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卷三(3)
有莘,是诸侯国的名字。骊戎,是西方少数民族的名字。
文马,是毛色有花纹的马。凡马四匹为驷,九驷为三十六匹。
有熊,诸侯国的名字。
左右,是辅佐。
观兵,是陈兵。
盟津,是地名,在今河南孟津县东北。
王屋,是武王所居之屋。
魄,是安定的意思。
牧野,是地名,在今河南新乡境内。
师尚父,即太公吕望。
太白,是旗名。
首阳山,在今山西永济市南。
氓,是平民百姓。隶,是奴隶。
建子月,是十一月,这月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北方子位,所以叫作建子之月。
青,当作赤字。
《洪范》,是《尚书》篇名,因为其中所记载的都是治理天下的方法,所以叫作《洪范》。
宗彝,是宗庙中祭祀用的酒器。
成王
【原文】元年。周公居冢宰,以王年幼,恐天下叛,乃摄政代王当国,南面负扆以朝诸侯。成王将冠,周公命史雍颂曰:“近于民,远于佞,近于义,啬于时,任贤使能,朝于祖以见诸侯。”管叔、蔡叔、霍叔流言曰:“公将不利于孺子。”奄君谓武庚请举事,武庚从之,与管叔、蔡叔等同反。周公乃作《大诰》,奉王命以讨之,曰:“天降威,知我国有疵。”
张居正讲评:成王即位之后,以周公为宰相,统领百官。当时,周朝刚刚建立,武王又新丧,成王还未成年,周公担心天下人心未服,引起叛乱,况且自己又是武王的亲弟弟受武王重托,不得不担任宰相将维护天下安定的责任担负起来。于是,周公便以宰相的官职代替成王处理政事。等到成王将要成年,举行冠礼的时候,周公命太史雍做文章以告诫成王,说:“君主啊,你经过冠礼之后,就将成为成年人了,要亲自处理天下的政事了。日理万机,事事都需要兢兢业业稳妥地处理。尤其要以亲近老百姓为要务,爱民如子。朝堂上,要近贤臣,排斥佞臣、奸邪,不能让他们败坏吏治。言语行动以及处理政事,务必与义理相符。爱惜民力,使百姓不误农时。任用贤能而有仁德的人来辅佐自己。如果君主你能做到这些,则天下可以大治了,祖先的基业可以保全了。君主啊,你要深刻地记住这些啊。”成王行完冠礼之后,周公便还政于成王,让成王在宗庙里接受诸侯的朝见。那时管叔、蔡叔、霍叔三人心怀忌妒,认为自己和周公同样是武王的兄弟,周公成为国家的宰相,代成王行使职权,而自己却被分封在外监督殷商旧部。心怀怨恨的他们便伪造流言说:“周公欺负成王年纪还小,将要篡夺他的帝位。”打算以此蛊惑朝廷,动摇周公的威信,使他不能安心做事。
当时,诸侯有奄氏的君主是纣的儿子武庚的党羽,见此情况便撺掇武庚说:“现在,武王已经死了,成王年纪幼小,周公又被怀疑,这正是复兴商的大好时候,机不可失,请起兵复商。”武庚本是殷商余孽,一直以来就有心恢复商的统治,又听到有奄君主的引诱,便听从了他的建议,与管叔、蔡叔一起叛乱。按照国家的律法叛乱是重罪,犯者处死,周公乃作《大诰》,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臣民,然后奉成王的命令出兵讨伐他们。在《大诰》中,他说:“现在武庚发动叛乱,背叛朝廷,虽然叛乱不得人心,违背天意,失败是必然的,但他之所以敢于发动叛乱,还是在于我们国内的不团结,流言惑乱百姓,民心因此不安,因而让他有机可趁,国家必须公布他的罪状,派军队剿灭他,以安定天下。”读先代的史书,可见周公为宰相代行帝王职权时,时时以国家安定,成就君上的德行为第一要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像管叔、蔡叔、霍叔三人,虽贵为周的宗室,武王的弟弟,不以国家社稷为重,反而伪造流言,惑乱朝廷、百姓,假使成王不经考察而相信了那些流言,那么周公就不能安心处理政事,周王朝的根基就会动摇了。幸亏成王虽然年幼,但对周公的忠心是深切明白的,根本不为所惑,对于三叔、武庚的计谋知道得清清楚楚,因而能够安定人心,国家根基稳固。他作为周朝守成的君主是很合格的。
