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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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这“三花娘娘”,越发令李云心觉得没那么简单了。

就暂且搁下,又问乔嘉欣。实则也问不出什么——无面鬼浑浑噩噩,虽说和三花娘娘因着都是“脑子不大好使”的关系,沟通要略顺畅一些,其实也没说什么石破天惊的大秘密。

她前几日是受了惊,才跑掉。受了什么惊却说不出。

李云心仰头看了看屋顶的嘉欣,在心里想,到底怎么处置她。

就在这当口儿……

看见乔佳明口歪眼斜地笑着、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跌跌撞撞地跑进后院来了。

他手中酒瓶的断茬已不知道丢到哪里去,双眼迷茫无神,显是被迷惑了。李云心就在屋里,他却视若不见。晃晃悠悠、怪笑着跑了几步,看到庭中一颗盘根老树,便猛地扑上去。

扑上去、抱住了,

一切发生得迅疾,李云心看得目瞪口呆。猫妖见了这事,笑着拍掌:“咦咦咦,好玩、好玩!”

李云心一巴掌将她抽了回去:“床下好好待着!”

……

……

却说也是在此时此刻,那女子走到了乔家大门外。

天一下子就黑了。

这自然是她的感觉。前一刻还有上午的暖阳,下一刻就成了午夜。但虽是午夜,却并不特别的黑暗。

因为乔家大门前挂起了一连串的大红灯笼,温暖又喜庆的灯光将黑暗带给人的恐惧感,尽数驱散了。她就站在门口,却已经可以听得到门内隐隐约约的笑声。那是年轻女孩子的笑声,三四个或者更多。

还有味道。像是大户人家办喜事时候的味道——酒味、肉味、鞭炮味。

一切都预示着在这样的一个午夜,走进这大宅门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将会有柔软干燥的床铺,或者娇俏可人的侍女。

女子想了想,便真的走进去了。

迈过门槛,走了三四步,大门在她身后悄悄地关闭,没有一丝声响。

迎面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丫鬟在笑着盯着她。丫鬟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好像没有上下的眼皮,整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但在这样的环境和气氛里,却似乎并不突兀,反而很平常。

她笑,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雪白得发亮的牙齿。

这笑容像是面具一样挂在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丫鬟像是关节并不灵便的木偶一样微微弯腰,一只手伸向前方,为女人指引了方向。

女人停在丫鬟面前、面无表情地也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才微微摇头,顺着她指引的方向往前走。

夜色里,整个乔家院子都被点亮了。天空中悬浮的孔明灯,池塘边、假山上则插满了蜡烛和线香。树枝上挂满了随风飘荡的白色纸钱,然而在黄色灯光的映衬下,却生生逼出了富贵气。

女人走了几步,便听见风里有男子笑。

一个穿着彩衣的男人背着手、昂着头,微笑着朝他走过来。

男子的步伐矫健轻快,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极具弹性的棉花上。他的头发梳成高高的发髻,发髻上绑了大红绸,在夜风中飘荡——一直飘到半空也落不下来。

至于他的脸……他生着巨大的黄色嘴唇——几乎占据了面孔的一半。嘴唇光滑而富有光泽,好似擦了油。但这男子的长相,在这样的环境里,仍不显得突兀。

他对女子伸出了一只手。女子略一犹豫,便牵了他的手。

男子发出清亮高亢的“咯咯”笑声,拉着她更快步地往后院去了。

临近后院,笑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便更加分明。

待穿过那道月亮门,女子便看清声音的来源了。

女人停下脚步,微微皱眉。

她身边的男子便轻轻松开她的手,开始解自己的彩衣。

女人皱眉看看他,又转头,看向前方。在夜色中前方是内宅的门,门上同样挂了灯笼。两张石凳摆在门前的台阶上,一张凳子上有一团血红色的雾气,另一张凳子上有一只毛笔。

女子便盯着这两张石凳,皱眉,并且说:“为什么害他?”

……

……

女子走进来的时候,李云心正要将乔佳明一脚踹开。

他懒得看这烂人受了什么蛊惑,只觉得自己新赐名的这四位,当真是会玩儿的。

畜类还不是很通人心,但是不通,却不并不妨碍它们以敏锐的本能感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然后令你看到它们。

实际上无论你是一个禁欲者还是一个道学家,繁殖的天性和本能,一直都是潜藏在身体、基因之中的。这些妖物拿这件事做文章,也算误打误撞地蒙对了。

李云心看到这女子,便也一皱眉,站在了原地。

大凡被鬼魅迷了,都会神志不清。一道悬崖就在你面前,你却只觉得是一条小沟渠,举步就跨过去了。

但这女人……

眼睛却很清亮。

他只来得及想了一下这位是什么人、为什么来了这儿,身上又有哪些异常之处,便见她转了头盯着自己,问——

“为什么害他?”

这一句话出口,女人、石桌、灯火、纸钱、彩衣男子和夜色,在一瞬间褪得无影无踪。

乔佳明愣了一下子,终于看到自己面前的树。但未等他再去思考“美人儿哪里去了我又怎么会在这里”这个问题,巨大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的痛楚已经狂暴地蔓延至他躯体的每一个角落。极度的痛苦催出了一声惨嚎,但惨嚎刚涌到喉咙,便因为痛苦带来的痉挛而堵了回去。

他跪倒在地,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看到了李云心和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下意识地便要朝李云心扑过去、却因为脚步踉跄、歪向了那女人。

但女人避也不避,只皱眉看了一眼乔佳明,并起了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在虚空中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写了点什么,再朝他微微一指——

嘭一声响,乔佳明一整个人便化成了一蓬血沫,哗啦啦地溅满了半个院子。

李云心皱起眉,叹一口气:“这位小姐,你就这么把我的试验品,杀了啊。”

但女人不答他,只是问:“你是哪一派的弟子。为什么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