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陪着你,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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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想你的时候,春意正浓(1)

生命中的贵人

闲暇当中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眼看夏天就要过去,而我除了体重还在不停增长外,其他的一切都毫无进展。首先是新书的创作陷入了巨大的瓶颈,然后是母亲大人隔着汪洋打了无数通催婚的电话给我。在焦头烂额之际本想靠着大吃一顿来缓解压力的我,却发现冰箱中可以吃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不愿意出门,更加不愿意叫外卖,所以只能这样颓废着,一直饿着……还好的是,吴乐乐来过家中一次,给我带了很多桂林的特产。吃饱喝足后,我满足地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歪在沙发上,沙发的另一头是同样圆滚滚的吴乐乐。

她不停晃动着可乐瓶中的气泡,对我说:“你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和自己的亲妈开口要一点生活费能死啊?”

我本来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的,但抵挡不住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只能艰难地用双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十五岁以后我就没花过她一分钱,现在更是做不到。”

“切!那是你还没有穷到一定地步呢!等到你哪天上街要饭了,你就放得下那点没用的自尊心了。”

我使劲儿拧了她的大腿一下:“呸呸呸!你说谁上街要饭呢?我要是跟别人说你是高级知识分子,恐怕都没人相信,真是,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要诅咒吗?就算有一天我穷到连饭都买不起了,我也不会开口求她的,当年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她为了她的爱情把我和爸爸全都抛弃掉。如果不是她突然离开,爸爸也不至于……”

想起小时候心酸的童年,我有些想哭了,但扭头才看到吴乐乐那双烟雨朦胧的眼睛。

我想,我或许不该提起伤心事的,最起码不应该让朋友为我的悲伤来埋单,便说:“放心好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死死地黏在你的身上不松手!亲爱的,你愿意让我黏着你吗?”

吴乐乐收起怜悯,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咧着嘴说:“冷,真冷!你家空调的质量真好!什么牌子的?”

几秒钟之后,我们相对无言哈哈大笑起来。微笑中多多少少都含着些苦涩的味道,我也好,吴乐乐也好,都是如此。

吴乐乐的到访,不仅暂时解决了我的饮食问题,而且她大大咧咧的良好心态也影响了我,所以那晚吴乐乐走后,我的创作灵感便像雨后春笋一样齐刷刷地冒了出来,简直挡都挡不住。

在我奋力码字的这段时间,时常有一个人来“骚扰”我,他就是住在楼下的左凡柯。他基本上每隔几天都会跑来敲我家的房门,我躲在猫眼的后面望着他,看得出来他有心事。我始终没有勇气开门迎接他,因为我曾经为了一点小事骗了他。但说实话,我并不欠他的,所以敲门是他的事,是否开门就是我的事了。

一天,我的小说正好进展到关键的环节,门铃声再次响起。我忍无可忍了,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有完没完……”我一打开门,就冲着外面的人大喊,可话刚出口就无比后悔。

门外的人不是左凡柯,而是刘暄。我之所以还能记住他,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心智,花痴了好一段时间。但那次同学聚会后,我开始对他嗤之以鼻。久而久之,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仅仅是一个长相略帅的男人罢了。

他此刻正对着我微笑,但我对这种笑容已经产生了很强的免疫力,我问他:“你怎么来了?这是我的家!”

他二话不说就用力推开我虚掩的房门,参观起我的房子来了。

我跟在他后面,拉着他的外套,想要把这个人从我的视线中清除干净。可他的力气很大,奈何我怎么努力也控制不了他的行动。

他一边转悠一边摇头,嘴中念念有词:“我可真是小看你了,女作家住的房间都是这样的吗?”

我懒得再管他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副“你爱怎样就怎样”的姿态。

他见我不说话了,也安静下来,坐到我身边不停地感叹我的家是如何的乱,如何的脏。

“你要喝什么?”我一脸不快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愣了一下,回说:“咖啡。”

“没有。”我答道。

“可乐也行。”

“没有!”

“实在不行,果汁凑合凑合我也能喝。”

“没有!”

“那……白开水好了。”

他最终还是被我打败,我得意扬扬地给他端了一杯白开水,他一股脑儿全都喝完了:“真甜啊!你家的水怎么这么好喝,我天天来喝可以吗?”

我郑重地说:“不欢迎!”