【原文】二年,周公居东,讨武庚管叔诛之,放蔡叔于郭邻,降霍叔为庶人,遂定奄及淮夷,东土以宁。方流言之初,成王亦疑周公,及开金縢,见请代武王之事,乃感泣迎周公归。既诛武庚,乃封微子以代殷后,国号宋,用殷之礼乐,于周为客而不臣。
张居正讲评:先是流言四起,说周公欲取成王而代之,周公很是苦恼,又不知道这流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为了避嫌,便离开镐京到东都洛邑居住。两年后,才知道流言是管叔、蔡叔、霍叔放出来的,便奉王命讨伐他们。最后,武庚、管叔被处死,蔡叔被流放到郭邻地方,霍叔被夺去爵位贬为庶人。周公又向东平定了有奄氏,向南讨伐了淮夷,这样危害国家的毒瘤都已经消除了,人心自然安定,周在东方的统治稳定下来。当流言刚刚流传开的时候,成王也曾对周公的忠心产生怀疑,以为他对王室有二心。当他打开金縢柜,看见书上所记载的,当武王重病时,周公向天祈祷,愿意以自己的命换取武王的健康的事,成王才知道周公是真心忠于他的。于是,成王热泪盈眶,下令召周公回国都处理朝政,当周公快到都城时,成王亲自到郊外去迎接周公归来。周公剿灭了叛乱,处死了武庚后,又以商朝宗庙的祭祀不能断绝,便封纣的庶兄微子启为诸侯,国号宋,以祭祀商的宗庙。特别允许他仍然沿用殷商的礼乐,比方说用旗帜上毛皮以白色为尊贵,以保存一代的礼法,宋国对于周不称臣,称为客。这是因为他们是先代圣王的后裔,所以才以宾客的礼节相待,而不以君臣的礼节相待。
周公作为成王的叔父,于国家功勋卓著,于王室忠心耿耿,这些即使不打开金縢柜也是可以知道的。不过,要是成王相信了流言,周朝可就危险了!由此可知,成王虽然贤能,与汉昭帝的在事情发生之前就能辨别忠奸是大为不如了。
【原文】五年,王与其弟叔虞削桐叶为珪,戏曰:“吾以此封若。”史佚命择日,王曰:“吾与之戏耳。”史佚曰:“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礼成之,乐歌之。”遂封叔虞于尧之故墟,曰唐侯。
张居正讲评:成王第五年的某一天,他与最小的弟弟叔虞在宫苑中玩耍,将桐树叶剪削成诸侯朝见天子时手持的珪的模样,游戏似的对叔虞说,我把这个珪赐给你,封你为侯。这是成王兄弟之间的儿戏之言。当时,大臣史佚正好在旁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便请成王选择日期正式册封叔虞。成王说,我只是跟他开玩笑,并不是真的打算册封他为诸侯。史佚回答说:“天子口中无戏言,一言既出,史官就得记在书册上,施行下去,怎么能随便呢。现在,您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么就必须实现你说的话,封他为诸侯。”于是成王便封叔虞于以前唐尧的都城,称为唐侯。从此成王再也不敢轻易说话,做事也不敢随便了。
最后,成王竟然成为了使周代繁荣的君主,这固然有史佚劝谏的功劳,成王从善如流,善于接受劝谏也是不可或缺的。
