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中了你给的毒(1)

有一种人

不管走到哪里

都会自带光芒

而当他向你走来

心里忽然唱起了歌

1

Marco想跟着董楠楠去她现在的公司看看。董楠楠立刻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我们公司有规定，不允许外来人员随意进入，更何况，我是去上班的！”

病还没好，董楠楠再次站在办公楼里的时候，只觉得一切都恍如隔世。电梯门快要关上了，董楠楠快跑两步，“等一下。”董楠楠脑袋昏昏沉沉的，正要庆幸赶上了这班电梯的时候，却看到站在电梯按钮旁边的婷婷，按上了关门键。电梯门就这样缓缓在她面前关上了。她愣了愣，电梯门关之前站在里面同事们的复杂眼光，她一一看在眼里。

她喘了喘气，平缓了一下呼吸，慢慢站直身体，然后挺直背，等待电梯。身后有推推搡搡的声音，董楠楠没有回头。“唉，这个就是新来的那个助理？”“嗯，就是她，听说她勾引容总未遂，被容总发现了，赶出了家门。”“还真看不出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知道上次那场秀吗？是容总亲自指定她作为摄影师的，不过看她也有两把刷子。估计就是因为这样，美得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竟然还妄想勾引容总。哼！”

董楠楠有些走神，电梯门开，很快身旁有人擦过她进入电梯，然后看着电梯门慢慢关上。

忍不住扯了扯唇。勾引……容总？

她缓缓地伸出手，拦住了电梯门，眼神凌厉地扫过站在门边的同事，最后目不斜视，进入电梯。

电梯里格外地安静又尴尬，董楠楠似若未觉，安心地等待。身边不停有人下电梯，关上，打开，重复。直到最后，电梯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看向那个顶楼的数字。目光平静。

打开电脑，开始忙碌，迅速进入状态。今天容湛没来，也没给她打电话。她看了一下今日的行程，想了想，还是打电话过去报备一下。嘟声响了两下，很快被接起。

“容总，您今天过来公司吗？”公事公办的语气，平稳得没有一丝波动。容湛一愣，“不过来了。”“好的，今天您约了华世的李总过来公司，需要另外改时间吗？”“不用，我会打电话给他。”

“好的。”董楠楠低头，翻了翻文件，查看是否还有遗漏的东西。

容湛静静地听着那边纸张翻动的声音，她公事公办的语气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另外还有什么事吗？”这边传来机场广播的声音，容湛抬起手看了看时间，耐下性子等着。“没有了，容总。”想到那天站在阳台上看到的景象，容湛心里忽然间有些心疼，他难得地放软了声音，“董楠楠，你等……”后面的话还未说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他拿着手机就这么僵住了动作。

席晟正在登机口，回头见容湛还未跟上来。席晟回头，见容湛正在讲着电话，他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空荡的大厅里，罕见地看到他脸上难得地出现了温柔的神色。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正要再次望过去，却见容湛神色瞬间冷淡，僵硬地站在那里。

果然还是幻觉，席晟眨了眨眼睛，却见容湛的目光冰冷地望过来。席晟打了个寒战，“喂，登机了。”

容湛迈开修长的腿，放好手机，大步走了过来。

容湛不在的两天，董楠楠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人际冷冻期。之前对她温和友好的男同事们现在纷纷避开她；而女同事们，则免不了在她身后嘀嘀咕咕。董楠楠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事情，却也从不畏惧。人是可以被流言杀死的，不过几天，董楠楠也算是真正领略到了。

关于她是如何一步一步接近容湛，一步一步进入他的房子，爬上他的床，她蹲在厕所的时间就听了不止三个版本。听得多了，她有时候还会津津有味地评判一下，仿佛自己并不是那个故事的主角。

中午吃饭的时候，面前忽然有了人影，董楠楠抬头望去，看见阿华不好意思的笑容。

在这个公司，阿华算是真心待她的人了。两个人默默地吃着饭。“她们说的你不要在意。”

“嗯。”“你和容总……”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阿华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温暖又真诚，他拍了拍董楠楠的肩膀，“嗯，我就知道我看人没错！”董楠楠托着腮，看着阿华，阿华对她的心思她很清楚，只是她永远都没办法给出回应。

阿华的手还放在董楠楠的肩膀上，他看到她身后的人，慢慢站了起来。“容总。”

