨大的石块一起沉下去,才能为后续的填补工作起到重要的支撑作用。

为了堵住黄金荣弄开的那个大决口,杜月笙寻到了一样宝贝,一件大得能一下子堵住决口巨大流量的宝贝,一件能镇住大小流氓势力的巨型宝贝,这件宝贝叫清帮。杜月笙开出的处方是促成黄金荣正式加入清帮,借清帮的强大势力狠狠地拖住或至少暂时能顶住因黄金荣跌霸而造成的可怕颓势。

用今天的话讲,金荣哥也的确是那个时代上海滩著名的恶霸。黄恶霸与一般的小恶霸大不一样,他暗中将清帮那一套做法中的关键程序复制过来,为己所用。他早就照着清帮的规矩收学生的纳名帖,而他本人却没有正式加入清帮。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奇怪的玩法呢?类似于某人还没有入某党,却在按照该党的组织制度发展党员;某人还没有加入某教会,却按照该教会的那一套程序、路数发展教徒。也类似我们今天运用盗版软件进行商业应用。

在清帮的领导看来,这位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倥子(准清帮成员)干了太出格的事,这绝不是一点点的小事。如果某党领导发现有这样的预备党员,岂能饶得过他?如果某教会发现有这样的准教徒,甚至可能要派人去追杀。

你可能要问,清帮在上海有那么大的势力、影响力,黄金荣为什么一定要做“没有党派的人士”,为什么不直接加入清帮呢?黄金荣之所以一定要那么做,并非他有什么坚定的绝不拉帮结派的思想,而是有一个现实的原因——他在外国衙门里吃公家饭,加入帮会有诸多不便。

上海滩的清帮领导可不这么想,可不看你有什么便与不便,有的人已经为黄金荣私下搞帮外帮的那一套做法大为恼火。但是,恼火归恼火,他黄金荣毕竟背靠的是法国人,那就是一座大山,谁也撼他们不动,连皇帝都动不了他们;何况他的手下还有一批亡命之徒,清帮的人也非常的现实,不妨为了这事到他那里找苦头吃。

正是这两道篱笆,使得黄金荣既游离于清帮之外,又做着类似于清帮的发展私下组织的工作,造成的直接结果是黄金荣自成体系,而清帮中那些主要领导也奈何他不得。

杜月笙打定主意要促成黄金荣加入清帮,而黄金荣恶浊的做法在清帮那里已经造成重重的阻力。这两者之间巨大的落差,在下面的两件小事中,充分地表达了出来。正是这两者之间的巨大落差,直接给了杜月笙特别深刻的感受,也正是接下来我要讲的这两件事,使得杜月笙认定,如果黄金荣不快速正式加入清帮,一定会给黄府引来可怕的、巨大的麻烦。

第一个给杜月笙强烈警醒的是卢筱嘉事件。当时,杜月笙决定请清帮大字辈老头子张镜湖出面调停,就在杜月笙请张镜湖时,张镜湖的门下人用一种类似于要挟的口吻提醒杜月笙:“听说黄老板是倥子啊!”

一句看上去很轻的、很不起眼的话,被杜月笙重重地握在手掌里。这是一句什么话?

似轻非轻,轻中有重,这八个字就是杜月笙解读出来的分量。

当时,为了帮助黄金荣跨过那道坎,杜月笙只好曲意奉承:“黄老板一向敬佩张老太爷!”