他有些尴尬,但没过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还有,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把我从沙发上拽起来,走到窗边,对我说:“我先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看外面。”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外看,除了和煦的风、温暖的阳光、高楼、大厦和行走的人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真的有些急了,他实在耽误了我太多的时间,我快要把写作的思路忘干净了!

“你到底让我看什么,能不能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呢!看对面啊,对面那栋楼的十九层,是我家。咱们真有缘分,住对门啊!”他向我解释完,满意地大笑起来。

我却一丁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在这个小区住了快三年的我,也宅在家里“疯”了快三年的我,经常是顶着个鸡窝头像游魂一样在客厅里飘来荡去的,心情好时还会一个人引吭高歌,虽然唱歌跑调从来不敢在KTV里出声,但在家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我活得还是很多姿多彩的。

没想到,在我看来完全封闭和私人的家现在也变得不安全起来。唯一庆幸的是,两栋楼的楼间距不算很近,如今只能祈祷刘暄不会无意中看到我夜半高歌的傻样了。

我真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禁抿了一把额头,他安慰我说:“放心,我没有偷窥别人的习惯,我也是几天前才知道你住这里的。”

他的话对我起不到一点安慰的作用,我只能强颜欢笑。

他打了一个响指,从西服的口袋里拿出几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团,粗鲁地塞到我的怀里。

我此刻正在琢磨着是否应该搬家的问题,把他当成了一团空气。

他说:“咱们重新签一份合约吧!”

我眨眨眼,搞不懂他想干什么,难不成他是穿越过来的?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冷淡地回道:“没什么事你先回吧,我现在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他“哦”了一声,说:“这样啊,也行!是该好好想想,我等你的回信。这是我的名片,放这里了。记得电我哈!”

刘暄说得热火朝天,我却头脑空空。他的话从我的左耳朵溜进去,很快就从右耳朵跑出来了。送走他以后,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腿不停在地板上翻腾。我觉得特丢人,不管他曾经有没有在对面的房子里看到过我,我都想立刻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但你可能无法想象,像我这样一个极度敏感而又自卑的人,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马大哈。等到心情平复,脸颊不再火烧般疼痛时,我握着刘暄塞给我的纸团欲哭无泪,原因是我翻遍了家中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他临走前留下的那张名片了。

那纸团并不是普通的纸团,那名片的意义对于此刻的我来说也显得无比重大,它可能关系着我后半生是否能够幸福的问题。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选择人生职业的话,我想我仍然会选择写作。写作曾经带给过我的快乐连同现在由此而衍生的苦恼,在日后想来好像都是命中注定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我选择了写作,而是写作选择了我。深更半夜,我躺在被窝里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时,另一个自己就在兢兢业业地不停宽慰我。

“上天其实是厚待我的。”

“对,上天其实是厚待你的,只是你没福享用。”

在梦中我听到了这样的对话,打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我应该是做了一个噩梦吧?

偶遇急性肠胃炎

心中存着懊恼,所以一晚上我都没有睡好,处在半休眠的状态。早上起来时,眼睛还是干涩的。昨天晚上几乎快要被我揉碎的纸团还安详地躺在茶几上,不急不躁地观赏着唉声叹气的我。

洗漱完毕后,我仍旧一点胃口也没有,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团纸一点点展平。其实那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合同书,是我几个月前曾经和刘大肚签署的解约合同。上面明文写着“自合约签署之日起,甲方与乙方再无任何经济利益和版权上的纠纷”。

再次看到这份合约书时,我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困境和窘状,它就像我心中的一块旧伤疤,永远凝固在我生命的某个瞬间,使我不停难受和尴尬。

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我怎么也想不到刘暄和刘大肚之间竟然存在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他是不会轻易搞到这份合同书的。如果可以打个电话过去问清楚就好了,可名片被我弄丢了,我又不愿意去“对门”找他,于是这件事就渐渐变成了死循环。

纠结是一定的,郁闷也是一定的,但恰恰我又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凡是我下决心要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若是我不愿意做,那么就算它给我带来再大的名与利,我也毫不在乎。

小说中的世界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可现实的世界和我一点也不合拍,简直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了。就在我打算出门逛街,好好发泄一下心头的压力时,天空突然由晴转阴,很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街道瞬间就被一层层的雨滴覆盖,我自然也不能幸免。唯一幸运的是我并没有走出太远,所以一路小跑又绕回楼下,站在台阶上驻足观看。