容湛用那唯一一只还健全的手直接带着行李回了办公室，并且准确无误地将董楠楠从饭堂提了回来。

“董楠楠，这是怎么回事？”几张纸直接摔在了她的面前。董楠楠捡起来看了看，是之前容湛让她整理“关于春节前各部门物资发放以及相关工作安排”的稿子，她皱着眉细细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容湛白皙修长的手指往上面一指“这个部门员工总共只有十二个人，但是报上来的却有十五个人，你就没有发现吗？”

“关于人员数据都是人事部统计之后报上来的……”董楠楠皱了皱眉，正要辩解，一抬头看到容湛疲惫地坐在沙发里，她本欲出口的话就这么止在了唇边。

容湛的气色比之前还不好，他眼底的青色越来越浓，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这次出差，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这个是我的错，上面交上来的数据我应该仔细核对之后再交给你过目的。”董楠楠诚恳地道歉，她的眼角扫到了旁边安静竖立的行李箱，斟酌了一下，方才开口，“容总，请保重身体。”

容湛微微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董楠楠安静地低下头。

距离那天之后，这是容湛第一次见到董楠楠，容湛敏锐地发现了她不一样的地方。

变得更安静，变得更成熟，变得更职业了。

董楠楠穿着一件白色ONLY连衣裙，下面黑色丝袜搭配一双黑色小皮鞋。她此刻静静地站着，微微低着头，黑色的直发乖巧地披散在脑后，她双手交叉放在前方，嘴角噙着礼貌又疏离的微笑。容湛看到她这样的微笑，就难免心头火起。“董楠楠，过来……”

董楠楠没有动，她低着头道歉，“对不起，这次是我的责任，我现在就去改过来，您现在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吗？”

看着她紧抿的唇和僵直的小脸，他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没事。”

董楠楠很担心容湛的身体，却又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他。阿华发短信给她问晚上要不要一块吃饭，董楠楠找了个借口给拒绝了。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董楠楠以为是阿华的短信，也没去管他。等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再拿起手机时，她瞬间睁大了眼睛。公司微信群，已经沸腾得不成样子。是私下建立的一个群，除了几个管理层人员，大伙都在，当初还是阿华把她拉进来的，但是她很少在里面说话，也就渐渐被人忽视了。此刻她们的话题竟然是——Marco！

妮子：“我真的没看错！真的是Marco！我们老大请来了Marco！”

Cherry-0：“Marco是谁？”

Cherry是财务部的一个妹子，对时尚以及摄影都不敏感，然后很快有人给妹子科普。

Marco是意大利籍华人，二十岁出道，现在三十五岁。十五年的时间里他的作品屡现于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他一出现，几乎囊括了那一年所有的大奖，曾拿过9项BBC野生动物摄影师大奖，是世界上五十位最有影响力的婚礼人和最佳摄影师，亦是CM的创意总监。他是很多明星和模特争相追捧的对象，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仍然是单身。

董楠楠以前在网络上看过一个言论：“不是每个中年人都可以称为大叔，大叔是身材保持良好，有优质审美取向，有固定视野及事业，看起来干净有品位的中年男人。”恰好，Marco满足了几乎所有女性对大叔的定义。想到那个来捣乱的人，董楠楠只觉得脑袋的青筋在一抽一抽地直跳。不知道现在装死还来不来得及。她可没打算跳出来，此刻她身上的风言风语已经够多了，要是再多一个Marco，这个班恐怕都可以不用上了。国内知道“N”存在的人很少，而且，她竟然觉得现在小助理的职位，每日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竟然也不错。脑袋有些疼，董楠楠撑着脑袋发着呆。她站起身，推门进去，决定请假，躲劫避灾。容湛正低着头发着邮件，董楠楠进来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什么事？”“容总，我想请假。”

董楠楠手里捏着刚刚写的病假申请单，容湛的目光望过来，她一紧张，那张纸条顿时被捏得皱巴巴的。

“你知道，公司规定不能随意请假？”容湛的目光从电脑面前挪开，董楠楠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对面传来的灼热目光，像是要把她钉穿。“嗯，我请病假。”说完这话，董楠楠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头疼，她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来壮壮胆子，眼前一黑，就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倒下之前，她似乎听到什么东西掉在地面，很快，陷入到一个慌乱却有力的怀抱里，她放心地晕了过去。

2

董楠楠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在医院。入眼的黑白两色，如同某人清冷的气质，她睁开眼，又缓缓闭上，最后再次睁开眼。她坐起身，屋里一片黑暗，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她伸手摸了摸，摸到开关，“啪”一声，灯光全部亮起来了。