【原文】七年,初武王作邑于镐京,谓之宗周,是为西都。将营成周,居于洛邑而未果。至是成王欲如武王之志,定鼎于郏鄏,卜日,传世三十,历年七百。
张居正讲评:成王即位的第七年,在洛邑新建了国都。在武王时代,武王将都城从先代的丰迁到了镐,在镐京修筑都城,历史上称为“宗周”,以其为天下诸侯的宗主所在。因镐京在西方,又被称为西都。后来,周灭商成为天下的君主,又以洛邑在国家的中央,诸侯朝见方便,便以它为都城,称为“成周”。
取周统一天下于此的意思。当武王将要营建成周,迁居到洛邑时,突然驾崩了,未能如愿。成王即位后,为了完成武王的遗愿,便将象征国家的九鼎安置在了洛邑。向大臣们征求意见,他们都同意这样做。于是又占卜吉凶,卜辞说,建都于洛邑将传世三十代,享国七百年,然而最后传了三十七君,享国八百余年,超过卜辞。这是因为周福泽深厚,历世相传,人心、天命所归,自然不是卜筮所能决定的。周建都于洛邑,周围无险可守,处于四战之地,每天兢兢业业,而享国最久。秦建都咸阳,关中地区地势易守难攻,自以为帝业可传万世,但最后只传了两代就灭亡了。由此可见,国家存在的长短在于统治者是否仁德,而不在于地势的险要。
【原文】初虞夏商之世,币、金有三品,或黄、或白、或赤,或钱、或布、或刀、或龟贝。至是太公望乃立九府?圜法?钱圜函方,轻重以铢?布帛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为匹。故货,宝于金,利于刀,流于泉?布于布?束于帛。
张居正讲评:在虞、夏、商统治时期,通行的货币有金、钱、布、刀、龟、贝,其中金又分为三等,上等为黄金,中等为白金,下等为赤金。这几样钱币通行天下,人们都觉得很方便。到周时,法制完备,则通过商贾来交换货物。于是太公望便设立九府,作为掌管征收税赋、贮藏财物的官员,使货物在国内流通,各地都物资充足,使国家、百姓都得到便利。钱的外形是圆的,中间有一个方形的孔,分量轻重,以铢为计算单位。布帛以幅、匹为单位,宽二尺二寸为一幅,长四丈为一匹。周朝的财政制度大致就是这样的。这些货币的采用都是各有其含义的,用金作为货币,是因为金是天地间的宝物,货物与金一样宝贵。用刀为货币,是因为刀能斩断物品,是最锋利的,取利的意思,货物能获得利益。以泉为货币名,取泉水流动不绝,希望货物也像泉水一样周流不息。布取其无所不遍的意思,希望货物如布一般无所不在。帛取其可以捆住的意思,希望税赋可以像帛一样捆住收上来。当时的货币制度,不徒有通融流遍天下的方法,又多取流通的意思。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将利益让给百姓,将财货散给天下,然而后来的人,却一心为己,只知道聚敛而不知道散财,这与先代圣王们创立货币制度的初衷相悖了。
注释:
负,是背。
扆,是古代的一种屏风。
孺子,指成王。
奄君,是奄国的君王。
《大诰》,是《尚书》篇名。
疵,是可趁之机。
鼎,是夏禹以来世代相传的九鼎,是国家的象征。
郏鄏,地名,在今河南洛阳。
币,是财货的总称。
龟、贝,都是珍贵的物品。龟壳可以占卜,所以成为宝物;贝,是贝类生物的壳,古时候作为货币使用。
九府,是大府、玉府、内府、外府、泉府、天府、职内、职金、职币等九府,都是政府内掌管财富的机构。
圜法,是当时的货币制度。
铢,是古时候的重量单位,十棵黍的重量等于一铢,一铢等于一两的二十四分之一。
泉,古时称钱为泉,一方面是因为其外形与泉字相像,一方面是因为其如泉水一般流动顺畅而不停滞。
刀、布,都是古时候常用的货币。