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风是无形的,但它可以借助细柳、野花、落叶、飞雪展示自己的姿态。
乡愁也是无形的,但它可以在春茶、丝绸、瓷器、美酒以及琴棋书画乃至自然山水中消遣,在苦涩的美感里展现人类精神的姿态。
艺术,如果没有哲学的体味,它将是一堆邋遢的色块或杂乱无章的点线。艺术哲学给了艺术一个样式,有了这种样式的结构,我们便可以欣赏并进入艺术本身,用思想触摸点、线与色块组合的审美世界。
艺术家给出形象的人生诠释,而哲学家则用文字演绎理性的逻辑,诠释形象给出的人生勾勒。
当文字的足尖,点击着伟大绚烂的画面,如大珠小珠,落入青花晕染的艺术江山时,一个有关人类乡愁的对话,便在一位赏者、一个思想者与一个艺术家的精神撞击中拉开了序幕,一个有关艺术的生活态度,便来到人生的窗前。
人是逐利的,必沦为工具,人也是纯粹的,亦必是人自己的目的。艺术是人作为工具过程的润滑剂,也是人以自己为目的的唯一证据。如果这一逻辑成立,那么艺术就应该贯穿我们生活的始终。
可是,生活常常会把这“唯一的证据”丢失掉,于是,没有艺术实证的生活,粗鄙、简陋、苟且、无趣,人的精神沦丧了,只为一个本能的存在而生存,只为功利而忙碌。从生到死,就像奔驰的列车,将路边美好的景致统统甩掉,只为飞快到达目的地。生命个体在灰色忙碌的时间流逝中过滤掉了缤纷而美的历程,走向死寂。
有一天,推开门窗,很想歇歇脚,喝口茶,苦涩之后的余香里,有一股乡愁的味道,从齿缝中沁出,仔细端详手中的茶盏,一朵青花莲枝在茶汤里摇曳,真是一碗见乡情,那被尘封心底的带有美感的生活趣味,在茶汤里重现了,那种恬淡的东方式滋味,在舌尖上浅浅低徊回甘了。就这样,丢失已久的精神父老,在瓷与茶的审美品味中复兴了。
茶是开门七件事中的最后一件,却是乡愁必经的驿站,是艺术重归生活的最好出发点。百姓日用有自己的生活秩序,柴米油盐酱醋在满足物质主义的精致之后,才是茶,茶是负责精神生活的饮品。一碗润精神,涤倦怠,叙友情,见悠闲,点茶点开了生活中的美学涟漪。再遇上二三好友,像陆羽那一年,为茶之美立宪,将茶之美仪式化,样式化,茶之美姿才在瓷器上流传下来。
有一位画者在瓷与茶里捡拾乡愁,还有一位思想者在瓷与茶里解读乡愁,更有一位年轻人则在瓷与茶里身体力行,茶之心、瓷之灵,将乡愁化解为艺术的生活。
生活艺术化,就从茶与瓷的文艺复兴开始吧,这,便是本书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