我一声接着一声地叹气,整个人陷入到了极大的负面情绪当中。当我抬起头,就看到远处有一个举着天蓝色雨伞的男子正在一点点向我靠近,直到踏上台阶走到我面前才将雨伞合上。

我吃了一惊,这不正是左凡柯吗?还没来得及多想,我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只得背过身去。

他从我的身边走过,好像没有认出我来,停在了电梯前等着。

“叮咚”一声响,电梯门打开,他慢慢走了进去,我的心此刻终于落了地。

几秒钟过后,一个声音传来:“喂!你要不要来我家……我是说,今天菜买得多了,你来帮我消化一下也好。”

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小心脏再次被左凡柯的话惊起一大片涟漪。

我极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他一只手撑着电梯门,一只手拎着一堆大包小包,虽然我有些嘴馋,却不知怎么回答他好。答应他吧,好像太随便了些;不答应他吧,心里却很别扭,毕竟我们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身体早已被左凡柯拖进了电梯中。

“你也是要回家的吧,先上来再说,我没有勉强你的意思。”说罢,他按下了“18”和“19”两个数字。

一开始,我没觉得奇怪,只顾着担心害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说的就是我。自从遭遇过上次的“电梯事故”后,我宁愿既耗时又费力地爬楼梯,也绝不敢乘电梯了。

说实话,和左凡柯一起乘电梯的我并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增加多少安全感,该害怕的事情还是会害怕,该恐惧的东西还是会恐惧。

十八层转眼就到了,他对我微微一笑,向前走了几步,准备下电梯。

我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稍显可怜地望着他疑惑的双眼。他立着的身子停顿了一下,转而又回到我的身边,对我笑着说:“你多大个人了,还害怕乘电梯。”

从他重新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刻起,我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第一次体会到依赖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第一次明白“失而复得”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左凡柯完成了他的使命,把我送到了家门前,冲我摆摆手,礼貌地说了一声“再见”就离开了。

我仍旧心有余悸,但嘴角不知不觉已经挂上了笑容。

半夜,我从一阵剧烈的痛感中醒来,胃中不停地翻涌着,像被人用刀子割了一样煎熬。吐了一两次,喝了药却又把药吐了出来。

幸好我头脑还算清醒,知道自己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否则就算死在家中也没人发现。

我只能一个人忍着剧痛和恶心穿上外衣,朝离家最近的医院走去。

或许是因为明显的痛感刺激到了我的某根神经,所以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头脑中忽然闪现出白天遇到左凡柯时的情景。一幕幕的画面像慢动作的镜头一样回放在我的脑海里,然后画面定格在电梯中那个鲜明的数字上——19。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知道我才是住在他楼上的人,知道我骗了他。

“对于一个如此不守信用,毫无诚信可言的邻居来说,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我的汗水串成了水滴顺着下巴流到柏油马路上,即使身体承受着很大的痛苦,但我还是不停地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

细想想,左凡柯对我确实够意思。我们不过只有几面之缘,算不上陌生人,也算不上朋友,仅仅是“面熟”而已。况且我曾经骗过他,他能够再次接受我的登门拜访,我觉得很意外。

整件事情还要从他送我回家之后说起。

左凡柯在电梯间里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恐惧,他很耐心地把我送回家,虽然这件事耽误不了他多少时间,但我仍然心存感激。他临走前,没有嘲笑我是胆小鬼,也没有同我多说什么,好像看出了我的尴尬,只是微微一笑,就转身离开了。

我从口袋中掏出房门钥匙,正准备开门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同左凡柯及时洞察了我内心的恐惧一样,我很快也察觉到他是一个有心事的人。他转身的背影,他的步伐都在向我诉说着什么。我突然觉得很悲伤,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我无法知晓这份悲伤是从何而来的,竟能在这个温暖的夏末席卷了我的内心。

可是当我转过身去,想要捕捉他的身影时,电梯已经在下降了……左凡柯打开房门,看到我站在门外,他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怎么是你?”

我反问:“怎么不能是我?我来蹭吃蹭喝的,不行吗?”

他没说什么,侧身让我进去。

餐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还有两个酒盅分别放在桌子的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