有些刺眼，她闭了闭眼，才渐渐适应这样的光线。她朝四周看了看，没看到容湛，转过头，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立着的相框上。

相框中，容湛似乎是七八岁的模样，正在母亲的怀里笑着。容湛的母亲笑起来非常温柔，看起来端庄大方，她依偎着身旁的男人，那男人和容湛的眉眼非常相似，看起来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

董楠楠看着照片，就忍不住微笑，却忽然想起之前听同事们的八卦，他们说，容湛自小父母双亡，是容董事长，也就是他的爷爷把他带大的。父母双亡？如果父母双亡的话，那这里面的人又是谁？董楠楠摇了摇头，想起自己的传言，叹道果然办公室流言都是不可信的。容湛，在这样的流言中长大，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将照片放回桌面，门被推开，是桑乔。她没说话，桑乔也没说话。桑乔戴着一双白色手套，手里端着医用用具，走到董楠楠面前，弯下腰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让她把温度计夹着。她耐心地等待，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董楠楠，而董楠楠也眼观鼻鼻观心地保持不动。

时间到了，桑乔拿出体温计看了看，甩了甩，又从小盒子里拿出两粒药和水，递到董楠楠面前，董楠楠犹豫了一秒，接过来吞下了。

“既然自己发烧了，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家里，不要到处乱跑。”董楠楠抬起头来笑了笑，笑容虚弱无力，可是却也美得惊人，桑乔心里一惊。

“桑医生，麻烦你了。”“恢复得差不多了，等下就可以走了。”

董楠楠点头，这是容湛的卧室，容湛的床，她躺在上面，简直坐立难安。董楠楠站起身来，身上还是之前上班时穿的衣服，不仅如此，她放在办公室的毛呢外套也已经一同带过来了，不仅带过来了，还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很诡异，她想问一下容湛呢，但是看到桑乔的脸色，也问不出口了。

“出门的时候轻点，容湛在书房睡觉。他刚睡下。”桑乔看着她，忽然开口了，她在“书房”两个字上重重咬字，仿佛有点不高兴。

她在替容湛不值。董楠楠垂下眼，应了一声，她站起来，身子晃了晃，但是很快稳住了。“谢谢。”她不卑不亢地道谢，桑乔看着她年轻苍白的容颜，心里明白自己的嫉妒是怎么样也控制不住了。就让它疯狂吧，就这样吧，她这样告诉自己。董楠楠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开门出去。路过书房的时候顿了顿，终于还是放轻了脚步，从书房门口走过。还没走几步，董楠楠的胳臂忽然被用力拉住，然后大力一扯，身子被翻转，她被拉进了书房，房门在她身后被关上，落锁的声响让她浑身一僵，被抵在了书房门上。

他抱着她。董楠楠被惊住了。

容湛结实有力的手紧紧地缠住她，把她缠进他的怀里，他一动不动地抱着她，再也没有其他逾矩的动作。可是尽管这样，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灼烫得她快烧起来。

还未等到她有什么反应，他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走，陪我睡一下。”容不得她说拒绝，他带着她直接倒在旁边的榻上。

她一惊，她不知道书房什么时候多了张矮榻，而此刻她已经被压倒在矮榻上。她迅速挣扎，他却死死将她按在怀里。

“别动。”董楠楠惊慌地望去，却见容湛闭着眼睛，面容安静。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睁开眼睛，伸出手在她的额头摸了一下，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竟然贴着她的脖子蹭了蹭，“我好困，陪我睡会儿。”

然后……就这样睡过去了！很快，容湛的呼吸变得匀长起来，竟是睡着了。她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微微一动，容湛抱着她的手就不自觉地紧了一紧，害得董楠楠不敢再动，就这么僵硬地躺着。

矮榻很小，容湛的身材修长，腿还有一大截露在外面。因为董楠楠占了不少地方，容湛要是再翻一个身也就掉下去了，所以睡得肯定很不舒服。

董楠楠细细地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比她初见他的那日要严重多了，这个男人，难道不用睡觉的吗？

心里浮上淡淡的怜惜，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家三口的合照，想起了他年纪轻轻就开始接手公司事务的压力和勇气，在这个只有她和他的房间里，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

就放纵这一次吧。董楠楠的身子往后退了退，容湛身子也跟着挪了过来。不知道是因为空间变大还是因为她伸手抱住了他，容湛的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