“树大根小,不敢承当。”张镜湖跟着扔出来的这句话,那才叫不软不硬。表面上看似是自谦,实际上,那是在明确告知黄金荣:你用我清帮的规矩收学生纳名帖,我可不管你势力多大,你要么停了你那套玩法,要么你以我清帮为根,方可长你的枝叶。

类似于某人用了盗版的CAD或盗版的3D软件大量地做图卖钱,而该软件的出版商,可不管你的手下是多么大的国际集团,必得要你付软件的版权费、使用费。而这一次,杜月笙找张镜湖的情况又更加不同,类似于先前用了盗版软件,现在还来跟软件出版商要升级版的。

第二件是黄金荣参与调解的临城劫车案。这件事闹出来的现实问题,更是让杜月笙进一步下定决心,一定要做通黄金荣加入清帮的思想工作。

在山东参与调解临城劫车案的过程中,黄金荣再一次借用了张镜湖(曾任通海镇守使)以及他的开山门弟子吴崑山的名义。注意是借用,在没有送礼、没有做人事关系的情况下私下里借用他人的名义。就在他回到上海后不久,收到一封不明不白的匿名信,信中用强烈的语气警告他,他黄金荣本来是倥子的身份,却在临城劫车案中胆敢冒用清帮正式组织的名义,实际上,已经严重触犯了清帮帮会中不可宽宥的戒条。这封匿名信的分量是重重的,绝不是掉在地上不声不响的几张纸。正是这封信,一下子猛然挑明了上海滩清帮势力与黄金荣势力之间的矛盾,使以前潜在的风险,变成了现实的危险。

黄公馆外,虽然暂时风平浪静,实际上,一场可怕的风波已经在某个角落里酝酿了。

黄金荣门下的杜月笙,是清帮的正式成员,他极其敏锐地感觉到某种看不到的危险随时可能发生。如果任这两股势力在他的眼前死磕,从职场的角度来说,将会把他推向左右不是人的可怕境地。如果促使这两股势力融合(历史老师用词:沆瀣一气,相互提携),那么,第一受益人就是他杜月笙了,至少,在清帮里,他还算是黄金荣的前辈。一句话,做通黄金荣的思想工作,就有可能全面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虽然不是彻底的胜利。

如何促成这件事?这是个有点难度的选择题,因为一旦选错,一旦失败,可怕的暂时看不见的灾难就可能迅速由目前的隐性转化为显性,而且会接踵而至。虽然自己是清帮中多年的老成员,但是,不能当他黄领导的入帮介绍人。从职场角度来说,下属的身价,在实际中再怎么高,在现实中都只能摆在上司的下面;从组织关系来说,正如老公不能当妻子的入帮介绍人一样,他杜下属也不能当黄领导的入帮介绍人。那么,谁来当黄金荣的入帮介绍人才合适呢?或者说,请出清帮里的谁来当黄金荣的入帮介绍人,才能镇住清帮里一批想说“不”字的人呢?只有张镜湖才是合适的人选。这就是传说中的“门当户对”。

杜月笙充分地发挥了自己左右周旋的功力,努力做黄金荣的思想工作,极力在黄金荣与张镜湖之间穿针引线。不久,成果出现了,黄金荣终于主动向张镜湖递上名帖,与这名帖一同送过去的,还有两万大洋的孝敬礼。从此,金荣哥正式加入清帮,成为清帮中“通”字辈成员。

清帮势力与黄金荣势力的融合,这套玩法,今天有个专业名词,叫强强联手。在上海黑社会中,这次强强融合的结果,对杜月笙来说,成效是显而易见的,它不但止住了黄氏“股票”的狂跌,还使杜月笙在上海滩的基础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变得更加雄厚,更加牢固。

这件重大的难事终于在无波无浪中搞定了,清帮、黄金荣都很满意,杜月笙在清帮中的地位,在黄金荣眼中的分量,直线飙升。

黄金荣这个巨大的大厦,在经历两次强烈的“地震”之后,只是略微地摇了摇,在杜月笙随即打下的两根大柱的支撑下,随即又安然无恙了。不仅如此,由于黄金荣势力与清帮合流,黄金荣这座大厦在法租界的地位还更加巩固了。在风云变幻的上海滩,这真是一个奇迹,上海滩上大小流氓全都看傻了眼。不要急,对杜月笙来说,这还只是一个小动作,因为一个更大的计谋已经在他的桌子边上酝酿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